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

又是一個豔陽天,正午時分,室外的氣溫已經來到35度,試想一下,如果此刻的你正站在廚房裡,火爐旁,該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顧小石穿着一條大褲衩,赤裸着上半身,揮汗如雨,正全神貫注地對付着——鍋中的熱油。油已燒至八成熟,開始升騰起青煙,盆中的菜準備完畢,這是一道辣子魚,將一條大草魚整治乾淨後,片成薄片,加入醬料醃好,再放入蔥薑蒜等輔料,當然還有一大把青花椒和更大一把曬乾了的朝天椒,待油初滾時,將其直接淋上去,發出一陣“嗤嗤”的響聲,緊接着,一道濃香撲鼻而來,這道家常的辣子魚便做好了。

廚房的門開了,或許是王胖子聽到了聲音,又或是聞到了香氣,探出一顆大腦袋,問道:“開飯了?”

“馬上,我再炒個素菜,老王,去幫忙買點飲料。”顧小石沒看他,自顧整理着砧板上的蒜泥。

“好嘞,喝什麼?”王胖子道。

“我們兩個喝可樂吧,記着,冰鎮過的,我媽和我妹,你幫她們買盒橙汁吧。”顧小石答道。

王胖子關上廚房門,幹活去了,這裡有電梯,不用爬樓,他纔會如此爽快地答應下來,小區大門旁就有一間連鎖便利店,很方便的。

一桌子菜整治完畢,王胖子也回來了,四人圍坐在小小的飯廳裡,開動!

今天的午飯,五菜一湯,一道辣子魚,一道渣渣回鍋肉,一道番茄炒蛋,一道爛肉豆腐,一道青椒土豆絲,一盆酸菜粉絲湯,全都出自顧小石之手,這是回家的第二天,能爲家人和兄弟親手做上一頓飯,顧某人很開心。

“小雨乖,少喝點橙汁,多吃菜。”顧小石親切地對妹妹說道。

“不嘛,橙汁好喝,小雨最喜歡了。”顧小雨使勁搖頭,雙手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

真拿她沒辦法,顧小石笑着搖搖頭,選了塊刺最少的魚片,夾進妹妹碗裡。

“哥哥不會騙我吧,你昨天答應過我的,下午要帶我去水上樂園玩哦。”顧小雨放下杯子,道。

“當然不騙你,待會吃完飯,小雨去午睡一小時,哥哥就帶你去。”顧小石又幫“埋頭苦幹”的王胖子夾了一片回鍋肉。

“好哦,吃完我就去睡覺。”顧小雨興高采烈地說道。

“對對,小雨睡了午覺,我們就去,晚上胖子哥哥請你們去吃東西,小雨想吃什麼呢?”王胖子看着這個妹妹從小長大,很是喜歡,只恨自己的老爸老媽沒辦法多生一個。

“好哦,小雨想吃……呃……”顧小雨伸出一支細嫩的小手指,咬了咬,很認真地思考着,片刻後,大聲說道:“披薩,我想吃披薩!”

胖子快哭了,這兩年身在國外,披薩真沒少吃過,無論是去披薩店,還是叫外賣,幾乎算得上吃膩了,不過此刻看着顧小雨那股興奮勁兒,還真不忍心拒絕,當下點頭道:“好,披薩就披薩!”

“嘻嘻,”顧小雨開心地笑了,道:“胖子哥哥真好!”

這是顧小石返家的第二天,能親手爲家人做一頓飯,是他一直想幹的,一大早便出門買菜,整個上午獨自在廚房裡忙活,甚至於養母來幫忙,都被他“嚴詞拒絕”了。

一頓家常便飯,吃得其樂融融,妹妹休息了會兒,由養母陪同着午睡去了,顧小石從自己的房間裡捧出一個大盒子,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王胖子,道:“來,老王,送你樣東西。”

“哇,還有禮物啊?”王胖子一聽,頓時來了勁,問道:“送我的?是什麼啊?”

“自己看唄。”顧小石遞過大盒子。

“還故作神秘啊?”王胖子笑嘻嘻地接過大盒子,打開盒蓋,緊接着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宮崎駿的全套收藏版,外加親筆簽名,還附送了吉卜力工作室發行過的所有原聲大碟,擺放得整整齊齊,就連那盒子也是精緻異常。藤原麗香讓人送來的,一式兩份,一套給胖子,另一套留給妹妹。

王胖子的手在發抖,有點不敢相信,好半天,這纔回過神來,顫聲道:“我說哥們兒,這些是?”

