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搖城外,就看見浩浩蕩蕩好長的隊伍,十里紅妝。
剛剛還緊閉的城門,現在也大開,依稀可以分辨出搖城縣令那渾圓的身影。看那排場,棋歸是知道了——陳國公主到了。
一邊暗喜,棋歸繞到剛剛跑出來的那面圍牆下,塞了兩根手指進嘴,吹了一聲哨子。牆上立刻就拋下一根麻繩來。
棋歸抓在手裡,三兩下翻上牆頭,順利進城。
小魚是在牆的另一頭負責拉繩子的,見了她就道:“大姐,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棋歸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小魚一個人還在這兒等,問:“王二和張三呢?”
小魚老老實實地道:“聽說李家那邊出了點事。他們倆去看看了。”
棋歸還沉浸在叫花雞就要到手的巨大喜悅中,聽說了這麼一聲,頓時就愣了愣:“啥事兒?”
出了什麼事兒?
就今天一大早,棋歸前腳剛走,後腳,那李家宅子就被搖城知縣給徵用了。說是還算乾淨,又是本地首富的宅子,所以用來接公主鑾駕,讓公主在那兒歇歇。
棋歸等人苦苦策劃了那麼久,沒想到倒被人捷足先登了,豈一個苦逼了得。
大喜之後又遭逢此大落,棋歸頓時發飆:“他奶奶的!等老孃去找根繩子吊死在那宅子門口,我看他們還敢不敢住!敢不敢住!”
小魚大驚失色,連忙衝上去熊抱住棋歸的腰:“大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小魚跟誰混大肉包吃!”
棋歸齜牙咧嘴的罵了半晌,最終嘴被人捂住了,她嗚嗚叫了兩聲,張口就咬。對方吃痛,連忙鬆開了手。
回頭一看是石頭,棋歸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獄的?
石頭按了按手上的牙印,咬牙切齒地道:“你再喊兩聲,老子又要住回大牢去了。”
棋歸想到那李宅,還是不甘心,道:“那就這麼算了啊!”
石頭道:“也不是說就這麼算了,你先別衝動。”
說着,攬着棋歸的小肩膀,把她帶到角落裡,道:“你想想,那陳國公主是來嫁人的,能在這兒住多久?最多就是歇歇腳罷了。搖城外不遠有的是城鎮,又不是經過長途跋涉,要休整個十天半個月的。我看最多也就一晚上,明兒大早,他們就該走了。”
棋歸嘟囔道:“那等他們走了,李家人也該回來了。”
“哪有這麼快?你不是想扮鬼嗎?他們一走,咱們就把那宅子裡的人全都嚇走,我趁亂帶着弟兄們先佔了地方,找到寶藏,再撤出來就是。”
棋歸還是不高興:“那就不能在裡頭住幾天了?”
她和石頭的目標不一樣。她的目標是能找個乾淨的地方躺着吃燒雞,哪怕那個地方不幾天就會被不拘小節的兄弟們弄髒。而石頭的目標很明確,一直就是——寶藏。
因此,石頭拍拍她的頭,很沒誠意地安慰道:“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在石頭和棋歸的勢力範圍內,迎來了公主入住,所有的丐幫弟子都被清理了出來。附近的巷子就是李二狗的地盤,石頭和棋歸只好吩咐弟兄們先四下散開,公主出城以後再回來。
石頭和棋歸爲了就近盯着方便,分別換下了身上的象徵榮譽的六袋和五袋乞丐袍,弄了兩身布衣來,打扮成了普通平民。棋歸又把小魚也帶上了。一男兩女三個平民,看起來非常普通。
當天中午,棋歸等人在李宅後巷的一家豆花鋪子裡吃豆花,突然棋歸低低地道:“那是……”
石頭和小魚擡頭看去,只見李家後門有兩個侍女模樣的人出了門來,一個用袖子掩着臉,另一個也低着頭,是偷偷摸摸的。出了門口,就和一個白衣男子匯合了。那男子的腳好像受了傷,有些坡。那個用袖子掩着臉的侍女就撲到了那個白衣男子懷裡。兩人低頭說着什麼。
“公主家的侍女,也偷腥。”石頭調侃道,還吹了一聲口哨。
這聲口哨引得那白衣男子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別開了臉。
就這麼一眼,棋歸就發現了,那男子……就是在城外和人打架的那個嘛!想到他要殺自己滅口,棋歸又覺得有些發寒。可是那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別開了臉,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棋歸有些猶豫地想,當時在城外,自己的臉上可是抹了泥的。現在洗的乾乾淨淨的,誰知道她是一個小叫花?大概,沒有認出她來吧……
小魚低頭認真地吃着大肉包子和豆花,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情況。
棋歸就壓低了聲音,把今天的事情都和石頭說了。石頭聽了皺眉。
“我可是聽說,這陳國送去和親的,就是錦華公主啊。”
唯一的嫡公主,陳國境內幾乎沒有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大夥兒才說,這次陳國是下了血本啊。
“那難道是鬼見愁媳婦還沒娶回家,就先戴了綠帽子?”石頭興致勃勃地八卦着。
棋歸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見到的那個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難道我遇見的那個就是鬼見愁?”
傳聞他不是銅鈴大眼,絡腮鬍子,尖嘴豹聲?
好像……也沒有這麼醜啊!
石頭突然道:“糟了,他既然沒死跑了回去,知道這錦華公主給他戴了綠帽子,那還不得馬上殺回來屠城?”
這可怎麼辦?難道煮熟的鴨子,不,煮熟的燒雞又要飛了?
關鍵時刻,棋歸想起了從鬼見愁那得來的腰牌,連忙拿了出來給石頭看。兩個人又湊在一起,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商量了許久。
卻沒有注意到,鋪子外,那白衣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我蟄伏多日,結果刺殺失敗,倒是拜那個小叫花所賜。”白衣鬼俊俏的臉上有些陰鬱,顯然是個心胸狹隘之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跟他捱得很近的就是錦華公主,只含情脈脈地道:“別管她了,事到如今,咱們也只能私奔了。就算做陳國的罪人,只要能跟着白哥哥,也是好的……”
白衣男子看她那副柔弱的模樣,憐愛地輕輕撫摸了她的臉頰,道:“叫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