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此刻與三大高手近身纏鬥,最擅長的弓藏勁卻起不到一點作用,身邊也沒有什麼武器,當真是腹背受敵而又無計可施。空欲一掌向陸易背後擊來,陸易知這老和尚掌力驚人,又怎麼敢用後背硬接,急忙一個轉身與他對了一掌,陸易倉促發勁竟被他打退幾步,而松鶴真人正從他背後一劍刺來,陸易見自己便要自己撞上這口利劍,強行穩住身形,伸手向背後長劍上一彈,松鶴長劍失控,向莊仁重橫劈過去,莊仁重急忙退後避開這劍,陸易終於得了喘息之機,急忙對空欲道:“貴寺空色空相兩位大師之死真的與我無關。”莊仁重大聲道:“胡言亂語!”說着一掌打來,陸易急忙去接,松鶴怕長劍再被陸易彈開,已然棄了劍,一腿橫掃過來,陸易一驚,踢開松鶴這一腿,不料空欲一掌已經打在了陸易後背,陸易感到背後一股強大的內力涌入身體,弓藏勁卻自然催動,那股內力竟然透過了他的身體,陸易識出其中奧妙,不由大喜,催動弓藏勁,將空欲的內力透過自己逼向莊仁重,莊仁重同時受了空欲與陸易兩人的內力,如何受得了,噴着鮮血倒飛出去,空欲見這情景也不由嚇了一跳,陸易卻感覺渾身都如抽空了一般,強運起最後的功力,轉身向空欲打去,空欲怎料他突然發招,急忙出招抵擋,卻也來不及了,又是兩敗俱傷之之局。
陸易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雪凝再也管不了那麼多,跑上去抱住陸易,松鶴此時還有再戰之力,正要動手,卻聽有人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啊……”衆人一愣,停止了打鬥,見這來的道人,白鬚飄飄,仙風道骨,不是白眉真人又是誰?
史陽龍問道:“白眉道長爲何現在纔來?”白眉笑道:“莊仁重在這莊子附近佈下的一百零八處暗樁,已全被我拔除,換成了我的人。”莊仁重聽了,臉上一紅竟然噴出一口血來,史陽龍不由提高了警惕,問道:“你要幹什麼?”白眉道人反問道:“你說呢?”
陸易突然哈哈大笑,道:“莊仁重,你機關算盡,卻家人做了嫁衣。”嶽驚濤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白眉笑道:“小子,我與你也算有緣,且給你半柱香說說。”陸易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莊仁重早幾年前就想當這武林盟主,纔會廣收客卿,極力包攬這次武林大會,自然也有同黨,松鶴真人、楊峰還有死去的彭長老,都是你的同黨。”楊峰與松鶴真人臉色鐵青,也不說話,陸易繼續道:“在臨安,楊峰與十幾名黑衣人伏擊空色空相兩位大師,卻爲我所救,不過還是受了重傷,自然是死在彭長老手下,石長老與任衝,自然是被殺了滅口。”空欲驚道:“真的嗎?難道彭長老也會松針傷人的絕技?”陸易搖頭道:“他自然不會,不過這個謎,我原本也想不通,不過還是雪凝點醒了我,若是將松針深埋雪地凍得堅硬,用起來也並非那麼困難。”陸易頓了頓,又道:“除去空色空相後,松鶴真人便發出求救信號引史幫主前往困龍峽,卻爲我所救。之後,楊峰虜走雪凝,引慕容幫主前往水鏡峰,與松鶴道人伏擊,楊峰,我想你應該是天山派的弟子吧。”楊峰沒有說話,便算是默認,薛涼怒道:“楊峰,慕容幫主待你不薄,你怎麼下得去手?”楊峰冷哼一聲道:“他是你們的幫主,不是我的幫主。”莊仁重問道:“你怎麼懷疑到我的?”陸易取出那塊木牌,道:“就是這個,我在水鏡峰其中一個黑衣人身上搜到的,應該是你派去幫忙的吧。”莊仁重一陣悽笑,陸易道:“你殺了彭長老滅口的確是明智的選擇,可你不知道那是史幫主卻被我約去了城郊樹林。”史陽龍點頭道:“不錯,我看到彭長老死了,才相信兇手另有其人。”陸易又看了白眉道人一眼,道:“我被少林寺十八棍僧追殺,覺遠和尚傷了雪凝,不過我也殺了他,算是兩清,白眉道人,你點起龍檀香再喂雪凝服下九轉還魂丹,爲的不是救她,而是令她中毒,你怕你奪取武林盟主寶座時勢單力薄,以此來要脅我。”白眉道人笑道:“陸易,你可別望了你答應等和這姑娘生了小娃認我當幹爺爺,我也算得上你乾爹,爲何如此大逆不道?”雪凝哪料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把這話說了出來,不由羞得臉頰緋紅,陸易道:“大義滅親者都有,何況你這非親。”史陽龍怒道:“白眉道人,史某素來敬你是前輩高人,爲何你卻爲了武林盟主之位使這下三濫手段?”
