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的壓縮是沒有任何限制的,只要人的意識存在,便可隨時隨地進行,聽校長說,練到極深處,就連在睡夢中也能自主運轉。方法已經學會,剩下的就看自己了,顧小石明白,這是一個堅持不懈的過程,需要日積月累,纔會有所突破。
臨走前,校長讓三天之後的週六上午,再來這裡一趟,說是有事告訴他,顧小石點頭答應。吃過飯,回寢室換了身行頭,拿起“三戳”,直奔校門而去,今天還有個約會,梅少衝和東方小小在小樹林等他。
湖畔的小樹林裡,顧小石像個犯了錯的學生般,站得直直的,聆聽着東方小小的“訓話”。
單是東方小小,當然不能讓顧小石如此慎重,原因很簡單,東方小小正一板一眼地傳達着東方老爺子的指示。
“你給我聽好了,”東方小小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正色道:“爺爺說了,你能在一個學期內學會‘山海劍訣’的第一式,他感到欣慰,證明你不是個蠢蛋。”
“哦。”顧小石應了一聲,前半句肯定是真的,後面這……只怕是東方小妞你自己杜撰的吧?拐着彎兒罵我……
“爺爺還說了,”東方小小盯着顧小石,道:“梅大哥慧眼識人,沒有看錯你,給你一年時間,如果你能再學會兩招,便正式收你爲徒!”
“啥意思?”顧小石問道。
“你看你,誰說你不是傻蛋的?”東方小小兩道彎彎的眉毛一挑,道:“這麼簡單的話,你都聽不懂?”
“懂啊!”顧小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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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問?”東方小小有點生氣了,“笨”是會傳染的,離他遠點爲妙。
“哦,是這樣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所以才問你。”顧小石老老實實地答道。
“說!”東方小小提高了音量。
“我上哪兒去再學兩招?”顧小石問道。
“蠢!當然是我教你啊!叫聲老師來聽聽!”東方小小狡黠地笑了。
“可是……”顧小石疑惑地看着東方小小,問道:“你會嗎?”
……
東方小小怒不可歇,這簡直就是完完全全的鄙視!下一刻,發出一聲“河東獅吼”,叫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上次你自己說的啊?”顧小石搞不懂東方小小爲啥會生氣,道:“你只會一招半,第二招沒學全……”
“我……”東方小小差點爆句粗口,轉念一想,也對,上次是這麼說的,但上次沒學全,並不代表現在不會啊,以爲本小姐像你這般蠢嗎?
“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東方小小揮舞着小拳頭,道:“別看不起本小姐,這次回去,我爸已經幫我補全了,我完全學會了前兩招!”
“哦,那還有一招怎麼辦呢?”顧小石又問道。
“你……”東方小小被顧小石氣到了,恨恨地說道:“你先別管第三招,能不能學會第二招,我看還是個大大的問號,如果你真地走了狗屎運,能學會第二招,到時本小姐自然會傳你第三招的!”
“是嗎?”顧小石呵呵笑道:“真是太好了,那我們現在開始學第二招?”
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東方小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爺爺讓她來傳劍,鬼才願意教你呢!
一旁的梅少衝突然開口道:“劍術一途,切不可冒進,須得有堅實的基礎,方可再進一步,你確認,你已經完全掌握第一劍了?”
顧小石聞言,沒有答話,默默地思量着,片刻之後,點頭道:“我確認!”
“如此便好!”梅少衝對東方小小點點頭,又道:“那你們開始吧。”言罷,隻身走向遠處。
“哼!”東方小小白了顧小石一眼,道:“真不知道梅大哥爲什麼會對你這樣好,要不是他向爺爺舉薦,想學咱們東方家的‘山海劍訣’,就你?門兒都沒有!”
“好啦,東方童鞋!”顧小石陪笑道:“你大人有大量,小弟先前有什麼開罪之處,還請你海涵,要不,咱們這就開始?”
東方家的“山海劍訣”共分六式,第一式“望山劍”,開學時由東方小小傳授,數月之間,顧小石能完全學會,也算是他的造化,特別是那奇異的精神力,對他的幫助不可估量,要不單就“心眼”這一關,便會耗費許多時日,成與不成還兩說呢!也難怪東方老爺子欣慰,能在幾個月之內學會第一劍,足以證明這位素未謀面的記名弟子,天資頗高,真真難能可貴。
“望山劍”爲“山海劍訣”的起手式,其精髓在於一個“望”字,這一點和姜家的“太公釣魚劍”第一招“觀魚式”,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皆是講求料敵機先。自這第二式“臨淵劍”開始,便真正體現出“山海劍訣”的殺伐之意。
何謂“淵”?
