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記得那天牽着小小,剛出了店門,就聽見店裡面的小二同掌櫃的竊竊私語。

小二問:“掌櫃的,那可是一匹純種千里馬,五兩就賣了?”

掌櫃笑的奸詐,敲着如意算盤道:“再名貴,那也得有命才貴,那匹馬,活不過兩天。”

江白一怔,驚訝的望着他,他咧嘴一笑,似乎並不憂傷,他道:“那掌櫃的說小小活不過兩天,可從買了小小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看吧,小小的命還是很頑強的,不是由誰說的算的。”

江白皺眉,沒有說話。

南清問:“小白,你來找我,不會就是告訴我這個吧?”

他沉默了一時,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皮蛋,還有,我喜歡的?”

“嘻嘻,老生告訴我的。”

江白擡眸看他,面露寒光。“不可能。”

“真的!”南清略顯激動:“不信的話,你可以給我用真言散!”

他皺緊眉頭,似在猶豫。

南清嘆一口氣認真道:“我不欺你,我對你所言,都是真的。”

江白垂下眼瞼,眼裡的孤獨直達深淵,良久,他問:“既如此,當年爲何棄我?”

“老生未曾棄你!”南清道:“這是十五年裡,老生他沒有一天不提及你……我雖不知老生當年是爲了什麼離開了了你,但是,如果可以,他定會伴你左右!”

“……”江白的眼裡竟有隱隱淚花在閃。

南清接着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後,我願意一直陪着你。”

江白一怔,緩緩擡眸,他堅決的說:“我不需要。”

言罷,他轉身離去。原本就灰濛濛的天此刻下起了小雨,再望不見他的身影。

南清嘆了口氣,蹲下來撫摸着已經吃飽了的小小。“小小,你說,老白口中的小白明明那麼可愛,可現在的小白怎麼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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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銘翻了個身,從牀上掉了下來,大叫了一聲。

雖然沒有粉身碎骨,但是把他從夢裡摔出來了。

他摸着屁股直叫“哎喲”,忽而,門縫裡傳來一絲香味,洛銘瞬間忘了剛纔發生的悲劇,聚精會神的用鼻子嗅,隨即皺起眉來,嚴肅道:“這是……開飯了!”

洛銘大笑着奪門而出,直衝飯桌,發現人都到齊,就差一個自己,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便在江雲身邊坐下了,洛銘小聲埋怨:“臭豆腐,開飯了怎麼不叫我一聲!”

江雲不禁翻了個白眼:“我幹嘛要叫你?再說了,你睡得跟頭豬似的,是我能叫醒的嗎?”

洛銘哼了一聲,沒再理他,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

齊小月掃了一眼四周,眼裡有些不悅,小聲質問身邊的婢女:“這陳娘子怎麼回事?一天到晚都瞧不見她。”

那婢女也聽出來話裡的幾分怒意,小心答到:“奴婢問過西院的人了,她們說,陳娘子睡了一天了。”

“睡了一天?”大娘子嗤笑一聲:“她是豬投胎吧。罷了,不管她,省的出來丟人現眼。”

陳娘子?根據搜到的信息來看,這齊府不太可能還有其他什麼娘子啊。

南清想着,望了一眼江雲,發現他也是一臉疑惑,看來,是想到一塊去了。

南清停下碗筷,開始發問:“昨夜,我瞧見貴府院裡的假山之處,有一年輕女子正在燒紙,正是燒給白棠姑娘的,可是今日,我卻沒在府中再見過這位姑娘,想來,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不知齊公子可否幫忙尋找這位女子?”

齊慕還未開口,齊小月倒是開了口。

“仙師說的,想必是本府的陳娘子了,真是不巧,我今日也尋她來着,可方纔婢女說,她今日躲在西院睡了一天了,仙師若是想尋,我命人帶你們去便是。”

南清冷眸,這齊小月當真是個很角色,臨危不亂,坐懷不動,頗有壓迫氣勢。

南清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那就有勞了。”

飯後,齊小月身邊的婢女帶着四人前往西院。

洛銘拍了拍撐圓的肚子,咋舌道:“真是可憐了那個齊娘子,丈夫沒有能力,害的她也沒有孩子。”

“誰可憐還不一定呢。”江雲說。

“對!”南清附和。

洛銘狐疑的盯着他們二人:“你們兩個,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沒有。”

“沒有。”

洛銘略有不爽:“你們兩個有姦情!”

“洛銘,你腦子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啊!”江雲鄙夷的望着他。

“就是!”南清往江白的身邊靠了靠,一本正經的說:“我心有所屬,又怎麼會和別人有姦情!”