白眉道人冷哼一聲,怒道:“天下武功出峨嵋,我們峨嵋派纔是武學正宗,爲什麼你們這些跳樑小醜統治中原武林,我峨嵋派卻要縮在西南邊陲?我本想要脅這小子與我對付你們,沒想到你們竟已鬥得兩敗俱傷,哈哈哈……”陸易道:“把雪凝的解藥給我。”白眉冷聲道:“你對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還有什麼與我談條件的資本?”陸易笑道:“是嘛,王真人,史幫主,不用裝了。”
王重陽突然站起身,與史陽龍走了過來,白眉奇道:“你們……你們沒有受傷?”王重陽笑道:“這是陸小友的計策,便是要詐你出來。”白眉道人對陸易道:“你還躺在那幹什麼,不要你小情人的性命了麼?”陸易苦笑道:“這三個人可不會跟我合謀,我是真的受傷了。”史陽龍道:“你若是交出解藥,我們便饒你一命。”白眉道人冷笑道:“你以爲我敵不過你們嗎?”史陽龍道:“我先試試他功夫。”
白眉道人多年不下峨嵋山,旁人也不知他功力究竟有多深厚,但史陽龍見他似乎滿懷信心,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雙掌齊出一招“雙龍取水”直取他左右兩肩,白眉卻不躲避,雙手普通毒蛇一般繞過來,竟然扣住了史陽龍兩隻手腕,史陽龍大吃一驚,卻感覺手腕越來越緊,彷彿要碎了一般,急忙運起十二分力氣一腳提去,白眉道人送來他的手向後一退,史陽龍這才如解脫了一般,卻不知他剛纔使的是什麼功夫,陸易高聲道:“史幫主,他在山上看多了猿猴,這一招便叫猴子上樹。”史陽龍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白眉的功夫應該是學習猿猴的動作而悟出了武功,剛纔便是模仿猿猴上樹的動作,王重陽見史陽龍剛纔吃了虧,也顧不得大家風範,道:“我與你聯手。”史陽龍正是求之不得,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向白眉道人出掌,白眉果真如猿猴一般又蹦又跳,卻也的確將兩大高手的數十招都躲了過去。王重陽與史陽龍心中大駭,也不知道他這身功夫究竟是如何練成的。
白眉見兩人猶豫着不肯動手,便自己撲了過去,兩爪分別抓向他們胸膛,兩人一驚,不約而同地扣住他的手腕翻折過去。白眉的手卻滑得如泥鰍一般,竟從他們手中滑了出來,王重陽與史陽龍手背一陣火辣辣地疼痛,竟然被白眉道人抓出了幾道血痕,王重陽與史陽龍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不該再出手。
陸易苦笑道:“不料白眉道人武功竟然如此厲害,看來除非師父前來,不然是奈何不了他了。雪凝,若是你死了,我也會陪着你的。”雪凝抱緊陸易,勸慰道:“不會有事的。”
誰又相信不會有事,白眉道人與王重陽和史陽龍交手不過幾個回合,王重陽與史陽龍不但手被抓傷,渾身衣服也被抓爛不少。白眉朝空欲冷笑道:“這是我自創的猿爪功,比之少林寺的龍爪功如何?”空欲口唸佛號,道:“貧僧自愧不如。”
白眉冷笑一聲,又向兩人抓去,兩人早有防備,紛紛閃到兩側,白眉的胳膊卻彷彿不可思議地深長了一般,扯下兩人一斷袖子,史陽龍與王重陽心中皆是一陣後怕,若非閃得快,一隻胳膊便這麼廢了。
白眉將扯來的袖子扔到一旁,向王重陽撲去,王重陽心中大駭,運起護體真氣,數十年的先天真氣便運於掌間向白眉的利爪打去,史陽龍也一記“亢龍有悔”打向白眉的後背,三人的內力交纏着,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最先起反應的是史陽龍,史陽龍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竟被白眉道人體內的莫名真氣所傷,激得彈了回去跌倒在地上,陸易一連見他吐出好幾口鮮血,搖頭道:“應該沒救了。”
“洪七、洪七……”史陽龍撐着最後一口氣叫喊着,丐幫衆弟子中奔出一名八袋長老,石長老、彭長老死後,幫內便只剩這麼一個八袋長老了。史陽龍將打狗棒遞給洪七,只簡單地說了一句:“我將丐幫幫主之位傳給你。”說罷便看向陸易,陸易道:“史幫主放心,我會將打狗棒法悉數傳給他。”史陽龍聽了,似乎放了心,終於閉上了眼睛,這一閉,便是天人永訣。
史陽龍被白眉道人彈開,白眉道人體內的真氣也開始紊亂。王重陽急忙強行撤掌,在地上滾了兩圈,吐出的鮮血染紅了道袍,雖然深受重傷,卻還是沒有性命之虞。白眉冷哼一聲,又走了過來,突然覺得肩上一沉,竟然一步也走不動了,白眉一看,壓住自己的,是一枝筆,不僅是這枝筆,還有一股強大的真氣。
“這是……”王重陽看了不由一驚,“鐵劃銀鉤筆。”陸易笑道:“師父來了。”
鐵劃銀鉤筆,江湖無人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小小一枝筆,竟然有兩百斤重,武林中除了當年號稱“文武雙絕”的金大俠,無人能揮動此筆。
