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着山腳下不遠了,在前面,有一條清澈的小河,小河旁,住着十餘戶人家,都是自建的竹屋木屋,雖然簡陋,但卻挺雅緻。
如今,家家戶戶炊煙裊裊,正在忙着做飯,孟剛一路走,一路跟見到他的村民打招呼,無數的村民,見到這麼多美女,都不僅像是見到了新鮮動物一樣,都看直了眼睛。
穿過了七八棟屋子,前面有一宅院,院牆是用木頭砸進地裡,圍起來的,門也是木門,屋子正面有五間,西側面有兩間,東側堆滿了木頭,還沒有蓋,院相當的寬闊,足有一百多丈寬,在這種荒野之處,想佔多大的地,誰也不會過問。
孟剛輕輕的推開門,將大家讓進去,這時,在屋檐下的門口,正有一個年輕人跪在地上,搖頭晃腦的背誦着。
孟剛噓了一聲,輕聲道:“別吵,我弟弟正在背書呢。”
陶閒擺擺手,讓衆位姑娘別吵,在一邊觀看。
因爲這院子也太大,故而,進來這麼多人,那背書的人根本沒有發覺。
也有可能,是因爲那人太過投入。
那年輕人,大約二十多歲的模樣,生的倒是濃眉大眼,比孟剛英俊順眼多了。
孟剛低聲對陶閒道:“那就是俺兄弟孟奮。”
陶閒點點頭,就聽孟奮正在背曾參的‘大學’,孟奮跪在地上,衝着屋門口,背道:“……大學之道,在於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孟奮跪在地上背誦着‘大學’,而暗淡的屋子裡,卻傳來了織布聲,顯而易見,有人正在織布。
孟奮一口氣背了許多,當背到‘見賢而不能舉’時,再往後,不僅卡住了,後面的記不起來了,孟奮磕磕巴巴的道:“見不善……見……”
“畜生!”屋子內織布的梭子聲停下了,有個蒼老的老婦罵道:“你到現在還沒背過?你是不是要將爲娘氣死?似你這般不長進,還有什麼出息?娘我織布,要是像你這般的磕磕絆絆,能織好布嗎?昔日孟母三遷,三字經有云,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孟子痛定思痛,這才奮發圖強,才成了一代亞聖!你乃是孟子之後,爲娘不奢望你能比的上祖宗孟子,但你也要爭氣啊!你哥哥辛苦伐樹、砍柴,打獵,不還是爲了你?娘辛苦的織布賣,換了錢,還不是爲了給你湊盤纏?給你娶媳婦?雖然你師傅爲人慷慨,但咱們怎麼能委屈了小月?你要是不能高中,爲娘問你,你對的起你老師的栽培之恩嗎?你對得起小月嗎?對的起你哥哥嗎?”
“母親,您就別責備奮哥啦,這麼長的一段文,那裡能說背就能背下來的?”
屋子內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進行勸說。
孟剛低聲道:“這是俺弟媳婦,他們倆青梅竹馬長大,現在,已經算半個俺家人了……”
“唉……”那老婦人打了個嗨聲,幽幽道:“不是爲娘責備他,他乃是俺孟家唯一的希望,他爹給他取名奮,就是希望他發奮圖強,人家曾子能寫出來,讓你揹你都背不下來,這樣如何能金榜題名?”
孟奮跪在地上叩頭,道:“是,孩兒一定再加倍努力,今晚上背不過這段書,孩兒不睡覺!”
孟剛低聲道:“其實,俺弟弟已經很努力了,他現在能背過很多東西,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詩經三百、論語、孟子七篇,都能從頭滔滔不絕的背到尾呢,真是滾瓜爛熟……”
陶閒心中冷笑,根本不理會,就聽那老婦人嘆道:“兒啊,娘也知道你辛苦,可是,這大學中庸,乃是儒家最高境界的書,必須滾瓜爛熟於胸,你才能明白治世之道,將來做了官後,才能以仁治天下,成爲國家的棟樑之才,上可效忠聖上,下可替百姓謀福,所以,一定要將大學和中庸倒背如流的境界才行,考場上才能應用自如,纔有金榜題名的希望,歷來舉子那一個不是對大學中庸倒背如流?所以,你一定要背熟……”
“是,孩兒明白,孩兒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負母親的一片栽培,大哥的眷顧……”
“好,你起來吧,快去背書……”
王霖兒實在是忍不住,冷笑道:“死記硬背又有什麼用?就算將四書五經都倒背如流,那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個窮酸儒?”
“啊……”孟奮吃了一驚,忙回頭觀看,不由得怔住了,道:“大哥,這……這是……”
孟剛笑道:“兄弟,這是咱家的貴客啊,來咱家借宿的,人家還給咱好多銀子呢,娘啊,來客人了……”
屋子裡燈光亮了,時間不大,出來了兩個女人,一個五六十多歲的老婆婆,滿頭銀髮,滿臉皺紋,拄着柺杖,在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攙扶下莊重的走了出來。
孟剛趕緊搶步上前,雙膝跪倒在地道:“娘,來客人了。”
“起來吧。”那老婦人道:“怎麼來了這麼多姑娘?都什麼人?”
