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就說給你聽聽。”露娜道：“我的父親是位獵魔人，母親是位普通人，在我五歲那年，一家人出行之時被魔族找到，它們殘忍地殺害了父親和母親，正準備對我下手的時候，是校長和義父救了我，是他們把我養大的，從奧古斯都學院畢業後，我就一直呆在這裡，就在你來的前一年，正式成爲了一名教師。”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顧小石有點歉意，勾起了露娜老師的傷心過往。
“那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上，死在魔族手中的父親、母親或是子女，難道還少嗎？”露娜說道。
顧小石沉默了，她說得不錯，獵魔人和魔族，是死敵，你死我亡，不死不休；是世敵，相互之間的爭鬥，已是一部血淚史，見證了人類文明的過往與興衰，而且，還將繼續下去，不知何時方爲盡頭！
“還有其它想知道的嗎？顧小石同學。”露娜問道，似乎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當然，您還沒告訴我，您有男朋友嗎？”顧小石笑道。
“怎麼，你看上我了？不嫌棄我是個老女人？”露娜也笑了。
“老師不老，魅力值早就爆表了，我想，傾慕您的人，可以從餐廳排到學院大門吧？”顧小石道。
“咯咯……”露娜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真有那麼大的魅力？那爲什麼你不願意和我做點什麼呢？”
“這不是聊着天嗎？再說了，我還急着趕回學院呢，真不想錯過晚餐。”顧小石東拉西扯着。
“有意思，你想知道我有沒有男朋友嗎？我可以告訴你，我有過。”露娜回答道。
“有過……什麼意思？”顧小石問道。
“就是有過的意思，以前有一個，他是我的學長，後來畢業了，成爲奧古斯都學院執行部的一員。”露娜道。
“哦？是哪位老師呢？”顧小石追問道。
“他不在學院了。”露娜答道。
“明白了，露娜老師的男朋友跳槽了，現在呢？他是改行不做獵魔人了？還是說，作爲一名自由獵魔人接受任務，領取獎勵？”顧小石繼續問道。
“都不是，他失蹤了。”
“失蹤了？”
“他的名字叫做西利亞斯，幾年前，他被學院派遣到南美洲執行任務，就此消失了，或者說，他已經死了。”
顧小石默默地記住了這個名字，偷偷看向露娜，她戴着墨鏡，看不到任何表情，哎……沒想到，露娜老師原來也是個可憐人，雙親早亡，痛失愛人，這是什麼世道？可恨的魔族！
“對不起，我又勾起了你的傷心事。”顧小石致歉道。
露娜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活着，不是爲了誰，而是想試試，自己有沒有機會能親眼見證魔族的滅亡。我想，我這一生，都會爲這個目標而活着，不管什麼時候，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顧小石第三次沉默了，正如面前的這條路，一眼望不到盡頭。這樣的悲劇，仍在上演，每天都會有獵魔人死去，拋下家人、朋友和愛人；這樣的爭鬥，仍在持續，魔族和獵魔人，至死方休，直到一方倒下，再也爬不起來爲止。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可以無視時間地衝洗，可以不計後果，血流成河，一代又一代的先輩含恨九泉，一代又一代的新人挺起胸膛，前赴後繼，這樣的循環，何時纔是終結？顧小石不知道，也不敢想。
“想什麼呢？”露娜問道。
“我在想，說不定哪天出去執行任務，一不小心就掛掉了，看來是該去找個女朋友了！”顧小石說道。
“我沒說錯吧？如果你不介意，考慮考慮我啊。”露娜突然摘掉墨鏡，嫵媚一笑，道：“我長得還不錯吧？難道你看不出來，我的身材很棒嗎？這麼大的胸，不是假的哦，要不讓你摸摸？腰也很細，臀部又圓又翹，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嗎？”
……
天色漸漸暗淡，有雪花飄落，奧古斯都學院已在不遠的前方，依稀可見。
山坡下，顧小石駐車，拿上自己的挎包，拎着一個大袋子，裡面是換下來的衣物，他在這裡下車，徒步返校，法拉利由露娜老師開回學院。
露娜降下車窗，笑着問道：“你確定要這樣？其實真沒什麼的，不必介意。”
“算了，還是您開着吧，只有幾步路，我自個兒走回去得了。”顧小石道。
“看來這輛車，你多半也用不着了，謝謝你的法拉利啊，我就勉爲其難地暫時保管了。”露娜又道。
“沒事兒，您隨意。”顧小石反正也沒打算開着它到處兜風。
