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溝後山,雀哥跟二河他們一路碼着腳印,摸到了半山腰的位置,遠遠就看見大箏他們的奧迪停在了一處樹林子的邊緣,此刻已經熄了火,車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雪花。
“這什麼情況啊,這些人把車停在這,怎麼不動了呢?出來郊遊來了?”靖嘉看着遠處那臺不時晃動一下雨刷器清理玻璃的奧迪,原地跺了跺腳:“咱們如果在這盯一宿,凍也得被凍死了吧!”
“這事確實挺怪,這座後山連人家都沒有,他們吃飽了撐的,來這幹什麼啊?”二河盯着那臺奧迪,此刻面色也同樣茫然:“車都沒打火,看起來,似乎是怕引起注意!”
“不管幹什麼,他們肯定不可能大半夜的來這白遭罪!這樣,咱們還是分成兩組,你和我分別帶一個人倒班,盯死他們!”雀哥眼神執拗的開口。
“妥!那你跟靖嘉先在這守一會!我現在開車去縣裡,買點衝鋒衣之類的戶外裝備!今天晚上,就跟他們耗上了!”二河點頭。
“二哥!買幾張暖寶寶貼,再買兩包衛生巾!”靖嘉插了一句。
“啥意思?你來事兒了?”二河挑眉。
“整點暖寶寶貼塞鞋裡!衛生巾在褲衩子裡面粘一層!多少能扛點風!”靖嘉眼睫毛掛着白霜,哆哆嗦嗦的開口。
……
一整夜的時間,大箏一行人全都在車裡守着,爲了避免引起警覺,所以他們連車都沒敢啓動,就那麼在這裡等着,但總比外面的雀哥他們強了不少,至少他們雖然冷,但是在車裡多少還能避避風。
早上七點多鐘,太陽徐徐升起,昏暗的樹林子裡,也逐漸亮堂了起來,村外的破廟當中,張鶴一覺睡醒之後,坐在厚厚的乾草上,正就着榨菜啃方便麪,腳邊還有兩個點燃的蜂窩煤,冒着淺淺的火苗。
“鈴鈴鈴!”
五六分鐘後,一個備註着“李先生工作室”的電話打到了張鶴新買的手機上。
“李先生!你好!”張鶴看見打來的號碼,用衣服擦了一下手,按下了接聽,這個李先生,是一個陰陽先生,在輝N還挺出名的,專門負責幫別人處理一些出殯、下葬、遷墳之類的白事兒,手裡也有自己專業的殯葬隊伍,主打一條龍服務。
“昨天你來我們這預約過,說想要遷家裡的祖墳,有這個事吧?”李先生問道。
“對!我不是把定金都交完了嗎?你們啥時候能來啊?”張鶴拿起一瓶放在蜂窩煤旁邊烤了一會的礦泉水,擰開之後問道。
“遷墳這種事,不是兒戲!你得把墳主的生辰八字,還有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得算一個好的時辰,才能動土!”李先生解釋了一下。
“不行,我時間挺緊的,沒工夫等你們!這件事,今天早上就得給我辦妥!”張鶴已經約好了廣D那邊的一個獄友,準備等這邊的事處理完,就去那邊發展,此刻也急於辦完這最後的一件事。
“你這不扯淡嘛!遷墳這種事,如果不弄好了,是會影響你的運程的!我跟你說,我們工作室主打的是貼心服務!萬一瞎捅咕,讓你走了背字,那不是砸招牌嘛!”李先生犟了一句。
“我給你加兩千塊錢,能不能幹?不能幹我就直接僱倆工人把墳刨了!自己抱走!”張鶴不耐煩的開口。
“行吧!你如果堅持,那我就去看看!”李先生聽說加錢之後,頓時沒有了什麼八卦五行的歪理邪說。
“多久能到?”張鶴再問。
“你家不是在馬家溝麼?等我吧,也就半個小時左右!你定的不是歡樂上墳尊享套餐嗎?按照流程,我們得帶着演出隊過去,先在村裡敲鑼打鼓的把氣氛烘起來,對了,你還需要擺幾桌酒席收禮不?我們手裡有廚師團隊,可以去村子裡擺流水席!或者你來縣裡訂桌,我們能幫忙打七五折!”李先生推銷起了周邊的配套服務。
“我什麼都不用!你們來的時候低調點!咱們直接把墳起了!然後去公墓埋了就行!對了,別忘了把我訂的那三個新骨灰盒帶來!到了村子,給我打電話!”張鶴囑咐了一句。
“行!你等着吧!”李先生語罷,便掛斷了電話。
“嗤啦!”