“我託一個島國朋友幫忙收集的,怎麼樣,喜歡嗎?”顧小石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收藏一套的。”

喜歡,已不足以形容胖子此刻的心情,放下盒子,站起身來,一把抱住顧小石,激動道:“喜歡,太喜歡了!”

顧小石拍了拍胖子的背,那裡肉乎乎的,道:“喜歡就好,呵呵。”

胖子有事兒幹了,這些封裝精美的碟片,就是他的一個個心肝寶貝,逐一端詳後,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我說老顧,你這位島國朋友可不簡單啊,這麼完整的套裝都能找到,還有親筆簽名,多半不便宜,花了不少錢吧,具體多少?我補給他!”

顧小石搖搖頭,道:“老實說,花沒花錢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安心吧,不用補了,或許這些東西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

“是嗎?牛!”胖子豎起大拇指,點讚道:“我能問問,你那位島國的朋友,是男還是女啊?”

“這……”顧小石猶豫片刻,答道:“女的,你應該見過,我去奧古斯都學院前,小酒館裡打架……”

“我想起來了!”胖子使勁拍打着顧小石的肩膀,不住稱讚道:“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高,真高!這都行!”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幫了她一個小忙,她還個人情而已,同學嘛。”顧小石解釋道。

“好啦,好啦,我懂,都懂的。”胖子制止了顧小石,笑道,不過那笑容越看越“賤”……

加勒比水上世界就在南岸區,前些年開的,作爲山城最大的水上娛樂主題公園,裡面的設施可謂齊備,特別是那個大大的人工造浪池,吸引了很多本地人前往遊玩。山城地處內陸,滾滾大江流經而過,江水湍急且渾濁,暗礁和漩渦比比皆是,沒幾個人敢下去游泳,正值盛夏,天氣炎熱,又是假期,水上世界大門口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胖子駕駛着老媽的寶馬X5,載着顧小石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尋到個車位,這是顧小石第一次帶妹妹來,離家太遠,加上票價可不便宜,一百元一張,要是放在以前,不是他能負擔的,掏錢買了票,牽着妹妹的小手,走進園區。

三人邊走邊說,來到更衣室,請一位女性工作人員幫妹妹換了一身明黃色的泳衣,有着荷葉邊裝飾,挺可愛的,抱着個大大的游泳圈,像只小鴨子;胖子一條花花綠綠的泳褲,顧小石則是一條純黑色的,胖子的一雙小眼睛直直地盯着顧小石的小腹,再埋頭看看自己的,一邊是六塊隱約可見的腹肌,一邊則是圓滾滾的肚腩,不禁搖頭嘆道:“哥們,身材不錯哦,怎麼練的?”

“老王,你該減肥了,少吃點漢堡和芝士,少喝點可樂。”顧小石笑道。

“你還說,就是你,午飯那會兒還讓我去買來喝!”胖子撇嘴道。

親水,是人類的本性,帶着妹妹和自己的好兄弟一道盡情歡樂,此刻的顧小石,不再是奧古斯都學院的A級學生,甚至和“獵魔人”這個稱謂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大哥哥,這樣的生活對於他來說,是如此平凡,也是如此珍貴,過完這短短的不足一月的時光,又要變身回去,繼續那種充滿危險和刺激的冒險之旅了。

玩了一天,疲倦的妹妹在後排座上睡去了,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胖子將車停在顧小石家小區大門口,開口道:“說實話,兄弟,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些什麼,經歷過什麼,我有個同學正好來自瑞士蘇黎世,我也問過他,奧古斯都學院到底是一所什麼樣的大學,但你猜答案是什麼?就算是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王胖子頓了頓,又道:“我知道的是,你變了,變化很大,完全不同於以前的你,我也知道,去年你那幾位來山城的同學,個個都不是普通人,和這些人在一起,變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想說什麼?”顧小石盯着王胖子,道。

“兄弟,我有點擔心,我爲你的變化而感到高興,但同時,你的變化太快,快得讓我……”

顧小石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住王胖子的肩膀,道:“老王,我知道,但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說,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王胖子追問道。

“相信我兩點,”顧小石道:“第一,我絕不會做違反亂紀,傷天害理的事,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第二,你我永遠是好兄弟。”

王胖子沉默半晌,喃喃道:“是的,永遠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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