“淵”者,回水也!本意是指起漩渦的水,又指極深,既深且急,大危險!
臨淵,便是指置身於深淵邊緣。面對大危險,如何對付?故,需要的是勇氣,是一往無前,面對危險毫不退縮的氣勢。
所以,這一式“臨淵劍”,講求的便是一個“勢”!
“山海劍訣”既以“山海”爲名,山與海那種磅礴之氣,便是這套劍法的神髓!淵,再大再深再危險,也比不過大海,這第二劍培養的是一種“小勢”,再到後面,便是真正的“大勢”,只有掌握了這種“勢”,“山海劍訣”方可大成!
臨危不亂,便是“臨淵劍”講求的“勢”!任它艱難險阻,任它危機四伏,我自一劍破之!
東方小小使出“臨淵劍”的那一刻,顧小石就明白了,一位平素看上去嘻嘻哈哈,不拘小節,開心時和你稱兄道弟,生氣時對你毒舌連篇,有點萌,又有點任性的小姑娘,瞬間就像是變了個人般,一股凜冽之意,自她周遭升騰而起,讓人不由自主地退後半步。
兩個小時之後,東方小小將所有要點告知顧小石,並指正了些不足之處,便又甩手不管了,讓他自行練習,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不懂的,速速前來請教!
東方小小閃人了,梅少衝卻走了過來,對顧小石說道:“這便是上乘劍法與普通劍術的差別所在,普通劍術講究招式,上乘劍法卻講求劍勢。勢,可以從你的劍招上體現,也可以從你自身上體現,有劍無劍,皆是一樣,來日你若想將這‘山海劍訣’學至大成,須得着手培養自己的‘勢’,這一節,你務必牢記,如有何不明,可告知於我,你我共同研討。”
顧小石知他想幫助自己,對梅少衝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多謝你了,梅學長。”
梅少衝輕輕搖頭,道:“你我之間,無須言謝!”
“好!”顧小石感激道。
梅少衝轉過身去,擡頭仰望星空,緩緩道:“我觀你近期行色匆忙,是否有甚要事?”
顧小石沉吟片刻,將奉命尋找阿古拉斯魔族聖殿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梅少衝,先前校長要求,不得說與他人知道,可對於顧小石來說,梅少衝與他肝膽相照,顧小石沒什麼朋友,除了那位遠在美國的王威王胖子以外,梅少衝便是他另一個兄弟。更何況,王胖子是普通人,獵魔界的事,顧小石對他隻字未提,絕不想把他牽扯進來,梅少衝不同,是並肩戰鬥的兄弟,是戰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梅少衝沒有說話,一陣沉默,然後轉頭看向顧小石,一直盯着他,半晌之後,認真說道:“倘若校長讓你去,記得叫上我。”
顧小石也沒有說話,同樣看着梅少衝,他那俊秀的面龐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言語依舊冷淡,可聽在顧小石耳裡卻是那般熱忱,一股暖意在心間流淌。
這便是兄弟嗎?如此情誼,在當今這個浮華的世界中,已然絕跡!哪個年青人手機裡的朋友圈中,不是一大幫“兄弟姐妹”,吃吃喝喝無所謂,有事發生卻一再推搪,同甘當然沒問題,共苦嗎?您就別找我了!
獵魔人的世界裡,事情不會只關係到成與不成,而是會真正涉及到生與死。面對的魔族,不是單純的敵人,而是不死不休的世仇,這不是一場戰爭,戰爭是建立在人類文明基礎上的,可以和談,可以投降,這是一場殊死搏鬥,無所不用其極,而對於失敗者,只有一個結局,那便是——死!
當有人對你說,他會和你一道面對死亡時,你會如何想?又有如何感受?
顧小石不知道,他感覺到,自己的眼中已然充滿淚水,要不是強忍着,早就滴落下來了!
顧小石拼命點頭,大聲說道:“好!”
梅少衝伸出手臂,輕輕拍了拍顧小石的肩膀,道:“走吧,再去練會兒。”
其時,正值晚冬與初春交替之季,天上仍有厚重雲層,偶有幾縷月華,透過烏雲,灑向大地,點點清輝,照亮了顧小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