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一架軍用直升機在暴風雪中穿梭着,一正一副兩位駕駛員小心地操控着方向杆,在這種天氣中飛行,哪怕直升機的性能再高,哪怕駕駛員的經驗再豐富,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暴雪會阻礙視線,狂風會影響機身,後排座上兩位軍官,抓緊了機艙上的固定把手,仍是惴惴不安,不斷詢問着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沒人願意在這種天氣下出門,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如果他們不是軍人,如果他們身上沒有來自軍方高層的直接命令……
天幸,直升機順利降落在營地裡,兩名軍官鐵青着臉走出機艙,回過頭來不忘叮囑,趕緊檢查設備,等一會兒還要離開,回去向長官覆命。
一大片用特種材料搭建的臨時駐地,暫時能抵禦住暴風雪的衝擊,最靠裡的一間是此地最高長官——尼采夫將軍的營房,室內亮着燈,將軍還未睡下,仍在和部下們商討着什麼。
衛兵在門外高聲道:“報告!”
“進來。”房內傳來將軍的聲音,又道:“什麼事?”
“報告將軍,有兩名來自中央軍區的軍官請求面見!”衛兵立正道。
尼采夫將軍一愣,道:“回覆他們,說我有事,暫時不見。”
“將軍……”衛兵猶豫片刻,道:“他們說是奉副部長閣下的命令前來,一定要立刻面見將軍。”
尼采夫將軍轉頭看了看房內的另外兩名軍官,片刻後,道:“讓他們進來。”
“是!”衛兵立正敬禮,轉身走出營房,隨即一名中校和一名少校並肩走了進來,立正敬禮道:“將軍!”
尼采夫將軍回禮,問道:“二位深夜前來,是?”
“我等奉命前來,是因爲副部長閣下希望知道,爲何將軍閣下會在未經軍區研討,未向軍部報備的情況下,調用衛星和調動部隊?”那中校說道。
“我是軍區最高長官,臨時抽調部隊,不需要通過軍區例會同意,調用衛星是爲了配合,還有就是,此次演習行動屬於軍區機密,我沒有義務向你們解釋。”尼采夫將軍被下級軍官質問,潑然大怒道。
“對不起,將軍閣下,我們無意冒犯,但副部長閣下要求您立刻向他彙報情況!”中校面不改色道。
“現在是任務進行中,數百平方公里範圍內,一切通訊信號被衛星阻攔,請回去轉告副部長閣下,容我稍後再報。”尼采夫將軍大手一揮,下了逐客令。
“再次對不起,尼采夫將軍,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此次前來一定要帶回將軍閣下的明確答覆。”中校又道。
“你回去告訴副部長,此次行動是秘密演習,幾日之後就可圓滿結束。”尼采夫面色不怎麼好看,道。
“演習?”中校道:“那麼,請將軍閣下將此次演習的具體計劃複製一份,交由我們帶回覆命。”
“計劃是本軍區的最高軍事機密,你們兩個有資格看嗎?”尼采夫將軍怒道。
“報告將軍,我們沒有,”中校道:“但副部長閣下有,臨行前,副部長閣下親自下令,如果將軍閣下拒絕立刻向他彙報,那麼就請您和我們一同返回!”
“什麼意思?”尼采夫不怒反笑,道:“你們是來抓人的?就憑你們兩個?”
“對不起,將軍閣下,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您配合!”中校再次立正,道。
“我最後再說一次,你們即刻返轉,回覆副部長閣下,行動結束後我會有詳細報告遞交至軍部的。”尼采夫瞪着那名中校,一字一字地說道。
“對不起,將軍閣下,今夜我等前來一定不能空手而歸,要麼帶走行動計劃,要麼就請您……”那中校說到此處,突覺喉嚨被人掐住,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隨行的少校反應還算及時,伸手去掏腰間的手槍,結果手指剛剛觸及槍套,就被人同樣掐住喉嚨拎了起來。兩名軍官雙腳離地,拼命掙扎着,奈何在面前那人手中毫無反抗之力,“咔咔”兩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出,兩名軍官的喉嚨被雙雙扭斷,頭一偏,如兩條死魚再也一動不動了。
“啪啪。”兩具屍體被扔在地上,那出手之人淡淡道:“死人就不會再說那麼多廢話了吧?”