“……”

“……”

“……”

一路互懟,不知不覺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婢女說完,望着江白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洛銘發現她的目光聚焦無語道:“姑娘,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女婢低下頭去,咬緊了脣,好幾次欲言又止,讓人不得不好奇她到底要說什麼,最後,她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便要逃了。

江白皺眉,她從身側經過時一個揮袖,女婢連忙捂住口鼻,嗆了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

洛銘摸着下巴走了過去在江白的身上使勁嗅了嗅,皺眉問道:“江白,你什麼時候有的狐臭?還是沒味兒的那種,我怎麼聞不出來?”

“小白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有狐臭!”南清將洛銘從江白的身邊推開了。

江雲知道方纔師兄是用了真言散,便嚴肅質問女婢:“你剛纔,到底要說些什麼?”

“這位公子真好看!”說完,她連忙捂住了嘴,小臉通紅的望着江白直搖頭。

“呵,果然,女人……”洛銘在一旁滿滿的幽怨,南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安啦,小白在,不可能有女人會發現你的。”

“切,說得好像會有女人能透過江白髮現你似的。”洛銘仍是一臉不爽。

南清哭笑不得:“我要女人做什麼?我已經有小白了。”

“他什麼時候是你的了?”洛銘問。

江白朝南清投去殺氣騰騰的眼神,手中的劍拔了三分。

南清嚥了咽口水,小聲嘟囔:“那麼兇幹什麼?反正早晚都是要睡一張牀的……”

江白的臉黑了下來,劍又拔了三分,嚇得南清躲到了洛銘背後,只露出半個腦袋看着他。

這時,女婢開口了:“白棠死之前生過孩子,被人搶走了,所以才懸樑自盡!”

南清神情凝重起來,追問道:“是誰搶的?”

“我不知道,但是大娘子絕對逃不了干係!陳娘子本是大娘子身邊的女婢,背地裡幫大娘子幹了不少缺德的事,她也是在白棠死後才當上娘子的!”

她慌張的望着四人,扇了自己一巴掌,連忙跑開了。

“南清,快扶我。”

信息量太大,洛銘有些轉不過來,一副虛弱的要倒下的樣子。

南清配合的扶住了他:“小銘,怎麼啦?”

一聽見“小銘”二字,洛銘瞬間又不虛弱了,嫌棄道:“你對小這個字還真是情有獨鍾啊。”

“可愛嘛。”南清嘻嘻一笑。

江白冷着一張臉,突然開口:“沒有活氣。”

此話一出,另外三人紛紛望向身後那扇禁閉着的門,安靜的詭異。

南清同江雲對視一眼,慢步走上前去敲了門:“陳娘子!打擾一下!我們想問你一些問題!我們昨晚見過的!”

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透着寒氣,還有一絲血腥味。

南清有種不祥的預感,又敲了門:“陳娘子!我們進來了?!”

依舊是沒有迴應,南清皺眉,便要將門推開,可是門從裡面拴上了。

南清往後退了兩步,擼起了袖子。

洛銘發問:“你要幹嘛?”

“當然是把門踹倒了。”南清弓着步,剛起跑就被江雲給攔下來了。“江公子,你這般做法,萬一裡面有人的話,會被你誤傷的。”

“那你說怎麼辦?”南清有些不耐煩。

江白默默走到了門前,拔了劍,只是一揮,門便被劈成上下兩半,嘩啦啦倒了一地。

南清呵了一聲:“我那叫誤傷,小白這,這可就是殺人了。”

江雲都看呆了,江白無聲將劍插回鞘中,冷言道:“我說了,沒有活氣。”

說完,他轉過身去,踩着一地狼藉進了屋,江雲嚥了咽口水緊隨其後,洛銘走過來搭上了南清的肩,問道:“是不是覺得江白太拽,想一巴掌抽死他?”

南清詫異的望着他,一臉吃驚:“你怎麼會這麼想?我覺得小白剛纔帥呆了!”說完,也不管洛銘的小眼神大步進了屋,始終在江白身週轉悠。

“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洛銘無語的看着江清陽,瞥見了江雲哼了一聲,小聲罵道:“你是眼屎!”

江雲點了燭,屋裡總算亮堂起來。

屋裡並沒有什麼異樣,沒有打動或入侵的跡象,唯一不正常的,是牀上那被鮮血染紅的被褥,以及神態過於驚恐扭曲的女子。

“我昨晚見到的就是她!”南清一眼便認了出來。

洛銘上前一把掀開了被子,胃裡瞬間一陣翻江倒海,趕緊捂住了嘴,生怕把肚子裡的晚飯吐出來。

牀上的陳娘子不僅被人開膛破肚,還在她的肚裡塞了一塊類似嬰兒蜷縮狀的石頭,面部驚恐也是正常的了。

洛銘趕緊把被子蓋了回去,驚的渾身直冒冷汗,險些吐了。

“這是誰幹的?”洛銘問着,又猜道:“不會是齊家娘子因妒生恨,痛下殺手吧。”

江雲皺眉道:“也不是沒有可能,這裡並沒有陰氣,應該不是怨鬼所殺。”

