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成業也不是沒見識之人。他見韓修齊面帶微笑,眼睛迷離。但全身上下,招招應節而來。每一分勁力,每一招一式都恰到好處的架住自己。
彷彿自己跟他是師兄弟,現在在切磋過招一般。
他居然在頓悟。在戰鬥的時候頓悟了。
耶律成業又驚有氣。這個時節他居然頓悟了,這不是開玩笑吧。
自己也算草原雄鷹,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現在這是在做什麼,給他當陪練嗎?
他頓時火冒三丈,手再不留力。再次下手,就完完全全是全力以赴,以命博命。
突然增加的攻勢,頓時打散了韓修齊的境界。雖然冒進之下,被韓修齊揮掌按在右肩,頓時痠痛不已,幾乎斷掉。
但韓修齊的那個狀態,也終於被破掉了。
韓修齊那種行雲流水般的感覺消失後,給耶律成業帶來的威逼感,明顯就差了許多。
想一想跟想都不想,雖然只要一線之隔,卻是雲泥之別。韓修齊還想繼續找回那個感覺來,可這種機緣,來無影去無蹤,根本就摸不着。
眼下他只能見招拆招,也幸得耶律成業右臂受傷,拖累了他整個人。現在韓修齊與他之間的差距,可以說微乎其微。
耶律成業有些焦躁。他原本有八成把握拿下韓修齊,現在看來,能脫身就算不錯了。
他是個火爆脾氣,頓時強提真力,與韓修齊硬對硬。畢竟他要多十幾二十年修煉,這真氣的厚度上,韓修齊總比自己差一些吧。
本來這樣想沒錯。可韓修齊自從去年得了九陰真經口訣,現在的真氣,已經隱隱有了陰陽並濟之感。耶律成業只覺得他的真力醇厚裡帶着絲絲韌性,拳掌相交時,在第一波真力激盪過後,還隱隱有另一股反震之力悄然襲來。
他一時不察,差點吃了大虧。
可惜韓修齊對這股勁力也沒有掌握到,沒有趁機趕上。
耶律成業大吃一驚,再不敢留手了。
“葉落如雨!”他大喝一聲,雙掌真如秋後的黃葉,大風一吹呼啦啦的滿天飛舞。
無數掌影如雪片便向着韓修齊砸來,來去飄忽,捉摸不定。
韓修齊沉下心來,跟着使出碎玉掌法。這種掌法凜冽剛猛,重攻不重守,招招與敵人有同歸於盡的意味。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所以叫做碎玉掌。
轟地一聲,兩人雙掌相交,空氣裡炸開一股氣浪,把周圍的雪花都席捲而去。
兩耶律成業抹去胡在臉上的雪片,大喝一聲,掌風衝破墜落的雪片,直接砸向韓修齊的胸口。
韓修齊吐氣開聲,擡掌接住。
兩道人影又忽地分開,滾落到一旁的雪地裡。
打到最後,兩人都衣衫襤褸,傷痕累累。
要是有人看到,恐怕也不會相信這是兩個武林高手在戰鬥,還以爲是兩個地痞流氓在鬥毆呢。
到最後的時間,兩人的真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拳來腿往,近身搏擊,自然是如何能致人死地,便用什麼招。
韓修齊胸前中了一掌,藉着後躍之勢,纔算沒了性命之虞。但胸口刺痛,這骨頭肯定是裂了。
他翻身從雪地裡坐起,手一劃拉,摸到短劍的劍柄。
他立刻抓進手裡,藏在背後。
不遠處,獰笑着的耶律成業慢慢走了過來。“哈哈哈哈,小子,你是我遇到的最頑強的對手。不過現在,你還是要死!”
他擡起手掌,蓄起自己最後的內力,走近韓修齊身前。
看着韓修齊歪倒在雪地裡,慢慢地後退着,他不禁得意不已。
韓修齊雖然抓住短劍。但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一旦一擊不中,那自己就徹底完了。
耶律成業擡起右掌,微微泄露的掌力已經開始激盪的地上的積雪。他清喝一聲,翻手落下。
這個距離,正好是韓修齊想要的。他立刻手一翻,短劍就遞了出去。
“噗”地一聲輕響,耶律成業大叫一聲,翻身栽倒地上。
但韓修齊也沒好到哪裡去!耶律成業雖然被刺中,但他凜冽的掌風,還是有部分落在韓修齊的頭上。
彷彿被巨石砸中,韓修齊口裡獻血噴涌而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修齊才悠悠醒來。只覺得一個熱乎乎的東西一直在舔着他的臉。
他摸開臉上的雪水,抓着馬繮,試了幾次。那馬是他平日裡騎慣了的,與他感情很好,便跪在他一旁等他上去。
韓修齊終於上了馬,馬兒輕輕站起,搖了搖身上的雪花,便走入滿天風雪裡。
也算他走的及時,半日後,一羣野狼經過這裡,頓時把耶律成業啃個乾乾淨淨。
一代高手,最終藏於狼腹,嗚呼哀哉!
暈暈乎乎的不知走了多久,韓修齊發現有人發現了他,驚叫着向他跑來。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來的人是什麼人了,只搖晃了幾下,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仔醒來後,已經身在一處破舊的帳篷裡,身上的傷口也包紮好了。一股奶茶的香味,在帳篷裡縈繞着,讓他不禁嚥了一口口水。
忽地帳篷的門簾打開,逆着光走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韓修齊看不清她的臉,但從她扎着的小辮上看,是個女孩子。
“呀,你醒了!”她說着繞口的北漠話。“我還以爲你活不了了!不過大大說了,你這身體壯着呢,不會有事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又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韓修齊自己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她這麼連珠炮般的問道,都有些發懵。
他知道是眼前這女孩救了自己,心裡也算放心了些。“謝謝你們救了我,我叫……?”
他驀地說不下去了。他忽然發現,自己想不起自己叫什麼名字來了。
“我叫,我叫……?”他越是思索,越是想不起來。
“我,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韓修齊頹然閉上眼睛,痛苦地說道。
那女孩子,就是娜穆絲了。她看韓修齊那麼傷心,趕忙勸道:“沒關係,我不問了!你餓了吧,先喝一點奶茶。一會,咱們就有羊肉吃了!”她笑着說道。
溫熱的奶茶驅散了身上的寒氣,韓修齊抱着木碗,一邊喝着,一邊想着自己到底是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