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世家(上)

東方神州,中原之地,秦嶺以東,洛水以北,有千古之城,是爲“神都”洛城。

洛城西北近郊,好大一處宅院,倚山而建,碧水環繞,有乳白色的磚牆和青灰色的瓦片,古香古色,四周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一片寧靜祥和。

這裡不是有錢人的高檔別墅區,也不是某開發商修建的度假村,這裡居住着一個世家,這個世家所歷經的歲月,比這座千年古城更加悠久,甚至直可追溯到華夏文明的誕生,這個世家的姓氏曾經無比尊貴,不論過往還是現在,亦或將來,這個姓氏都將屹立在東方神州,只因,它念做——姬!

姬家,東方最古老的傳承世家,雄踞中原之地,代代英傑輩出,是爲神州獵魔界之魁首。當代姬氏,一門三兄弟,盡皆英豪之輩,老大姬無名,執掌家族,總攬全局;老二姬無心,打理生意,負責一切對外事務;老三姬無天,位列“神州五絕”,更是隱隱被稱作東方獵魔界第一高手,“姬氏三雄”由此得名!

最近姬永琪和以往有些不同,默默經過花園,嘴角含笑,神情呆滯,對一名大學生來說,還有什麼比兩個多月的假期更加開心?可是,姬永琪的心中卻遠不如表面上那般歡愉,她被禁足了,活動區域僅限於整個姬家,不得外出一步。年前獨自跑到港島遊玩,被魔族擄去,幸得一名青年俠士相救,這才逃過一劫,家主姬無名震怒,喝斥了其父母,並嚴令姬永琪閉門思過。每每回想起當時的經歷,一張冷清俊秀的面龐便會浮現在姬永琪的心頭,英雄救美,本是佳話,只可惜芳心寂寥,英雄卻不知身在何處。私下裡,姬永琪也曾打探過他的消息,方今東方獵魔界,相貌英俊,實力高強的年輕一輩爲數並不太多,有名的更是寥寥無幾,其中又以“南千重”的傳人梅少衝最爲貼切。只是傳聞中,那梅少衝身爲“鬼谷門下”,從來都是人在劍在,劍不離身,而自己的救命恩人卻並未攜帶長劍,雙手空空,似乎不符,姬永琪心頭所盼,無非是能見上一面,也好謝過救命大恩。

繞過一處假山,姬永琪頓時收斂笑容,吐了吐香舌,扭頭就跑,剛跨出幾步,卻聞一聲輕喝傳來:“站住,過來。”

姬永琪聞言,轉過身來,規規矩矩地走上前去,問候道:“爺爺,大哥。”

不遠處,一老一少,老的鬚髮花白,一張國字臉,不怒而威,一雙丹鳳眼,目光爍爍,身材魁梧,揹負着雙手,穿着普通,只是一襲尋常布衫,但卻無法掩蓋住那一身的豪氣;年輕的約莫三十左右,長身而立,面容斯文俊朗,一件黑色的亞麻襯衫,一條白色的休閒長褲,正面帶微笑地看着姬永琪。

這一老一少,正是姬家當代家主姬無名和長孫姬永行。

“身爲姬家子孫,一言一行,須得規規矩矩,何以如此唐突?”姬無名道。

“沒……沒,見您和大哥在那邊賞花,孫女不敢過來打擾,這才……這才……”姬永琪最怕的人便是這位家主兼爺爺。

“這是在自己家中,倘若在外,大姑娘家跑跑跳跳,成何體統?”姬無名又道。

“我……我知道了,爺爺,我一定謹記……”姬永琪答道,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姬永行。

除了爸爸媽媽,大哥姬永行便是最疼愛自己的人了,幾乎有求必應,姬永琪知道,這當口,也只能靠大哥了。

姬永行微微一笑,道:“爺爺不必動怒,永琪生來活潑,如此性格倒也可愛,只是身爲姬家子女,終須注重言行,你說呢,永琪?”

“是,是,大哥說得對。”姬永琪點頭道。

“雖說大學沒有假期作業,但也得多讀多看,有這個時間閒逛,還不快早早回房去學習。”姬永行繼續道。

大哥這是在幫自己解圍,姬永琪對姬無名一禮,道:“是的,大哥,我這就回房,爺爺,我走了。”

姬無名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說話,姬永行打了個眼色,姬永琪會意,悄悄離去。

待她走遠後,姬無名嘆了口氣,道:“姬氏一族傳承至今,兒孫之中良莠不齊,永行,你這做大哥的,須得多多提點於他們。”

“爺爺放心,孫兒謹記。”姬永行又道:“爺爺,您的這株‘洛城紅’,今個兒有些奇特,按說花期早過,卻不知爲何會於這幾日開放?”