孟剛笑道:“都是路經此地的,人家還給了好多銀子,作爲寄宿費呢,娘,你快看啊,二弟的盤纏有了,成親錢也有啦……”
孟剛高興的將二十兩白銀取了出來,遞給了孟母。
孟母面沉似水,非但不高興,反而將柺杖一頓地,頓足嘆道:“唉!天啊!我孟家怎會有如此不孝子孫?我老婆子還活着做什麼?不如死了算了!”
孟母掙扎着就要一頭撞向木牆,準備一頭撞死。
那穿着樸素的少女趕緊拽住了孟母,孟剛趕緊將銀子一扔,張開兩隻大手,跪在地上抱着母親的腿,哭道:“母親!兒犯了錯,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母親何苦如此?”
孟剛在後面抱住了孟母的雙腿,孟奮跪在了母親的前面,也不停的磕頭,道:“娘,您何苦如此?孩兒一定發奮讀書,您何必如此?”
孟母掄起柺杖,照着孟奮就是以柺杖,然後迴轉身來,照着孟剛又是一柺杖,罵道:“你們弟兄兩個,沒有一個爭氣的東西,一個不認真學,還有三個月就要進京考取了,居然還背不過書,另一個,更不爭氣!剛兒,爲娘問你,你可知道什麼叫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家來咱家借宿,你就要人家這麼多的錢財,你這見錢眼開的畜生!爲娘沒有你這種兒子,給我滾,給我滾!”
“娘啊……”孟剛忙跪在地上磕頭,磕的頭都腫了,哭告道:“娘,孩兒沒有啊,是他們非要給孩兒的,孩兒起先不要的,可是他們非要給……”
“給你你就要?人家不過是借宿罷了,就算人多點,吃的多點,你就黑了心,要人家這麼多銀子?論語怎麼說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難道是貪圖朋友的銀子,纔不亦樂乎的嗎?你這敗壞祖宗名聲的不孝子!還不快將銀子還給人家?”
“是,娘,孩兒錯了,再也不敢了,娘莫要氣壞了身子……”
衆人在一邊靜靜的看着,王玉兒低聲道:“這老婆婆倒是明理,家教挺嚴的。”
王鵝兒道:“看不出,這兩人還真孝順。”
陶閒冷笑道:“哼,孝順?所謂的忠孝仁義,三綱五常,不過就是教人做狗罷了,做兒子的,對父母如此敬怕,沒有一點尊嚴,沒有一點自由,這種所謂的孝道,分明就是奴才,儒家那一套,完全是教人做狗罷了,做兒女的,也應該有自己的尊嚴!什麼家教,呸!”
陶閒一向如此,憤世嫉俗,桀驁不馴,見解與衆不同,所以,這些姑娘見怪不怪,而且,她們也贊同陶閒的觀點,這種愚忠愚孝,的確是跟做狗沒區別。
難道做兒女的,就應該做父母的狗?
見到父母,就跪下磕頭請安,父母訓斥、打罵,什麼都要聽從?
真的應該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既然要兒女死不得不死,那又何必生下兒女?既然要人死,爲何又要生?
既然做父母的生下兒女,目地就是讓兒女做奴才的,那還談什麼孝道?這豈不是一場交易?
既然生下兒女,就是要利用兒女的,那就跟一個人養大一羣孤兒,再利用這些孤兒替他們賣命賺錢,這又有什麼分別?
那些收養孤兒的人,其心就不良,難道也應該感謝?甚至爲了報恩,不惜做一些殺人放火的缺德事?
十美教的殺手們就是如此,他們本就是孤兒,被十美教主收養,但收養他們,卻是要利用他們賣命的,難道應該感激這些魔頭?
所以,孝順自然是應該的,但孝並不是一定要做狗,做兒女的,也要有尊嚴纔對,絕不能做沒有尊嚴骨氣,唯命是從的奴才纔對!
陶閒就是這種人,他的觀點就是如此,所以,他對於這種所謂的家教,簡直嗤之以鼻,噁心透頂。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家教,也不是什麼孝道,根本就是套在自由脖子上的枷鎖,讓你做狗的鎖鏈罷了!
中國五千年來,就是被儒家三綱五常的無形枷鎖束縛,炎黃子孫才做了五千年的奴才!
最可恨的是那些什麼聖人,孔孟自己做了狗不算,自己做的有滋有味,於是乎,他們就認爲做奴才好,故而,就大肆宣傳奴才之道,讓大家一起享受一下做奴才的快樂,在這些聖人的眼中覺得,他們是在做好事,乃是爲天下人謀福。
也許,這好心做好事,說的就是孔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