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國際象棋,顧小石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蒼老的,鬚髮盡白的臉來。老人姓張,就住在隔壁,廠里人都稱呼他爲張工,顧小石卻喜歡叫他張大爺。
張大爺是廠裡的技術骨幹,聽說早年曾經留學俄羅斯,退休後,喜歡坐在單元門前空地上,一杯茶、一把藤椅和一副象棋,和張大爺結緣,就是因爲那副象棋。張大爺的象棋和別人的不一樣,是國際象棋,那黑白分明,縱橫交錯的棋盤,深深吸引了顧小石,於是便纏着張大爺教。張大爺是在留學時期迷上國際象棋的,那個時代,這玩意兒國內可不多見,瞧着顧小石很有興趣,便隨意教了教,誰知這小孩兒居然學得挺快,剛開始一個教一個學,漸漸的,兩人從師徒變成了棋友,顧小石似乎頗有天分,沒用多久,二人居然棋藝相當,勢均力敵,再後,若非顧及到老人家的面子,悄悄讓手,張大爺早已不是對手。與撲克麻將之類不同,象棋圍棋幾乎沒有運氣成分,更加公平,也更講究天賦,個人的領悟能力和思考能力不可或缺,正應了那句古語:“少不成國手,終生無望。”
就這樣,顧小石放學回家做完作業,一有空就去和張大爺切磋,從七歲開始,一直持續到十四歲,養父不幸去世,生活的重擔突然壓了下來,再沒多餘時間下棋,張大爺身體不好,被女兒接走,去年某天,終於得知老人家已經撒手離去。每當念及,顧小石不由傷感莫名,世事無常,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種種,誰都會經歷,只是太過突然,一時難以接受。
此時,見到有人下棋,不覺手癢,又見只此一人,並無對手,顧小石便走上前去,來到那人身旁,凝神觀看棋盤上的殘局。那人太過投入,似乎並未發現顧小石來到身旁,仍舊盯着棋盤,一旁放着杯咖啡,熱氣早已散盡,不知坐在這裡多久了。
顧小石看了一陣,覺得此殘局甚是精妙,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演算起來,手上還帶有一絲動作,彷彿是在邊想邊下,那人察覺到後,擡頭看向顧小石,說道:“這位同學,你也喜歡下棋?”
顧小石被驚醒,這纔打量起說話的人來。豈知,越看越驚,學院裡居然有這麼帥的男人。
那人頭髮漆黑,隨意梳了個髮型,卻絲毫未有凌亂的感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湖藍色深邃的雙眸,浮現出睿智的光芒;鼻樑高挺,薄薄的嘴脣,掛着一絲迷人的微笑;臉龐俊朗,極富線條感,五官更如雕塑般精緻;一件白色牛津紡休閒襯衣,胸口部位繡着一枚很小的劍型徽記;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顧小石覺得眼前的人,可比那些偶像派明星好看多了,哪怕自己是個男人,也不覺有點着迷。
一直盯着別人看是件很沒禮貌的事,顧小石知道,現在的社會上,盯着女人看,別人會罵你色狼;盯着男人看,別人會說你基情無限,趕緊收回目光,點點頭,示意自己喜歡下棋。
那人笑了笑,並未在意顧小石盯着他,看了看左手上的腕錶,說道:“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下一局?”
顧小石點頭說道:“好啊!”於是坐到他對面。
“想喝點什麼嗎?這裡的咖啡還不錯。”那人很有禮貌地問道。
顧小石思量着那幅殘局,不自覺地點點頭,那人似乎微微擡了擡手,也不知跟誰示意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是我自己和自己下的,還沒下完,不過兩人對局,比獨自琢磨有意思多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聽他說話,如沐春風,親切而隨和,總能帶給人好感。
剛下了幾手,有人端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顧小石的心思放在棋局上,端起來喝了一口,味道不錯,挺好喝的,不過並未覺得有什麼獨特之處。
兩人似乎棋藝相當,直至中盤,仍未分勝負,就在此時,走來一人,在那人耳旁低語幾聲,那人沉思片刻,擡頭對顧小石說道:“實在萬分抱歉,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今天只能下到這裡了。”
顧小石這才擡起頭來,那人身旁站着的居然是個紅髮美女,漂亮得不像話,身材玲瓏有致,也穿了件白色的襯衫,胸口處有着相同的徽記。紅髮美女表情冷酷,與那人和煦的笑容,形成鮮明對比,只是美女對那人的態度異常恭敬,站在他身旁,一聲不吭。
那人站起身來,又說道:“很高興和你下棋,真對不起,不能完成這局,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下,我先告辭。”
顧小石也站起身來,說道:“沒關係,很高興認識你,我們改天再下。”
他發現那人至少高出半個頭,自己的身高是一米七八,那人最少有一米八五,腿很長,一幅標準的男模身材。只見那人點頭示意後,轉身走出咖啡館,紅髮美女的態度並不友善,瞪了顧小石一眼,跟在那人後面一併離開。
二人還未走遠,顧小石突然想到了什麼,大叫道:“請等一等!”
那人回過頭來,看着顧小石,等他開口說話。
“那個……這個……能不能麻煩你付一下這杯咖啡的賬,我沒帶錢……”顧小石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哈哈哈!”那人爽朗地笑道:“有意思!”
