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聽見他的話不由驚詫,隨即下意識轉眸往天上看去。
秦穆竟然也有謙虛的時候,這太陽沒打西邊兒出來吧?!
“不過我倒的確是天賦異稟。比普通人多了許多得天獨厚優勢。”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略帶了幾分自得。
殷笑頓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她就說麼,一隻王八怎麼可能有那麼高的思想境界。果然欠燉纔是他的本質。
兩人閒說話的功夫,木屋的細節處已經基本修整好。
秦穆稍微退開兩步,前後左右繞着看了一圈兒,見差不多可以後,便拾起一條粗約三指的藤蔓,飛身上了樹幹。
他將藤蔓在樹幹上纏繞結實,又提着一端飄然落地,將它從屋頂上預留好的空隙中穿過固定好。
秦穆仰着頭再次目測了一下樹幹的位置和高度,攥緊了藤蔓突然發力。
伴隨着樹皮摩擦發出的聲響,用樹枝搭建的小木屋倏地上升。他緊接着縱身躍起,就那麼在空中半托半拽,將木屋送至離地兩米多高的一處樹杈間。木屋側壁和樹幹間無論是角度和形狀都十分契合,穩穩當當地卡在了那裡。
害怕不牢固,他用蔓藤四處固定了一下。中午處理的那張鹿皮這會兒派上了用場。秦穆將它鋪在裡面當墊子,然後又折了許多葉子濃密的樹枝蓋在屋頂防雨。這纔算滿意。
殷笑看着剛剛完工的新住處,發自內心地覺着新奇驚歎。
秦穆擡頭看了眼天色。
此時已是日近西山,用不了太久,天色就會黑下來。
“還有多久會下雨?”他衝着躺在地上的人問了一句。
殷笑也無法確定,“不知道,我只能感覺出今晚有雨。並不知道具體時間。”
秦穆“嗯”了聲,沒有說什麼。只抓緊時間忙活剩下來的事情。
他將木屋周圍的地面圈出一小塊範圍,然後像是劃定界限一樣在四周挖出了不深不淺的土溝。又撿來石頭,在樹下壘砌出一個簡易的爐竈。
石竈中火光亮起的時候,太陽隱匿在天際,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夜空晴朗,稀稀疏疏地能見到幾顆星斗。絲毫沒有雨水將至的跡象。
殷笑剛纔便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時不時地還發出細微的呻吟聲,似乎正在夢中經歷着什麼。秦穆邊忙活着,邊偶爾抽空掃她一眼。
將所有能隨手用到的東西都搬進了樹上的小屋裡,秦穆看着仍舊睡熟的人忽然目光一暗。
溪邊的篝火他沒有在添柴,這會兒差不多快要熄滅。光線昏暗微弱,映在她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朦朧曖昧。
殷笑睡着的時候將胳膊扔到外面,露出一整條雪白的藕臂。精緻小巧,圓潤的肩膀,還有胸前半掩的風光都清清楚楚映入眼簾,衝擊着他視覺。
雪白的皮膚上幾處指痕尚未完全退去,隱隱約約顏色微紅。
她這一整天躺在原地沒怎麼動彈,自然不知。可秦穆卻是清楚,那痕跡……是他昨夜替她處理傷處時留下的。
想到這裡,他指尖下意識動了動,那如絲綢滑膩的觸感又清晰的浮現出來了。
一股燥熱的氣息漸漸在身體深處蔓延開,他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到溪邊將頭扎進了溪水中。
夜間的溪水冰冷沁涼,卻有效的遏制了體內那股躁動。
秦穆埋頭許久,直到這一口氣憋到極致才猛地擡起頭來。他喘息微重,視線放向遠處漆黑的山林,幽暗的眸中光線閃動如暗夜中潛伏的野獸。
許久之後,他方纔起身回到她身邊。
冰冷的水珠順着他的線條剛毅的下顎低落,散開在她的脣上。殷笑不自覺地蹙眉,卻並未醒來。然後,她不自覺地深處粉紅的舌尖,在脣上舔了舔。
秦穆腦中“轟——”地一聲,剛剛熄滅的火再次燃起。比方纔更加熾熱猛烈。這一次,他沒有在去溪邊滅火。而是乾脆順從自己的心意,吻上了她柔軟的脣瓣。
夢裡的殷笑感到一陣窒息,扭動着身體微微掙扎。
他指尖拂過她的穴位,讓她安穩下來。
木屋裡的空間很寬敞,放了些東西,再容納了兩人,也並不逼仄狹小。
未等入夜,外面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木屋下面有火爐烘烤着,隔了一段距離,驅散了寒氣,暖融融地,冷熱正好。
殷笑無知無覺地靠在秦穆胸前,睡夢酣甜。
可她身後的人肉靠墊卻毫無睡意。
秦穆濃眉微鎖着,心頭那股躁動一直未曾褪去,令他隱隱煩悶着。
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自從在這地方醒來後,便一直有種衝動,想要對她做些什麼。
他一直冷靜自制,也習慣了掌控了一切。而這種隨時可能會失控的衝動,讓他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然而讓秦穆更加難以釋懷的……
他向來恣意妄爲,想做什麼便做了。可這一次,他內心深處卻偏偏提醒着自己要隱忍要剋制。不能隨意地唐突了她,因爲……
究竟是操蛋的因爲什麼,他也搞不清楚!
