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現在是冬天”沈碧瑤繼續哀怨地往被子裡縮。
沈蓮瑤跟着她把被子往下壓,就是不讓她縮進去。
“冬天怎麼了別人都起來了,姐姐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賴牀啊說出去讓人笑話。”
“哪有大冬天還不讓人睡懶覺的我師傅都沒這樣壓迫過我。”沈碧瑤說得萬分委屈,彷彿不讓她睡懶覺,就是對她天大的不公似的。
“哪個不是過冬哪個不是早起了就你要睡,跟個小孩似的,平白讓人笑話。”沈蓮瑤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想扯了被子逼她起來,可是剛一動手,就想到瑄王還在,又不敢扯。
“哎呀,怕了你了,我起來就是了。”沈碧瑤窩在被子裡動了動,跟溫暖的被窩做着最後的鬥爭。
“那就快起。”
沈蓮瑤板着個臉說完,正想讓瑄王迴避一下,誰知道沈碧瑤突然猛地一掀被子,從牀上跳起來,趿着鞋子抱着衣裳就抖抖索索地竄到屏風後面去了。
沈蓮瑤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呆了,等回過神來後,頓時臊得滿臉通紅,幾步追上去罵道:“哎呀羞死了羞死了,姐姐,瑄王還在呢,你怎麼能哎呀,真是丟死人了。”
古璟瑄也是愣了愣,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萬沒想到,碧瑤與沈四姑娘平日裡是這般相處。姐妹倆感情好是好,只是,這個當姐姐的,卻完全沒有個姐姐的樣子。平時看着碧瑤給沈四姑娘拿主意的樣子,還真以爲她是個好姐姐。不曾想,竟是這般模樣。
沈碧瑤一邊哆哆嗦嗦地穿衣服,一邊回嘴道:“有什麼好丟人的,我再丟臉的樣子他也見過”
“啊還有更丟臉的樣子”沈蓮瑤頓時傻眼了。同是一個府裡教出來的姑娘,怎麼姐姐就成了這個樣子呢哪裡還像個當小姐的
莫說小姐,就是府裡的丫鬟也沒見過在外人面前這麼不懂事的。
“是啊。”沈碧瑤答得理所當然,坦坦蕩蕩。
沈蓮瑤卻是完全想像不出來,比這更丟臉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心裡又擔心得很,生怕瑄王會嫌棄。便顧不得瑄王,追到屏風後面去小聲問道:“姐姐,你還讓瑄王見過你什麼丟臉的模樣”
沈碧瑤一邊想一邊說:“挺多的啊,比如像乞丐一樣的樣子,還有吐得暈過去的樣子,還有對了,還有中了毒之後醜得跟鬼似的樣子。”
說起中毒毀容這事來,沈碧瑤到現在都覺得十分訝異。那張臉明明恐怖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難爲古璟竟然還能跟那樣子的她整天呆在一輛馬車裡,難道乍一眼看到不會嚇一跳嗎
沈蓮瑤聽完她的描述,卻完全無法想像出那都是些什麼樣的情形開,只好一邊幫她穿好衣裳一邊道:“姐姐,你這在外頭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啊又是乞丐又是中毒的”
這時,清兒已經端着重新兌好的熱水進到屏風後來伺候沈碧瑤梳洗了,沈碧瑤接過漱口的杯子,習慣性地說了句“謝謝”。倒讓清兒一時間不知所措了。
漱完口又洗好臉,沈碧瑤散着頭髮往梳妝檯前一坐,正想開始梳頭,清兒就搶先一步拿起了梳子,小心仔細地爲她梳起了頭來。
沈碧瑤收回要去拿梳子的手,笑咪咪地看着鏡子裡的臉對沈蓮瑤說:“太久沒讓人伺候了,都有些不習慣了。”
沈蓮瑤聽着不免有些心酸。
兩人雖然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小姐,都是被人伺候大的。若說不習慣,剛離家出去時,沒吃沒喝又沒人伺候的時候,那纔是真的不習慣吧。
清兒三下兩下就梳好了一個整齊的髮髻。沈碧瑤瞧了瞧,滿意地笑道:“梳得真好,我自己無論怎樣都梳不成這樣的,總是盤到一半就鬆掉。”