顧小石不明白對方因何發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
“你不用擔心,我會付賬的,你隨時可以離去,他們不會向你要錢的。再見!”說完便和紅髮美女走遠了。
顧小石端起自己的咖啡,一飲而盡,剛纔只顧下棋,才喝了一口,既然有人買單,就別浪費了。
回到寢室,阿蘇已經起來,頭髮亂糟糟的,看來還未出過門,正坐在那裡,全神貫注地盯着筆記本電腦。
顧小石伸手拍了拍他,說道:“我說夥計,你起得這麼晚,早飯還沒吃吧,幹啥一起來就盯着電腦啊,有那麼吸引人嗎?”
阿蘇使勁點頭,指着屏幕說道:“你不知道,這裡太有意思了,獵魔人學院也愛八卦,等有空,我跟你說說,你也會愛上這個論壇的。”
鬼才會愛上這個論壇,昨天自己出糗,立馬就被人掛了上去,這還沒正式開學,便弄得聲名狼藉,不看也罷,再說也沒電腦,顧小石在考慮,是不是下午讓阿蘇陪自己出門一趟,到市區找間銀行辦張卡,請養母匯點錢來,或者讓養母自己去買一臺,把那部蘋果電腦寄來,這兩天四處走動,手拿平板電腦的學生比比皆是,看來必須要想辦法弄檯筆記本,估計今後學習中也會用到。
在顧小石的強烈要求下,阿蘇整理了一下自己,兩人來到餐廳,今天中午人更多了,不過仍未坐滿,顧小石環顧四周,並未看見梅帥哥,便和阿蘇拿了食物,找位置坐下大吃起來。
跟阿蘇說了出門辦卡的想法,阿蘇說道:“別那麼麻煩,等會回去,我在網上給你訂一臺,用最快的快遞,說不定明天就能收到。”
“可我還是需要錢還你啊?”
“還什麼還啊,一臺筆記本,用不了多少,就算我送你的,你們神州不是有句話叫做‘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嗎?咱倆真是有緣,能在市區過夜,還能被分到同一間寢室,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那怎麼行,不行不行,你還是陪我出去一趟吧!”顧小石拒絕,算起來他和阿蘇才認識三天,怎能收人家如此貴重的禮物。
“要不,算我借給你的吧,國際匯款不太方便,再說手續費也高!”阿蘇何等聰明,早就知道顧小石家裡的條件並不好,看看顧小石帶來的行李就明白了,總共就那幾樣東西,哪個出國留學生不是大包小包的?
顧小石聽阿蘇這樣說,有些猶豫,但打心眼兒裡他是絕對不想要阿蘇的東西,暗自決定,不管阿蘇陪不陪自己,下午也要出去一趟,就是不知道國外銀行辦卡需要帶什麼東西,護照是有的,萬一要交費怎麼辦?
兩人吃完回到宿舍,只見宿舍大廳入口處放着一個告示牌,上書:請各位新生到大廳旁邊的庫房領取教學資料和校服。來到庫房門前,按名字領取了東西,一人捧着兩個紙盒,一大一小,小的比A4紙大不了多少,有十來釐米厚,應該裝的是書籍;大的盒子非常大,正正方方的,足有半米長,而且很厚,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會用到這麼大的盒子。
好不容易搬進寢室,顧小石猜得沒錯,小盒子裡裝的是書,應該是一年級會用到的教材,隨手翻了翻,高等應用數學,高等物理,高等生物學等常規教材,下面的是魔族起源與進化分析,魔抗因子學等“專業”教材,更令人滿意的是,奧古斯都學院爲學生準備得相當周全,連筆記本、作業本、文具等,一應俱全,甚至多出不少備用的。
打開那個大盒子,分爲兩格,不過並不對稱。窄的那邊是一雙黑色皮鞋,沒有鞋帶那種,鞋頭和兩側有雕花,看上去頗爲高雅,鞋面並不亮,不像是商務皮鞋,倒像是英倫風格的學院派系。寬的那邊,整整齊齊地疊了一堆衣服,從上到下,分別是兩件單西、兩件襯衫、兩條褲子和兩件POLO衫。
單西,顧名思義,不是套裝,單獨的一件西服上衣,黑色絨面的,摸着極爲柔順,質地精良,手感相當不錯,很輕,疊放着一點皺褶都沒有,領子和袖口附近,一條金色絲線,高貴大方,胸口處並無口袋,而是一個繡上去的徽記,金色的學院校徽。襯衫是白色的,牛津紡風格,有領釦,質感很好,同樣的在胸口處,也是一個金色的校徽。兩條長褲,卡其色的,休閒款式,摸上去像是棉質的,可一點也不覺得皺,不知是不是免熨燙的。兩件POLO衫,一黑一白,領口兩顆扣的基本款式,網眼棉的,透氣又舒適,胸前也有金色校徽。
居然一次性發放了這麼多衣服,顧小石覺得那個爽啊,他雖不在乎穿着,只要乾淨整齊就行,可見到這麼多,看上去又很高檔的服裝,還是忍不住試穿了一下,無論西服還是襯衫,無論是長褲還是POLO衫,都非常合身,大小正好,像是量身定做的,就連褲長也被改好,長短剛好合適,那雙皮鞋上腳舒適,顧小石穿戴整齊,對着鏡子看了看,覺得挺滿意,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一身頗上檔次的校服,讓顧小石覺得自己似乎是變了個人,陽光帥氣了許多,不知養母和妹妹看到,能不能一眼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