“天吶。”想想還是渾身發怵,洛銘就想不明白了,便捂着鼻子問了出來:“咱們一整天都在府裡,如果她慘叫的話,我們肯定是能聽到的啊,可是,沒有啊。”

“就你睡得跟頭豬一樣,叫了你也聽不見。”江雲白了他一眼,接着嚴肅起來:“不過,我們確實沒有聽到慘叫。”

“也許,她根本沒叫呢?又或者,她叫了,只是不是在這裡呢?”南清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

“沒叫?不可能吧,這我看着都疼,就別說她一個姑娘了,換作是我,都不知道要叫成什麼樣子。”洛銘瞥了牀一眼一想起那慘狀,不禁頭皮發麻。

江雲問:“是啊江公子,我們修仙的倒還受得了,但這凡胎肉體如何受得了?”

南清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那我來給你們捋一捋,首先……”

“在這兒捋?”洛銘一臉的不情不願:“能不能換個地方?”

“行吧。”

南清剛一答應,洛銘第一個衝了出去。

所謂換了個地方,就是到了客廳。

大娘子一臉疲倦的由婢女扶着走進了廳內坐下,而那婢女正是被下藥的小婢女,一看見四人,趕緊低下了頭,慌張的很。

大娘子揉着太陽穴倚在椅子上不悅的質問:“這大半夜的,仙師叫我們過來,可是那鬼捉着了?”

“沒有。”南清輕笑,笑的有幾分嘲諷。

大娘子拍桌而起:“沒有還有臉叫我們大半夜的過來,都已經兩天了,還沒捉到!我看,你們就是一羣廢物!”

在座的人無一不皺起眉頭,神情不悅,坐在大娘子一邊的齊慕臉色尤爲難看。

南清冷笑一聲:“齊大娘子,你這性子還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呢。哦,不止是人。”

“你什麼意思!”

南清又是冷哼一聲,沒去理她,正聲道:“我們之所以沒捉到鬼,是因爲,根本沒有鬼。”

“不可能!如果沒有鬼,那……白棠是怎麼入我夢的?而且,她要殺我!”齊慕起身反駁。

“的確不是鬼。”江雲起身道:“今日午時,我同南公子一同看了先人在此府設下的陣法,絲毫沒有損壞,就是怨念再強的厲鬼硬闖進來,也是會魂飛魄散的,更不用說入夢了。所以,絕不可能是鬼。”

大娘子冷哼一聲:“捉不到就承認自己無能好了,何必在這兒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南清捂着嘴笑出聲來,滿是譏笑,他冷聲問:“白棠死前生過孩子,你可知曉?”

“不知。”她答的很急,面上無波無瀾,很平靜。

南清忍不住嗤笑:“你自己聽聽,你剛剛是怎麼胡說八道的?”

南清說的她臉都綠了。

他勾起嘴角,撩了撩劉海,笑得有些邪魅。“既然你們的心不誠,我們又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走,你說是吧,大娘子。”

“你!”

齊娘子剛站起身來,卻被一直低眉順眼的齊慕推回了椅子上,他厲聲斥道:“死到臨頭!你就別自欺欺人了!”

“你竟然!”大娘子倒在椅子上,難以置信的瞪着齊慕,他卻不同往日的唯命是從,瞪了回去,愣是把大娘子氣的喘不上氣。

南清掏着耳朵,表現的很不耐煩。“不管是誰,快點招了吧。”

齊慕重新坐下,扶着膝蓋嘆息。

“白棠她,的確生過孩子……雖然娘子不承認,但我知道,孩子丟了,肯定是她乾的……”

“我們不能生孩子,大娘子善妒,見不得我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啊!”

“這麼說,不是你不能,而是女的不行啊。”洛銘發現“重點”,江雲趕緊捂住了他的嘴。

齊小月的臉色有些難看,失了穩重。

齊慕嘆了一聲,接着道:“白棠她雖處翠樓,確實一個善良的的女子,那天,她來服侍我,我告訴了她我的難處,我許諾她,如果她願意幫我生孩子,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把翠樓買下來送給她……她答應了。”

“我當時都開心壞了,幫她贖了身,將她藏在了齊府的地下室,我本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就抱養那孩子,說是撿來的,可沒成想,大娘子她發現了,還……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

“屍體呢?”江白突然開口。

“不見了,死後第二天就不見了。”齊慕老實交代,又問:“仙師說不是鬼,那究竟是何物?”

“是妖。”江白淡然開口。

南清認同點頭:“沒錯,是妖,而且有極大的可能,那妖與白棠之間存在着某種關係,它在爲白棠復仇。”

“哦~難怪陳娘子會被開膛破肚還被塞了石人偶,應該是她搶的孩子吧。”洛銘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什麼?!陳娘子她被……”齊慕驚的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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