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眉起初聽着還毫無反應，聽到樑湛說東遼國師是桑族人，雖明知他是故意轉移話題，也忍不住蹙起眉來，“她也是出身北地的桑族人？”
她從燕喃和樑湛平日裡訴說，對這位國師也有所瞭解，知道她懂蠱，懂毒，而桑族人的蠱術只傳女子，所以這人必是女子無疑，可會是誰呢？
若是北地的，那她應該知道纔對，可她們在北地多年，並未聽說過還有另外一支桑族人呀？
“肯定是北地人。”樑湛確信，苗疆已無桑族人，而這位尊早在那時佈下圖鷹這枚棋子，顯然是對得到聖女籌謀多年。
“你仔細想想，或許是你們村子裡的人。”樑湛提醒她。
燕眉抿着脣思索起來。
在面對東遼人的立場，她與樑湛還暫時算是同盟，燕喃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他們手！
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她們村子裡誰會去投靠了東遼人。
“你們族裡誰的蠱術最好？”樑湛見她沉思的模樣，有些捨不得出聲打擾。
燕眉想了想，“我們村子裡會蠱術的人很多，學得最好的當數我師姐，她本和我一起隨着洛長老學習，後被族長看，拜了族長爲師，只不過，她在十三歲那年因觸犯禁令被族長砍下兩根手指，她受不了這打擊和屈辱，跳崖自盡。”
“什麼禁令？”窗外忽傳來一個聲音。
樑湛氣結，燕眉忍俊不禁。
出聲兒的正是燕喃。
她怎麼能錯過樑湛與娘瞭解恩怨的時候？遂讓青衫帶着她悄悄潛屋頂偷聽，沒想到二人最先說起的是關於這位尊的身份問題。
燕喃聽到這兒再忍不住，只因“禁令”二字，讓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從正門走進來。
樑湛神色尷尬，這丫頭真是仗着他的寵愛越來越過分了！
但當着燕眉的面兒，他也無法發火，只得乾咳一聲，半埋怨道：“你怎能在外偷聽？”
燕喃坦坦蕩蕩眨了眨眼：“你們也沒說不能聽啊，再說，是和我有關係的事，我想我還是知道較好。”
她的強詞奪理也有些道理，樑湛和燕眉的矛盾因她而起，當然算是和她有關係。
燕眉則覺得她知道所有前後因果較好，毫不給樑湛情面地護着燕喃道：“也好，省得我再轉告她一遍，你只是想利用她這個聖女身份而已。”
樑湛見燕眉當着燕喃面數落他，反而有些歡喜，他寧願她這樣罵他恨他，也冷冰冰和他保持距離的好。
燕喃見樑湛面神情，暗歎，這位少宰大人還真是被娘吃得死死的，可惜啊，只怕他這一番情意，終究會落了空。
燕喃抿嘴一笑，站到燕眉身旁：“娘，大人對我還不錯。”
起東遼人那樣想硬搶她的手段，樑湛這樣真把她當女兒疼已算是不錯了，更關鍵的是，她還想利用樑湛來集齊燕子令呢。
樑湛見燕喃替她說好話，反而有些尷尬起來，看了看外頭道：“既然來了，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說吧。”
燕喃先過去扶着燕眉來到榻邊坐下，問道：“娘方纔所說，那位犯了禁令的師姐，究竟是因何事而被罰？”
燕眉雖不解燕喃爲何對這事兒感興趣，但她知這個女兒所思所想常人難及，遂仔細道：“這事兒，說來有點話長。
“我們北地這一支的族長乃桑族當年的四大長老之一的墨氏之後，當年墨長老帶桑族人來北地，同時帶走了桑族的秘寶之一。”
燕喃聽到此處忍不住插嘴問：“什麼秘寶？”
樑湛沒聽說過桑族這一段歷史，也聚精會神看着燕眉。
“一張牛皮畫，是三百年前那位聖女娘娘所作，頭有她與那位和她一起藏下寶藏的人的畫像，且……”
燕喃一聽到“牛皮畫”三個字，神經瞬間繃緊了，想到當初金煥的話，已對那位尊的身份篤定了八成，她接着燕眉的話一字一頓道：“且那畫是聖女娘娘自戕以鮮血染過。”
燕眉詫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
燕喃心“咚咚”跳得厲害，果然娘醒來之後，那位尊的秘密再藏不住。
她極力讓自己先平靜下來，看着燕眉道：“娘您先說完，我再說我知道的。”
燕眉點點頭，繼續道：“那不是以鮮血染過，而是娘娘以己身爲誓，以那畫像爲憑證，施以桑族最古老的血咒術。這樣，畫像的人魂魄能夠經她的咒術引路在後世重新輪迴歸來。血咒術是三百年一輪迴，所以族長告訴我們，那位畫像的原主人，也是聖女娘娘，會誕生在我們村子裡。”
“也是說，有畫的人，能先一步得到聖女？”樑湛也忍不住插嘴問。
燕眉冷冷掃過去，這人果然是一門心思想着如何得聖女。
她回答起樑湛來，語聲都冰冷了幾分，“是的，畫在何處，聖女會託生在何處。少宰大人只恨沒能早些得到那副畫是麼？”
樑湛訕訕，“我，只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燕喃還從未見過樑湛在人前說話是這樣的態度，在娘跟前，他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兒一般，看着有些想笑。
真是所謂世間情爲何物，一物降一物啊！
燕眉轉過頭，繼續看着燕喃道：“我的那位師姐，名嶽紅，她在蠱術與毒術皆有天賦，深得族長信賴，甚至託付於她擔起下一任聖女守護之責。你知道的吧，每一代聖女都有一名守護者。”
“是。”燕喃點頭：“我很幸運，一代聖女娘孃的守護者找到了我，一直守在我身邊。”
燕眉愛憐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髮髻，“因爲你是天派回來的呀。”
“但嶽紅的心氣兒很高，不止是想做守護者而已。”燕眉陷入到回憶裡，“她從小很有個性，與衆不同，和族長學蠱術之後，更是常常問，爲何我們桑族人要躲來躲去，爲何我們不去報復那些迫害我們的漢人？既然我們有聖女能找到寶藏，爲何不自己起出寶藏來用？”
“是啊，爲什麼？”燕喃也有些怪，算桑族人愛好和平，可自己被欺負了，難道不能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