張鶴聽着電話裡的忙音,將手裡的礦泉水澆在了兩塊蜂窩煤上,等其熄滅以後,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邁步走出了破廟,準備回家裡的老房子看看,他本身不是一個懷舊的人,或許因爲十五年的牢獄生涯之下,也讓他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故事,但這一走,便是經年累月,或許一生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小山村。
……
大約二十幾分鍾之後,一臺寶馬五系轎車,帶着一臺貼着“李先生工作室”字樣的金盃麪包車停在了村口,張鶴接到電話之後,很快趕到這邊,拽開寶馬五系的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看着正駕駛位置,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開口道:“你就是李先生?”
“對!遷墳需要的三黃三黑六疊紙!還有清香,紅白布條,大公雞什麼的,你都準備好了吧?”李先生向着張鶴問道。
“什麼都沒有!咱們直接過去,把骨灰起出來,然後去公墓就行!”張鶴擺擺手。
“啥都沒有?這哪有這麼遷墳的啊?你就不怕祖宗怪罪啊?”李先生神神叨叨的開口。
“這個墳如果不遷,那邊早晚得變成一片平地,我把墳搬到公墓去,家裡人至少還能有個墓碑!憑啥怪我啊!不用點香了,一會我點幾支煙就行,走吧!”張鶴臉色清冷的擺了擺手。
“你這個人,性格真怪!說你不孝吧,你花了十幾萬給家裡人買墳地,說你孝順吧,你連幾張紙錢都沒準備!”李先生幹了這麼多年風水先生,還從來沒見過張鶴這種人,但他這個行業,各式各樣的怪人怪事都接觸過,也就見怪不怪,將車啓動後,向着後山駛去,同時對着張鶴繼續道:“今天是臘月初三,己丑火月,癸亥水亢開日,本日物候鳺始鴝,歲煞西,豬日衝丁巳蛇,你要遷墳的這幾個人,沒有屬蛇的吧?”
“我爺爺和我爸,都是屬蛇的!”張鶴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面無表情的開口。
“啊?!”李先生聽見這話,微微踩了一腳剎車,扭頭看向了張鶴:“哥們兒!你聽我一句勸,要麼今天就別遷墳了唄!今天這個日子,本身就忌安葬、動土,而且你家這個祖墳還在西山,正衝當日歲煞!隨意遷墳,恐有血光之災啊!”
“別他媽咒我!我再給你加一千!”張鶴側目看了李先生一眼:“我是一個死裡逃生,從鬼門關裡打過滾回來的人!十幾年大牢都蹲了,不信你這些東西!”
“看你的樣子,不到四十吧?”李先生繼續問道。
“三十五!”張鶴雖然不信命,但是聽見李先生嘴裡一句好話沒有,也有些不耐煩,直接在腰間把刀抽了出來:“你他媽煩不煩?放着錢不賺,非要見血,是嗎?”
“你看你!這麼激動幹啥!”李先生做了這麼多年陰陽先生,見慣了許多人在遷墳的時候身上帶刀,寓意“鎮邪祟”,所以也沒對張鶴帶刀感到好奇,開着車輕聲嘀咕道:“三十五!當是覆燈火命!今天值日名堂,五行爲大海水!正克你!選這種日子遷墳,這他媽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你說啥?”張鶴聽見李先生絮叨個不停,蹙眉問道。
“沒事!我說咱們抓緊整,我好抓緊回家!十點多鐘還有一個出殯的呢!”李先生岔開話題,不再與張鶴這個混不吝交流。
……
李先生驅車帶着張鶴向西山趕去不久,村口便再度停下了一臺車,司機把車靠邊後,看向了副駕駛的阿豹:“豹哥,咱們接下來去哪?”
“我昨天通過本地一個朋友,聯繫上了這個村子裡的村主任!沿着這條路開,道邊有個廣源食雜店,就是他家開的!過去吧,先找他聊聊!”阿豹吩咐了一聲。
“好嘞!”青年鬆開剎車,繼續上路。
……
後山那邊,大箏坐在車裡,身上雖然蓋着一件軍大衣,但仍舊凍得手腳麻木,他們這臺車的玻璃上更是已經凍出了冰花。
“去他大爺的吧!把車啓動,開一會空調!”大箏此刻感覺自己的手都快凍得失去知覺了,見遠處的山路上空曠無比,終於忍不住對着駕駛位的司機開口。
“踏踏踏!”
與此同時,一個去車外拉屎的小青年,加快腳步跑到了奧迪車邊,拽開門鑽進了後座位置:“箏哥!我剛纔蹲在山坡上,看見有車往墳地那邊去了!”
“什麼車?”大箏打起了精神。
“一臺轎子一臺麪包!那個麪包車上貼着李先生工作室,看起來應該是辦白事兒的!”青年語速很快的開口。
“我艹!還他媽真蹲到他了!帶上傢伙,摸過去!”大箏推開身上的軍大衣,直接在車座子下面抽出了一把槍來。
……
村子內的越野車裡,雀哥也被二河的鈴聲吵醒,按下了接聽:“喂,怎麼了?”
“你抓緊上山來一趟!我這邊有情況!”二河壓低聲音,語速很快的開口。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