“嗖”的一聲，法拉利瞬間竄了出去，看來露娜老師開車也是夠猛。顧小石爬上山坡，刷卡進校，學院裡相當冷清，看不見一個人影，晚餐時間早已過去，外面天氣寒冷，估計留校的少數學生正窩在寢室裡呢。
剛剛開門進去，扔下挎包，顧小石的手機響了，是老約翰打來的，讓去他辦公室一趟。無奈，去就去唄，大不了再次“出點血”，對此，顧小石早已習慣。
意料之外的是，原來校長也在，獻血完畢後，校長問道：“昨天聖輝議會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嗎？”
顧小石搖頭道：“我就聽說有大事宣佈，具體情況並不瞭解。”
“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可以跟你說說，通過了兩項決議，第一是加強東、西方獵魔界的合作；第二是下一屆議會的十大勢力評選，提前舉行。”校長道。
“提前舉行？提前到什麼時候？”顧小石問道。
“原本是十年一次，下一屆的評選，提前到兩年之後舉行。”
“哦？爲什麼要提前舉行呢？這不是壞了規矩麼，排名前列的勢力估計不會太過擔心，但那些排在後面的會同意嗎？”索大個所在的巴赫家族排名第九，還有第八和第十兩家，他們能夠答應？
“投票決定，七比四通過。”校長道。
上次在倫敦被校長提醒之後，顧小石也做了些功課，基本瞭解聖輝議會的構成和規則，排名第一的教廷，當之無愧的巨無霸，擁有兩票權利，其餘九家，分別一票，共計十一票，七票通過，看來贊成的穩居上風。
“就這兩件事，你怎麼看？”校長突然問道。
“嗯，”顧小石想了想，說道：“東、西方獵魔界的合作，當然是好事，本該如此；第二件事我就不太明白了。”
“有人上便有人下，沒排進十大的，自然想擁有一席之地，現今的十大，有人只求自保，有人卻想將座次向前挪挪，呵呵，顧小石同學，我想你來猜猜，七比四，其中的四是哪幾家？”校長盯着顧小石道。
“巴赫家族一定是反對的；排名第十的，來自於印度的辛格爾家族，多半也是反對；剩下兩家，是不是排名第八的，俄羅斯的伊萬洛夫家族和第七的島國藤原家族？”顧小石答道。
“你猜對了一半，辛格爾家族是反對的，巴赫家族同樣如此，只是另外兩家卻錯了！”校長道。
“哦？難道伊萬洛夫家族和藤原家族，就這麼有把握嗎？”顧小石問道。
“他們有沒有把握，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剩下兩張反對票，來自於排名第六的梅迪尼家族，和……教廷。”
“教廷？”顧小石吃驚道：“教廷有兩票權利，就是說，他們各投一票，相當於棄權？”
“不錯，正是如此。”校長道。
“這樣做真的好嗎？”顧小石又問道：“看似兩不相幫，但實際上有可能兩頭不討好。”
“教廷需要討好誰嗎？僅僅是提前而已，有想法的人，早就準備好了，再多時間也無濟於事。”校長說道：“關於第一項，你還有什麼補充嗎？”
“嗯……”顧小石沉默片刻，道：“有一點。”
“說來聽聽。”校長露出了微笑。
“既然是合作，那麼總得有個主事的，誰說了算？總不能大事小事都上桌子討論吧？”顧小石道：“估計不會那麼順利，說不定有人會從中作梗，比如魔族，它們一定見不得獵魔界日益強大。”
“呵呵，不錯，你說得對。”校長笑道：“這些，就是東、西方獵魔界合作將會面臨的問題，成功與否，關鍵在於一點——誠意！”
“誠意……”顧小石點頭道：“我明白了，有誠意纔會有餘地，可是，到底有多少誠意呢？”
校長笑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跟老約翰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了。
顧小石摸了摸褲兜，欲言又止。
老約翰正盯着呢，怎會看不出他的表情，道：“你不走，還有什麼事嗎？”
“我……”顧小石猶豫了片刻，扭扭捏捏地從兜裡摸出個小盒子，吞吞吐吐道：“我……我去巴黎的時候，買了這個，不值錢，送給您。”
“……”老約翰沒說話，一老一少就這麼對望着，顧小石有些緊張，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良久，老約翰道：“放在桌上吧。”
“哦，”顧小石依言照做，對老約翰鞠了個躬，道：“祝您雙旦快樂。”
顧小石走了，老約翰打開小盒子，裡面是那條購於跳蚤市場的眼鏡掛繩。
一張老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老約翰凝視着手中的掛繩，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