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峰這邊忙的昏天黑地，家裡的女人們也都沒閒着，做被子的做被子，裁小衣的裁小衣。
當戴氏把淡青色的錦緞拿到小姑李婉面前的時候，李婉感動的眼圈紅了，“嫂子，這，這，這我不能要。”
“啥不能要啊，這是嫂子給你買的，這不是來到五月節了嘛，也沒啥給你的，不光是你，大妮兒她們姐妹也都有的。嫂子知道你心裡的苦，但是日子還得往前看。”
“不看別的，看看盼了你這麼多年的娘，還有你肚子裡的娃娃，你也要高高興興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纔有報仇雪恨的一天。”戴氏也是嫉惡如仇的，對於害得自家小姑家破人亡的孫家，恨之入骨。
“嫂子，我，我不說別的了，這個我收下。”李婉心裡暖乎乎的，她知道嫂子對自己好，但是沒想到，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嫂子，竟是拿自己當閨女疼了似得。
“對了，就該這樣，你這回來一趟，不少東西都不齊全呢，等你身子再好些啊，讓你哥趕車，咱們去鎮裡逛逛，好好給你添置些東西纔是正理兒。”戴氏拍了拍李婉的手，她是真心心疼這個不容易的小姑子。
“哎，哎，嫂子，我好好養着，等我好了啊，我還能去飯館兒幫忙呢，我這十幾年的廚娘也不是白當的。”李婉說。
“哪能讓你幹活呢，你就在家幫着娘就行了，沒事兒做做針線，你的身子最重要，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
“沒事兒的，王老爹爹都說了，我還得活動活動呢，要不你外甥變個懶漢可咋辦呢。”
“行行行，都隨你，就是別累着纔好。”
“娘，姑姑可是有本事呢，趕明兒我得讓我姑姑教我兩手，人家都說了，大戶人家的廚房都是秘方呢。”
“是有些小秘方的，等我過兩天教你。”李婉溫柔地說。
“哈哈，姑姑收我一個小徒弟吧！”李雁回搞怪地說，還衝着姑姑作了個揖。
“你是我侄女兒，什麼徒弟不徒弟的，嫂子你幫我撓大妮兒癢癢。”李婉笑笑衝着嫂子說。
“她就是個皮猴子，一天沒個正形，你別理她。”戴氏也是拿李雁回一點招都沒有。
“姑姑，正好這時候咱們還有時間，幫我琢磨琢磨咱們飯館兒的菜單兒唄！”李雁回笑嘻嘻地說，她也是想給姑姑找點事兒做，要不總想着那些糟心的事兒，心情越發不好，身子怎麼能好呢。
“姑姑是見識過大世面的，肯定比我這個小腦袋瓜子強多了。”
“你這丫頭還真使喚起你姑姑來了，小皮猴子。”
“嫂子，別這麼說，什麼使喚不使喚的，我就是幫着大妮兒給看看，也不累，再說我也是這個家得一份子啊，除非你和大哥把我掃地出門了。”說着李婉還做委屈狀。
“你們姑侄倆啊，我是拿你們沒辦法，行，行，你們研究吧，我得去找找雞去，好半天沒看見了，不知道老母雞給雞崽子都領哪去了，這段時間柱子那孩子都快住地裡面了，沒人幫我管這些雞，我還有點不習慣呢。”戴氏說着出去找雞了，要是進了誰家園子吃了菜就不好了。
“姑姑，你在金府做廚娘，可有什麼小菜兒適合咱老百姓的，咱家的飯鋪子小，我想啊，也招待不了什麼達官貴人的，就是平民百姓的吃食，給碼頭上的苦力啊，還有趕集的人什麼的，價錢也不貴。您看呢？”李雁回徵求着自己姑姑的意見。
“嗯，我看行，我都聽嫂子說了，咱那鋪子還真是不錯的位置，就算是沒什麼有錢人家，這鎮上也比鄉下要強，要是咱們定的價格不高的話，還真能有不少人過來呢。”
“姑姑，我想了幾個菜，你幫着琢磨一下。我想了，咱們賣價不能高了，要不就不符合咱們鋪子的定位了，我想着前期啊主要以豬下水爲主。”
“嗯，我看行，大妮兒你那下水處理的好，比肉都饞人呢，油水又足。”
“我想用豬皮熬點皮凍，每盤不用放太多，六七塊就成，蘸上蒜泥。紅燒或者乾煸肥腸，溜肝尖兒，肺片，嗯，再用油梭子做點酥白肉，這個我娘就會做，還能先做好，等着吃的時候過一遍油就成。棒骨燉酸菜，河魚燉豆腐湯，紅燒肉燜土豆。”