白眉肩頭的鐵劃銀鉤筆突然被拿去,頓時感到一陣輕鬆,急忙回過身,背後卻不知何時站了一名老者,白眉突然有了種錯覺,自己越想看清他的長相,就越是模糊。王重陽急忙起身,拱手道:“晚輩見過金大俠。”老者點頭道:“你很好。”穆長風幾個自然也知道金大俠的大名,急忙起來行禮,老者點點頭,卻是沒有說話。陸易由雪凝扶着走了過去,苦笑道:“師父,徒兒又給您添麻煩了。”老者點頭道:“你自然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不過看在你給我找了個徒媳的份上,也算功過相抵。”雪凝臉上紅了紅,對老者笑道:“雪凝見過師父。”老者笑道:“以後陸易若是欺負你,儘管對師父說,師父幫你教訓他。”陸易苦笑道:“師父有你護着她,我哪還敢欺負她。”老者道:“我先幫你療傷。”說着伸手暗住陸易肩頭,陸易感到一股柔和的內力傳來,胸口暢快無比。
白眉見老者幫陸易療傷,突然一爪抓去,老者提筆點去,老者出手極慢,卻在白眉的利爪伸來之前點中了他的胸口,白眉頓時面部抽搐,雙手也不住顫抖。
老者收回內力,陸易感到渾身舒暢,道:“多謝師父。”老者收回鐵化銀鉤筆,白眉頓時癱坐在地上,無精打采的,彷彿老了二十歲。老者道:“你心術不正,我已經廢去了你的功力。”陸易急忙道:“你快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我送你一命歸西。”白眉哪還提得起勁,萎頓道:“每日服一顆猿膽,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雪凝皺眉道:“那不得殺四十九隻猿猴?”陸易勸慰道:“我們就住到峨嵋山上去吃他的猿子猿孫,順便把那些小道士也趕跑了,我們就在峨嵋山上隱居吧。”雪凝點點頭。老者道:“此間事畢,我也走了。”陸易知道師父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多留,送走了老者,陸易冷冷地看了一眼楊峰與松鶴道人,問:“雪凝,你還要爲你爹報仇嗎?”雪凝道:“我本來是很想報仇,只是這些日卻想起連年戰火,每天不知要死多少百姓,我們就少殺兩個,好嗎?”陸易雖然知道雪凝心軟,卻也沒料到她會給仇人求情,但見她眼中懇求之色,陸易也不忍拒絕,便道:“楊峰,松鶴,雪凝心軟要饒你們一命,但你們以後若在作惡我定不會饒了你們。”空欲心中默唸佛號:“枉我參禪半輩子,卻比不過一個小姑娘。”
陸易對王重陽道:“以後江湖之事,便拜託真人了。”王重陽點頭道:“這是自然。”陸易又轉頭對洪七道:“等你把幫內事物處理完了,便來峨嵋山,我把打狗棒法傳授給你。”
峨嵋山素來是清修之地,恐怕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嘿!快下山了,下山了,白眉道人宣佈,峨嵋派散夥啦!那邊那個,還不快點,還有你,瞪我幹嘛,信不信我把你蹬下山!”雪凝看着峨嵋山的道士一個如同充軍的犯人一般揹着大包小包走下山,而陸易正如同一個小軍官一般頤神氣指,倒像極了市井無賴嘴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送走了最後一個道士,陸易笑道:“終於把這些道士全送走啦。”雪凝點了點頭,陸易問道:“你怎麼不說話。”雪凝反問道:“你要我說什麼?”陸易道:“現在山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要是不和我說話,我自言自語豈不無聊?”雪凝擡起頭道:“天就要黑了。”陸易笑道:“是啊,你說我們以後生了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雪凝嗔怒道:“你都在想些什麼呢?”陸易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說道:“不如叫陸乘風吧,不然陸立鼎也行啊。”雪凝白了他一眼,道:“叫陸小鳳吧。”陸易一愣,道:“也行啊,不過少了點霸氣。”雪凝靠在陸易肩頭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說着,靠在陸易的胸口似乎是睡着了。
陸易摸了摸她的秀髮,閉上眼睛緩緩睡去,陸易突然看到蒼老的白眉道士蠕動着變形的身體爬了過來,扭曲的臉上滿是猙獰,吼道:“我要稱霸武林、我要一統江湖,我失敗了,什麼都沒了,你也別想好過。”陸易猛然驚醒,只見皓月當空,繁星滿天,雪凝靠在陸易胸口,喃喃囈語道:“易哥哥……”陸易滿心暢快,道:“管他江湖上誰稱王、誰稱霸,與我何干,只要我和雪凝在一起,便勝過一切權力、地位,白眉道人、莊仁重費了那麼多精力想得到權勢,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勢,有哪有一場真愛值得珍惜。”想到此處,陸易不禁抱緊了雪凝,一陣晚風吹來,夾雜着幾聲猿啼,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