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也發現了，這車廂裡的內飾一看就是特意訂做而成，樣樣小物都精巧又獨特，可見文三爺是個非常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文府的馬車先將燕喃二人都送回了府，方繼續往西邊的文府出發。
進了府門，文小娘子下車來，見文準正吩咐人仔細將他馬車內裡好好打掃一遍，雙手抱臂，斜着眼問道：“三哥，這是你頭一回讓人坐你的馬車吧？”
文準面無表情，“是吧。”
“竟然願意讓兩個女人坐？”文小娘子歪着頭打趣。
她這個哥哥平日裡見了女人就避開三丈遠，尤其是那些咋咋呼呼手腳沒輕沒重的。
文準邁開長腿往裡走，淡淡道：“樑府姐妹倆不是和你關係好嗎？”
文小娘子搖搖頭，跟上文準腳步，毫不留情戳穿他，“假的，真理由？”
他三哥會因爲跟她關係好的女子就另眼相看？太假了！
當初在西北時，她那麼多閨中好友，還都喜歡這個三哥，三哥可從未正眼看過那些人。
文準面上有些不自在，抿抿嘴脣，“看在有人欣賞我那套吃蟹的銀器份上。”
文小娘子想到樑宛茹一臉仰慕求她教如何使用的模樣，恍然大悟，忽然大笑起來。
“笑什麼？”文準冷冷道。
“原來你這麼喜歡人誇你會吃！”文小娘子樂不可支，外人看她清高，卻不知三哥纔是最清高的性子，極難討好，沒想到竟然會因爲有人覺得他用來吃螃蟹的玩意兒好而記好在心。
“對了，樑四娘子想要一套，我讓她自個兒管你要，你會答應吧？”文小娘子瞅着文準。
文準腳下步子走得更快，想到屁股上捱過一巴掌，心裡膈應，半晌冷冷道：“行吧，也別讓她跟我開口了。”
這丫頭說話做事兒沒輕沒重的，跟他說話，他擔心自個兒會忍不住發飆。
“我讓成伯再去銀鋪訂製一套，你直接轉告她就行，不過時間會要比較久，至少得一個月才能拿到。”
“嗯。”文小娘子笑着應下，看着文準身影走遠，方往自己住的園子行去。
燕喃回了府，先去小綠天看看娘。
陪着娘散了會兒步，待娘午休去後，到前頭找應龍，卻未找到，這纔想起來應龍受樑湛派遣去了邙山尋蛇王。方又回了偏院，獨自坐在廊下透過半月窗看着湖面發呆。
阿白回來了，得想個法子好好試探試探他。
今日他能一眼辨出馬兒中的是藥蠱，而她有八成把握確定這藥蠱是苗疆特有的奇物。
只因對她出手的，多半是東遼那位尊上，而阿白此前的種種，也都和苗疆能搭上關係。
所以，這件事使得阿白就是苗疆人的可能性又多了幾分。
關鍵的問題是，阿白如今和他們情同友人，在元崢這一路的安排上，也出了不少力，幫了不少忙。
如何才能查證他的身份，勸說他站在他們一起，又不會傷了情分呢？
這是個問題。
如果知道阿白的目的的話……或許能想到可以入手的地方。
元崢進宮覆命，自然是見不到永寧帝的，直接面見了忠親王。
自劉渭倒下，樞密院的事宜一律暫由新任兵部尚書接管，新任兵部尚書姓楊，以前待過忠親王麾下，所以樞密院和兵部等於同時由忠親王接管。
而忠親王往日不出宅邸半步，如今也每日入宮來面聖，不外乎是陪永寧帝談談練丹制丹，再受他所託，幫忙處理軍政上的事宜。
元崢將這十日在衡水的各種安排都細說一遍，忠親王慢慢飲完一壺茶，他方纔說完。
“給元主事上茶，你坐下歇會兒。”忠親王笑眯眯道。
元崢謝過，方在議事廳中的方凳上坐下。
“外頭還在下雨吧？”忠親王閒話家常一般，打量着元崢的衣裳，“一會兒回府了喝點薑湯驅驅寒。”
“是。”元崢應道：“下得不大。”
“挺巧的，你離開開封那日也是這種天氣。”忠親王笑着道：“路上也淋雨了吧？”
這面上是問的天氣，實則恐還是對元崢那日出城的行跡有所懷疑，才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元崢不動聲色，微笑着迴應：“那日運氣還不錯，往南邊黑雲壓頭，後來繞往東北去，過了青鳳山，天反而越來越晴，只淋了些許小雨。”
幸好阿白細緻，將一路的行程事無鉅細都和他仔細轉述過，若不是親身在隊伍中，當說不出這麼明確的話來。
忠親王點點頭，臉上看不出心情，又道：“這一路可有關於林九淵或者俞弈的消息？”
元崢搖搖頭，不掩失望，抱拳道：“小的一直命人在留意，也讓馮大人注意衡水城防，可惜一直未能遇見任何可疑之人。想來他們已化整爲零，是不是去了北地還不一定。”
忠親王呵呵笑着，“聽說你小子很仰慕林九淵？”
元崢抿脣，並不否認，乾乾脆脆道：“是，小的以前最大心願就是能像林將軍一樣，在邊境驅除外敵。”
他故意用了“以前”兩個字。
果然，忠親王又問：“以前？那現在呢？”
元崢微垂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道：“現在只願四海昇平，小的好好娶親養子，孝敬父母，當是最佳。”
“哈哈哈哈！”忠親王忍不住大笑起來，拍了拍腿道：“果然少年心性，以前是一腔熱血，如今開始掛念嬌妻，不錯不錯，真性情也！”
元崢也跟着笑笑。
忠親王笑完順勢話題一轉，看着元崢道：“我也覺得，以你的本事只用在戰場上可惜了，若能在朝中出一份力，當會有更大的作用，所以。”
他笑着端起一盞茶來，“去西羌的事兒，你就盼不上了，接下來就好好在京師將你自個兒上的變法條陳一樣一樣往下推去！”
元崢猛地擡起頭來，神色興奮道：“王爺已經提了改制了？”
忠親王抿一口茶，端着茶盞晃晃，緩緩道：“原本就打算在衡水那邊佈置下去之後提，明日我即給官家上書，到時候，具體推行和擬政，還得你出面。”
“是！”元崢是真的高興，沒想到忠親王如此雷厲風行，立即應下：“小的必將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