他煩躁的連嘆兩聲,摸着黑翻出幾片嫩綠的葉子直接用掌心錯爛,掀開她身上的衣袍,給她受傷的肋間又細細地塗抹了一遍。
然後這一整夜,他就更加無眠了。
直到天色將亮的時候,秦穆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下來,潮溼的空氣帶着草木的香氣,混合在一起,清新怡人。
殷笑醒來時發現自己後背貼着秦穆的胸膛,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被他抱在懷裡。她仍舊裹着他的外袍,可該露不該露的地方,卻都沒有露出來。他兩條強健的手臂箍在她腰間,兩條腿夾着她的腿。而且都巧妙地避開了她的傷處。
耳畔的呼吸聲沉穩均勻,顯然他睡得正熟。
殷笑感覺到身體有些麻木,便試着動了動。然後感覺到受傷的肋間已經沒有昨日那般疼痛,胳膊也能小幅度擡起來。
她一點點將腿從他腿間抽出,又掀起他的胳膊小心放到了一邊。
可熟睡的人還是有所感覺,悶哼一聲,醒來過來。
昏暗的環境簡陋逼仄,讓秦穆迷茫了一瞬,然後便很快地清醒過來。
他久在戰場,向來警惕性極強,若不是這兩日太過驚險疲憊。也不會懷裡的人動彈了方纔轉醒。
“感覺如何,好些了麼。”秦穆一邊撐起身一邊問了一句,聲音帶着剛睡醒的嘶啞。
“好多了。”殷笑往後縮了縮,靠在了牆壁上。木屋一側受重,微微晃動起來,給她嚇得夠嗆。生怕摔下去。
“小心!”怕她牽動傷處,秦穆急忙擡手扶住她,低聲道:“沒事。你放心靠,這屋子掉不下去。”
殷笑鬆了口氣,動作仍是小心翼翼。
秦穆擡手將掩門的樹枝挪開。
光線照射進來,小屋中瞬間明亮許多。
殷笑不適應地眯了眯眼,有氣無力道:“王爺,我口渴,想喝水。”
“好。”秦穆口中答應着,人卻沒動。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的殷笑有些發毛……
“怎麼……怎麼了?我哪裡不對勁兒麼?”說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寬大的外袍嚴嚴實實裹着身體。並沒有暴露之處。
“唉……”秦穆嘆了口氣,“殷笑啊,我不是說過,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叫我丞屹。”
殷笑乾巴巴地嚥了口吐沫,“我還是……喊你王爺順口。”
秦穆眸色幽暗,“可是我聽着不順耳。”
殷笑看着他,沒說話。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瞬,他妥協道:“你若是嫌丞屹不順口,叫我阿丞或者阿屹也可。”
“……”殷笑張了張嘴,仍舊沒叫出來,“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你這個化名兒是誰起的?怎麼想怎麼彆扭。”
“是我皇兄。”秦穆淡淡地吐出四個字,目光中多了些意味深長的東西,“殷笑,丞屹是我的表字。以後……人前人後,你都可以隨意稱呼。”說完便輕飄飄躍出屋外。
表字?!人前人後都可以隨意稱呼?!
殷笑烏溜溜地大眼睛眨了眨,滿腦袋莫名其妙。
他幹嘛非要和她計較個稱呼啊?而且……她記得師父似乎是說過,表字是隻有親近的人之間才能稱呼的。
她和他……好像沒什麼親近的關係吧。
夜雨過後,地上積了不少的水。
今天的太比昨日還有刺眼,不過一上午,潮溼的地面便被曬乾。
殷笑呆在狹小的木屋裡實在憋屈,開始叨叨秦穆帶她出去放風。
她無法走動,他便將她放在溪水邊的大石頭上放風,曬太陽。
這山中雖然不見人煙,但野味卻是不少。溪中有魚,秦穆便抓了幾條上來做午飯。
魚不算大,肉質卻比湘湖中的滑嫩,味道也鮮美。
可殷笑中午卻食慾不佳,只吃了一條便停了下來。她隨意舔乾淨指上的油,靠着秦穆給她砍來的樹枝,望着遠處的天空眸色染上幾分憂鬱。
她這副樣子落在秦穆眼中,實在讓他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他忽然也沒有胃口,撿起一塊小石頭朝她扔了過去,“想什麼呢?”
石子擊打地上發出輕微的響動。殷笑看也不看他,便長嘆口氣,“沒什麼。就是不知道這風餐露宿的日子,什麼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