盧憶霜聽的津津有味。這京城裡的人,就算是販夫走卒,說起這些來都一套一套的,彷彿就是裡面的常客一般。
一路聽他說些趣事,倒也不無聊。兩人雖然都是京城人,可終日裡都在大院裡來來去去,哪裡能聽到這些市井之言。
說來其實也不算遠,馬車來到一條大街上,隔着車簾都聽到外面人聲鼎沸。
“公子,前面就是***了!”車伕笑嘻嘻地說道:“只是前面車太多,咱們不好過去,只好麻煩公子走兩步了。”。
“無妨!”盧憶霜搖着摺扇跳了下來。
木槿哪裡來過這邊!看着外面那隨風招搖的錦幡,還有樓頭濃妝豔抹,高聲調笑着的女人,頓時路都不會走了。
走進***的大門,裡面立時又是另一番光景。現在外間天還亮着呢,裡面已經將燈籠高高掛起。從屋頂到二樓欄杆再到一樓周邊,少說也有百十盞燈火。
一樓大廳裡,錯落有致的擺了二十餘張圓桌,幾乎已經坐滿了人。許多人大抵都互相認識,笑呵呵的打招呼寒暄。無數聲音匯成一股喧雜的聲浪,滾滾襲來。
木槿何曾見過這麼些人聚在一起,還都是些粗鄙的老爺們?頓時停住腳步,向着盧憶霜哀求道:“小……”。被盧憶霜狠狠一瞪,快要脫口而出的小姐二字便嚥了回去。
“公子,咱們回去吧!這裡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她低聲勸道。
盧憶霜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看看你,說不讓你來,還非要來!咱們是過來當嫖客的,又不是被嫖,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木槿被她的豪言壯語差點嚇傻了!“少,少爺,您怎麼什麼話都說!這要是讓夫人聽見了,肯定饒不了咱們!”。
旁邊的人也不禁側目,見是兩個清秀少年,其中一個更是修美俊目。遂笑着說道:“長成這樣,還不定是誰嫖誰呢!小子,還花錢來這裡,你不覺的虧的慌啊!”。
“嘿嘿,來見見世面!”盧憶霜笑着回道:“不然來京城一趟,啥也沒見識過,那才叫虧呢!”。
“哈哈哈,要不要老哥哥帶你一起進去!”那人是個中年胖子,聞言便湊了上來。
盧憶霜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太肥了,真是有礙觀瞻。“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踏月尋香纔是雅事嘛!”。
“好好好,好一句踏月尋香!這位兄弟真是高才!”忽有人在高處大聲讚道。
盧憶霜擡頭一看,只見二樓欄杆處,有人依欄而立。一身藍衣俊逸不羣,正含笑看着她。
“這位兄臺若是不棄,請上來同座!”那公子笑着說道:“今晚含香娘子獻舞,可是難得一見的盛事啊!”。
盧憶霜拱手笑着道:“既如此,就叨擾兄臺了!”說罷,便拾階往高處走去。
木槿無奈,只能亦步亦趨的跟着。偶爾看一眼那些放聲大笑的人們,就忍不住心驚肉跳。
先前說話的公子正含笑看着盧憶霜。“兄弟這邊來!”那位公子微笑着招了招手。
盧憶霜微笑點頭,走過去對着五人稽首行禮。“見過諸位仁兄,小弟初來乍到,叨擾大家了!”。
“兄弟請坐!”那人很有分度的請盧憶霜入座。“不知兄弟如何稱呼?家住何方?”。
盧憶霜腦袋裡一轉,立刻給自己杜撰出一個身份來。“小弟祖籍是廬安府的。姓盧,名荻。”。
“哈哈,盧荻,很風雅的名字!”旁邊的朱衣男子笑着道:“我叫顧嘉樹。這位是江建柏。”他指着邀她上來的那位俊逸男子說道。
“這是江左黃子平,這是許昌杜思遠,這是蜀地劉琦秀。”顧嘉樹笑着說道:“我跟建伯兄都是京城人士。”
“幸會幸會!”盧憶霜笑着跟衆人一一打招呼。
坐定後,盧憶霜笑着道:“適才江兄說今晚含香娘子獻舞,那麼這些人是不是都是衝着她來的呢?”。
“正是!”江建柏輕笑着道:“含香娘子是***裡首屈一指的紅娘子。她的舞姿,可說是風情萬種,風姿無限。與燕語姑娘的歌喉,清曉姑娘的琴技,赤妍姑娘的琵琶,並稱***四絕。”
“原來如此!”盧憶霜右手執扇敲着左手掌心,笑着道:“正所謂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這是趕上好時候了!”。
“是啊是啊!”幾人都笑着說道。
幾人都是國子監的讀書人,看盧憶霜衣着華貴,姿容不俗,故起意相邀。在含香娘子還沒出來的這個時間,幾人便東南西北的海聊。
他們要是說些讀書科舉的事情,盧憶霜自然插不上話。可要說四海五湖的風景,就現在這幾人,加起來都不是盧憶霜的對手。
這個時空,與前世的九州基本無二。只是不知在哪個歷史節點上拐了彎,便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但那些山河海域,卻跟前世並無大變。
不但大齊境內的名勝古蹟如數家珍,就連在北漠國的天上之湖——天池。密林中的鏡泊海;如同大海一般遼闊的北海;草原上的呼倫諾爾。西域的大漠天山,西番的聖母之峰。南詔的蒼山洱海,幾乎都如同親眼目睹。
這讓自詡天下九州無所不知的幾人,頓覺自己如同坐井觀天的青蛙一般,小看了世人。
“慚愧慚愧!”江建柏略帶羞愧地道:“盧兄弟見識之廣,我輩真是自愧不如啊!”。
盧憶霜笑着道:“家父四海行商,自然各處去的多些。有些地方我也跟着去過,有些只是聽長輩說起過。聽聽就是,當不得真!”。
“對了,盧兄弟即是廬安人,又姓盧,不知跟兵部盧侍郎,可有關係?”江建柏忽然說道。
其餘四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說起來還真有關係!”盧憶霜微笑着道:“我們是同族,只是這世系有點遠了,但總而言之,還是一家人。”。
幾人心裡羨慕,點頭稱善。
忽然旁邊一人道:“盧兄,這邊有人說是你族弟呢?”。
便有一人笑着道:“是嗎?我最近沒聽說老家有人來啊!讓我瞧瞧看認識不?”。
盧憶霜手裡的酒杯驀地停住了,臉上清一陣紅一陣,腦袋裡飛快的轉動開來。
木槿都要哭了!伏在盧憶霜耳畔道:“怎麼辦?是三爺!”。
盧憶霜低聲道:“怕什麼,鎮定!”說罷笑着站起來,對着正起身要走過來的盧承泰笑着道:“三哥好啊!想不到在這裡遇上了。幸會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