牡丹,神州國花,洛城,又以牡丹而聞名於世。牡丹花期爲春季,若溫度較高,則植株休眠,此刻已是六月末,眼見再過兩天便是一年之中最爲炎熱的七月,氣溫早已來到三十度,花期既過,且溫度不宜,但眼前的這盆“洛城紅”卻開得燦爛,紫紅色的花瓣迎着驕陽綻放着,宛如一頂高貴的皇冠。

姬無名是愛花之人,聞言微笑道:“這正是此花的可貴之處,不與羣芳爭豔,特立而獨行。”言罷,伸手接過姬永行遞來的水壺,輕輕澆了些水。

“孫兒有一事不解。”姬永行道。

“你且說來聽聽。”姬無名道。

“想我洛城城中,牡丹無數,又以‘魏紫’、‘姚黃’、‘綠玉’、‘趙粉’爲四大名品,卻不知爺爺爲何會獨愛這株‘洛城紅’?”姬永行問道。

姬無名點頭道:“你且猜上一猜。”

姬永行沉吟片刻,道:“難道是因爲花名中的‘洛城’二字?”

“不錯,比起那‘四大名品’,這‘洛城紅’可說是最爲尋常,城中四處可見,早已被視爲這座城市的一部份。姬家久居洛城,生於斯而長於斯,此地爲家族根基所在,但盼能一直守護下去!”姬無名笑道:“更何況,此花爲我親手栽種,今日,我卻想將它傳給你,往後由你代爲照料。”

姬永行退後一步,深深一躬,道:“爺爺之意,孫兒知曉。”

姬無名點頭道:“第三代之中,就屬你文武雙全,盼你此後一切以家族爲重,來日也好接下這幅擔子。”

姬永行正欲答話,遠處走來一人,身材壯碩,熊腰虎背,幾步來到近前,彎腰一躬,道:“見過大爺爺,大哥。”

“永孝,何事?”姬無名問道。

“回大爺爺,爺爺回來了,此刻正在書房門前等您。”姬永孝口中的“爺爺”,正是姬家老二姬無心。

“哦?二弟回來了?”姬無名道:“甚好,走,你二人隨我去書房見他。”

後院,姬無名的書房門前,一位老者遠遠招呼道:“大哥。”

“二弟,”姬無名快步上前,握住老者雙手,道:“你回來了。”

“是的,小弟這一趟回來,是有要事與大哥相商。”姬無心道。

“進去細說。”姬無名推開大門,家主專用的書房,未得傳喚,就連姬無心也不能擅自進去,足見姬家門規森嚴。

這姬無心身材略矮,有些清瘦,同樣鬚髮花白,一身藏青色的綢緞唐裝,好似尋常老人,毫不起眼,不過雙眸之中卻似有一縷精光,彷彿能射到人心最深處,任何隱秘之事,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隨着姬無名走進書房,姬無心扭頭對姬永孝道:“你的小弟可在家中?”

“在的。”姬永孝點頭應道。

“去將他一併叫來。”姬無心道。

“是,爺爺。”姬永孝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姬家人才輩出,老有“姬氏三雄”,第二代卻不甚出名,到了這年輕一代,又有三位出類拔萃的青年俊傑,分別是姬無名的長孫姬永行,姬無心的兩個孫兒姬永孝和姬永駿。姬永行文武雙全,被視作家族未來的接班人;姬永孝天賦奇才,於第三代之中,實力最強;姬永駿卻精於頭腦,擅於算計,故東方獵魔界稱這三人爲“姬氏三傑”。

不多時,姬永駿跟在姬永孝身後匆匆趕來。姬永駿模樣清秀,皮膚白皙,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言行舉止彬彬有禮,好似一位翩翩佳公子。

三張主位,姬無名坐在正中,姬無心坐在左側,右側的位置是空着的,然後是兩排木製長椅,三名晚輩分居兩側,卻聽姬無名問道:“二弟,近來家族生意如何?”

“家族生意以洛城爲中心,發散至鄭市、宛城等地,一切還算順利。”姬無心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想我姬氏一族身爲最古老的傳承世家,對抗魔族,那自然不在話下,但要說到經商,卻並非我等所長,歷經多年,受人手所限,家族的那些企業都只能叫做平穩發展,要想跨出豫省,邁向全國,卻是難以辦到。”

姬家族訓森嚴,爲保血脈純正,嚴令禁止開枝散葉,故如今姬家主脈人才輩出,但卻並無支脈,全族之中,滿打滿算,不過就那三十來口,還包括了女性族人。一旦到了婚配年齡,姬家所有女性都會由家族安排親事,不求門當戶對,不求大富大貴,但盼能平平穩穩過完一生,而一經外嫁,則立時與姬家再無關聯。姬家盛名在外,卻不知身爲家族女眷,究竟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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