“這樣的葷菜也算是不錯的了，我看現在咱們吃的多是板油，好些人都不知道這水油也是不錯的，就是腸子上的和包裹內臟的油，做好了一樣好吃，和板油沒差啥，還能降低成本不是。”李雁回怕姑姑不明白，特意解釋了一下。
“大妮兒這水油我也聽說過，不過都說有股子怪味兒，大多數人家都不吃的，就算是吃也都是單獨炸油，不放在一個罈子裡的。這，這能行嗎？不會讓菜不好吃了吧？”
“姑姑你放心，炸油啊，我娘有秘方的，以前我姥家就窮，買不起板油，咋辦，就研究唄，我娘弄得水油一點味道都沒有呢。”李雁回是聽戴氏上次炸油的時候提起的，還很是感慨了一番呢。
“那感情好，嫂子還有這手藝呢。”
“還不是窮鬧得嘛，現在咱們家裡可不用，我想着再過段時間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油，總是葷油也不好呢。”
“我在金府的時候，金府用了一種油，說是黃豆做的，價格可高了，要一兩銀子一小壇呢。”姑姑說。
“已經有豆油啦？”這可是意外之喜，李雁回這麼長時間都沒見過別的油，還以爲沒人知道榨豆油呢，還想着用這個法子再賺一筆呢，看來是夠嗆了。
“嗯，可不是嘛，就是貴的離譜，一般的家庭可是吃不起，也就金府的幾個主子吃罷了，不過那油炒菜我總覺得沒有葷油香呢。”
“姑姑，雖然沒有葷油香，但是對身體好啊，等咱們有錢了，咱也吃豆油。”
李婉搖搖頭沒有說話，雖然她知道現在孃家手裡有錢，但是花銷也不小，又買地又買鋪子的，吃豆油，想都不敢想的事兒，那一小壇半個月都吃不上的，誰能捨得呢。
“哎呀，姑姑扯遠了，我想的這幾個菜都是有肉的，我暫定下價格，皮凍呢，算是涼菜，就三文錢一盤， 一盤六塊。其他的菜除了紅燜肉土豆都是五文錢一盤，酸菜棒骨呢我不打算要錢。”
“不要錢？”李婉有點跟不上李雁回的節奏了。
“嗯，白送，只要來吃飯，點了菜的一人一碗酸菜燉棒骨。”
“反正這酸菜咱家就有，我看着儲存的還挺好，都讓我爹移到地窖裡了，還能放很久，就算是咱家的沒有了，咱們這左鄰右舍的誰家地窖裡不存點，到時候買點就行，也不貴。”
“嗯，棒骨燉湯確實美味，以前都沒發現，這樣咱們會不會虧啊？”李婉有點擔心。
“不會的，姑姑，你想啊，那下水纔多少錢，幾文錢就一副，我跟鎮上的刑大叔都說好了，他幫我收，便宜得很，咱們只要手裡捏着下水處理的方法，不怕賺不到錢。就算是以後這秘密保不住了，咱再想別的招兒唄，你侄女兒腦子裡方子多得是呢。
“行，大妮兒是個有成算的，姑姑看着都挺不錯的，就是小菜少了點兒。”李婉思索着。
“嗯，主菜暫時就這幾個，到時候看情況再添，咱們守着塔灣河呢，河裡的文章也好做呢。涼菜小菜姑姑幫我想想吧？””
“這樣現在的季節，青菜不多，過段時間就好了。暫時咱們可以做個涼拌菠菜，白灼小白菜，韭菜雞蛋，就是這菠菜啊，還能打成湯，加一把粉絲，打個雞蛋進去就行。”
“就是地裡得野菜都能拌的好吃，就像你之前做得婆婆丁，曲麻菜，細細地用辣椒油拌了，那些苦力可能不愛，但是這鎮上的人說不準就得意這口，金老夫人就愛吃。”
“等夏天到了就好了，這茄子豆角和胡瓜都是好菜呢，咱們自家地裡就有，再讓我哥帶着柱子和羅三哥開點荒地出來，咱家自己就有糞肥，好好地侍弄着，咱的鋪子都不用買菜。”
“你姑姑我侍弄荒地種菜還不錯，可以給你幫個忙。”
“姑姑不用你親自動手，有我爹呢，還有羅三叔和柱子呢，你給支個嘴兒就行。”
李雁回可是樂壞了，姑姑還真是給她出了好主意了，要是這荒地種菜能行，就省了不少菜錢，原來李雁回是準備買菜的。
“對了姑姑，你說野菜我想起來了，這薺薺菜可是好東西，咱們到時候可以用薺薺菜包餃子在鋪子裡賣，肯定不少人想要吃個新鮮呢。”
“嗯，可不咋地，咱們薺菜不算是正經的菜，包了肉或者是油梭子，買便宜一點唄，這都是好東西呢。”
姑侄兩個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李雁回用筆把這些都記下來，這都是李家小飯館兒的“秘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