“你!?”尼采夫指着那人,全身顫抖着,卻敢怒不敢言。
“將軍閣下,我們繼續吧,別被兩個死人打擾了興致。”營房中另一名軍官突然開口說道。
尼采夫注視着二人,不,它們不是“人”,它們是魔鬼。
在第一次見到這二“人”的時候,尼采夫就知道它們是魔鬼。身爲軍區的最高長官,尼采夫是本國軍方的高層,而且是手握實權者,平素身邊護衛不少,隨身總帶着兩名副官,一名作爲機要秘書,一名則是司機兼保鏢。那名保鏢曾是一位C級獵魔人,實力不弱,只因歲數偏大,眼見再無希望晉升B級,這才被尼采夫許以高位重酬挖來。回想起他第一次展露頭角,整個軍區中最最精銳的特種營,整整十名人高馬大,戰力超強,經驗豐富的特種兵一擁而上,卻無法在他手下堅持兩分鐘,被悉數擊倒在地,可就算如此,仍是被兩個魔鬼的其中之一瞬間扭斷了脖子,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
魔族,只能是魔族,而且是實力強大的魔族,尼采夫當場就明白自己被綁架了。一名笑嘻嘻的魔族,用一種委婉的語氣告訴尼采夫,他的生命,他家人的生命,總之所有和他有關之人的生命都在自己手中,怎麼選擇?
這是選擇嗎?有得選嗎?除了服從,尼采夫還能做什麼?
所以,尼采夫投降了,後來他才知道,這兩名魔族,一個叫隆尼薩克,一個叫拜農。
綁架並挾持一位大軍區的最高長官絕不是一件易與的事,不過對於兩位魔羅加洛斯魔將來說,似乎也沒那麼困難,至少到目前爲止,我們的將軍閣下還是蠻聽話的。
所以纔有了這次秘密行動,圍剿伊萬洛夫家族在市區的駐地,並率軍包圍了風雪堡。
“爲什麼要殺人,事後我怎麼向副部長交代?”尼采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問道。
“不好交代就別交代了。”隆尼薩克哼道。
“你們要我做的事,我都照做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尼采夫道:“你們知不知道,擅自調動軍隊是多大的罪,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不是活生生地坐在那裡嗎?”拜農笑道:“直到現在,你仍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將軍閣下,請你記住這一點,我們的事纔剛剛開始呢。”
“你們究竟要我做什麼?”尼采夫目光呆滯,問道:“明天下午,炮轟伊萬洛夫家族的風雪堡嗎?”
“當然,將軍閣下人高權重,說出的話,又怎能不算數呢?”拜農半眯着雙眼,道:“該轟就得轟啊!”
“擅自調兵,主動開戰,你們說,我還有活路嗎?”尼采夫看着拜農,道。
“活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給你找了個理由嗎?”拜農伸出一根手指擡起尼采夫的下巴,道:“將軍閣下,伊萬洛夫家族私藏大規模殺傷武器,這是觸及國家安全的事件,部隊在你的指揮下,爲國家肅清潛在威脅,你不是罪人,應該是英雄啊!”
“可是……”尼采夫知道,伊萬洛夫家族根深蒂固,不僅跟自己打過交道,更與國家的核心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對這樣一個家族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可是,”隆尼薩克打斷了尼采夫,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只能率衆剷平風雪堡,最好不要留下一個活口,至於之後的事,還不是由你一個人說了算,誰又會知道呢?”
“你以爲風雪堡是那麼容易攻下來的嗎?”說到打仗,尼采夫絕對有發言權,繼續道:“伊萬洛夫家族經營風雪堡多年,工事堅固,武器精良,儲存充沛,此刻又有了防備,佔據有利地形,易守難攻,再加上外面的暴風雪,空中打擊困難太大,而我們此行匆忙,並未攜帶重型武器,怎麼打?”
“怎麼打,那是你的事,死多少人,我們也不在乎,反正你自己活着,這不就行了?”拜農道。
“死人?打仗當然會死人,可我手下全都是普通軍人,風雪堡內獵魔人數量不少,讓他們就這樣去打?這是送死!再多部隊也不夠!”尼采夫恨恨道。
“獵魔人就交給我們來對付了,你需要做的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打開一個缺口,讓我們能順利進入,這一點我想你能做到吧?”拜農笑道。
尼采夫雙手捂住了腦袋,若真打起來,這一戰需要付出什麼樣的慘痛代價,他似乎已經能夠預知到了。
“好了,將軍閣下,你自己靜一靜吧,我們就不打擾了。”拜農道,說罷和隆尼薩克退出了營房。
尼采夫仍舊捂住腦袋,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痛苦地思索着……
營房外,大雪中,隆尼薩克緩緩道:“要抓住一名將軍不難,但要順利調動部隊卻不太容易,而且還要儘量暗中行動,只怕不會簡單。”
“的確不簡單,那麼多阿古拉斯族人,想不讓人生疑都難啊。”拜農扭頭看了看遠處的一排營房,又道:“你知道‘冰原暴熊’艾薩克斯嗎?”
隆尼薩克點點頭,道:“伊萬洛夫家族的A級獵魔人,力系覺醒,聽說很強。”
“或許你會面對他,你怕不怕?”拜農笑着問道。
“怕?”隆尼薩克哈哈大笑,道:“我早就想會會他了。”
“呵呵,那就好,”拜農跟着笑了,道:“你會得償所願的,一定會,不過先彆着急。”
“哦?”隆尼薩克看向拜農,問道:“我們還在等什麼?”
“等幾個人前來,等一件事發生,”拜農笑得更加開心了,道:“用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