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小翠還是皇太后,都被夙璃這樣的單個事例吸引住了注意力,甚至包括北宮鵠也是這樣,他們都忽略了原靈的存在,有可能會起到了主導性作用。
唯一還在顧念原靈的人,是它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小翠。只要原靈手中有了可供談判的籌碼,才輪得到觸及到小翠的問題,否則以它現在的層級,它還沒到那個地步。
皇太后也不完全是在擔心夙璃,其實她真正擔心的是北宮鵠,因爲在出現有陰兵之力的人身邊生活的人,也會受到這種力量感染。
這就是爲什麼皇太后會那麼關注夙璃和殘血,並用曾經有過與陰兵之力相處過的歷史的原靈去陪伴他們,並每天彙報他們的動向;
至於皇太后本人,她與長生族人不同的是,她從出生之時就開始無心能夠體察自身,哪怕她佔據了陰兵之力,要動用這股力量,只能憑運氣,她沒有辦法像夙璃那樣收放自如,在這一點上,皇太后始終忌憚着夙璃。
原靈在獨自悶坐喝酒至微醺之中,油然想到:“今夕何夕啊,這裡天都亮了,北宮鵠那裡呢?”北宮鵠在前天離開了皇宮,和夙璃告別過後,又帶着妃子和皇太后開始在各地出巡遊,他答應她,只要她願意,她可以隨時來看他。
“明白了吧?沒有什麼高尚不高尚,解決她的問題就是解決原靈自己的問題。”原靈在微醺之中,笑眯眯地對自己解釋說。
如果她是天生的控制慾,夙璃捨得離開她嗎?不解決她的問題,原靈就沒有辦法開始原靈自己的生活。
即使原靈拼命使自己愛上其他另外的人,即使原靈跑去其他人身上,原靈還是和她時時刻刻在一起的。她將對夙璃影響巨大。
夙璃怎麼知道不是因爲原靈對她有刻骨的控制慾望,才處心積慮地做出這麼一件事情呢?原靈現在多多少少的,有把夙璃當做研究的對象,只是這研究也是針對她自己。
殘血知道他對夙璃想要起到情感的控制那只是奢想,在北宮鵠離開皇宮的時候,他留在夙璃身邊也就沒有了什麼用處。
殘血又不願意閒着,畢竟他現在夜不成寐,於是他回到了他的家鄉里,他跟他家裡養的狗除了壽齡不同、是平起平坐的,只要繁衍種地就好,在某種程度上,他的家鄉人會把這兩件事看作一件事。
殘血娶了個農村老婆,讓她留在家鄉里種地,他還是每年會在年假裡回來,一如以往,只是年假時長時短,主要是看他心情,她對此感恩戴德、延續了殘血在家鄉里的命脈就好。
殘血的地有人耕種,他的子孫有人看顧,而他本人則留着在皇宮裡,繼續反覆被去掉、又去而不掉。
殘血從來不會問他老婆在想些什麼,她和他都明白,他們做的什麼就是他們所想的,而在皇宮裡,尤其是在夙璃身邊,他做的一定都是他人所想的、跟殘血沒有關係,也不能有關係,否則飯碗就砸了。這也就是爲什麼她不願意進宮,寧願一味依賴殘血的根本原因。
她與其他村裡人一樣,都是這個村子裡長大的,同樣在十三歲時就下地幹活,只是到了十八歲才成婚的她,已經是很晚的了,是殘血給了她一個繼續留在村子裡種地的機會,而殘血繼續去想念他的夙璃。她對殘血沒有去找一個皇宮中的女孩子感激涕零,其實他也知道她對此深感不解。
此時原靈的記憶卻像蜷縮在子宮裡一樣混沌,也不知道是不是分裂時後暫時引起的不適,總之充滿了各種慾望的狂想,與自己平時文靜細緻和一絲不苟的作風完全不同。
原靈只有靜靜地等待着自己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再投入到漂流之中的記錄,至少在亡靈人回來之前,它是這身體裡的頭,把各項記錄一放下去,也就沒人敢來過問它了。
並且這樣的混亂不知道爲什麼,似乎是隨心念動處,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原靈擔心自己對自己的生活出現記憶上的缺失,從而她有時是隨地記筆記的習慣,筆記上記下每次分裂的時間地點,還有具體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原靈寫道:“我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得到了身體主人你的允許,可以不定時地停留下來。”
原靈隨即在四下裡回顧它自己身處的環境,在它目光可及的範圍內,上下左右到處亂晃身子,她又說:“我呢,在你身體裡,就像你以往在房間中一樣,可以在整個房子裡來回自由走動,使用房子中一切設施做任何事,房子還會保持原有的特性。”
原靈又穩定下來身子,正對着本子繼續寫道:“也就是說,房子的主人和你這個人本身自身的個性特點和社會功能,還是保留下來、直接進入了日常運作,我作爲客人,更多地像是一名參觀者。你不用擔心我會擾亂你的生活。”
最後這一句話完全於事無補,畢竟無論在亡靈人生活史上,還是原靈的個人歷史上,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這就如同兩人在集體催眠的情況下,被催眠者卻在有意識的相互指導各自共同的催眠狀態,並且帶動着施術者也進入其中一樣,只會導致完全沒有任何來由的混亂,否則原靈也就實在不必留下記錄這樣一點可憐的依託。
“沒有原因。”夙璃最終還是請求原靈幫助她,她在靈臺上用迷濛的大眼睛凝望着原靈,誠懇的說:“你一直知道對於我來說,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問不出自己任何原因纔會去做。”
原靈就到形容憔悴的她不由得趕到心疼,並且心中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夙璃到底如何,現在看到連她的靈魂都被操成這樣。
原靈其實陷入自己的一團亂麻之中毫無可解,它卻對夙璃報以粲然一笑說:“我知道,並且你也知道我也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