沒有橡皮筋的年代,梳個頭都是技術活。所以沈碧瑤通常就拿一根簪子盤起來,怎麼方便怎麼來。而且,光是用簪子盤頭髮,她都練了好一陣子,剛開始盤的時候總是不知怎麼就鬆掉了。
梳好頭之後,清兒就拿了胭脂想要爲沈碧瑤上妝。
沈碧瑤忙擡手製止了:“這個我自己來。”她可不想被畫成大紅臉,柳葉眉。
說着,就打開了梳妝檯上的胭脂盒子。一看,便知道這胭脂與衣裳一樣,都是那回送到她房門口被她給退出去的。不禁回頭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侯着的古璟瑄。
正好古璟瑄也在看她,兩人這麼一對視,立刻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沈碧瑤現在住在古璟瑄家裡,吃他的住他的,穿他送的衣裳,用他送的胭脂,忽然覺得,怎麼好像被富二代b養了一樣
而古璟瑄的想法卻是,坐在這裡看她早起梳妝,宛如一對新婚夫妻。一時間,讓他心中滿是暖意。
沈碧瑤化妝的速度很快,這是多年來訓練出來的技術。雖然現在用的工具跟以前不一樣,可功底還在。沒多時便弄完了。
正好這時,福貴也過來通報早膳準備好了,於是,一行人便移步廳堂。
一出房門,被屋外頭冷風一吹,沈碧瑤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古璟瑄察覺到了,一把把人拉回了房裡,對福貴道:“去把我那件狐領披風拿來。”
“是,爺。”福貴應一聲,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古璟瑄這身衣裳還是一月多前備下的,現在穿確實單薄了些,可是約好要來量身的師傅今兒個才能來,所以府裡也沒合適的衣裳給她換穿。
叫清兒把門帶上,不讓冷風跑進來。
古璟瑄帶着歉意柔聲道:“先前不知道你這般怕冷,沒事先準備幾身厚衣裳讓你替換,是疏忽了。”
沈碧瑤連連搖頭:“不會不會,已經很好了,你再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其實現在沈碧瑤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古璟瑄這樣對她,已經完全超過了對一個客人的態度,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
古璟瑄卻道:“碧瑤,我對你好是應該的,你無需與我如此生分。”
沈碧瑤尷尬地低下頭說:“還是客氣點好,無論是江湖道義還個人恩怨,咱們都還沒熟到那個地步。”
古璟瑄聞言,又是一陣無奈。
披了披風之後,感覺就不怎麼冷了,去了廳堂喝了熱粥之後,整個人也暖和了起來。
吃過早飯之的,古璟瑄去了書房,沈碧瑤則是拉着沈蓮瑤去了她房間裡同她說起了悄悄話。
“小四啊,我忽然想起來,好個溫啓住的呂尚書府,不會正好是二姐嫁的那家吧”
提起溫啓,沈蓮瑤不禁面帶羞澀,她道:“正是二姐嫁去的呂尚書府。我與溫公子相識,還是因爲二姐呢”
“二姐”沈碧瑤警覺了起來。她本來只是想隨便找個話題,試探一下蓮瑤對那個溫啓的態度,沒想到竟然還真扯上二姐了。
沈蓮瑤點點頭道:“那日正巧與二姐約好陪她去看些字畫,正巧遇上在書齋裡題詩賣畫的溫公子,經二姐介紹,我們便認識了。”
沈碧瑤邊想邊道:“二姐好端端的怎會邀你一起去看字畫我記得在沈府的時候,她這些比我好不了多少啊。”
當初吟詩作對這方面,沈碧瑤向來是五姐妹裡墊底的,蓮瑤是拔尖的,而沈婷瑤,正好是倒數第二。
沈蓮瑤道:“呂家是書香門第,呂大公子平日裡也愛吟詩作對,二姐爲了討好他,自然得多學學,是以偶爾會約我出來談談心,看看字畫。”
“這樣啊”沈碧瑤又問:“那你後來與溫啓聯絡,也是通過二姐”
沈蓮瑤道:“是二姐的貼身丫鬟綠茵爲我們傳遞書信。”
沈碧瑤心中一凜。傳遞書信這偷看的機會簡直不要太高,只要有些好奇心的,意志不堅定的,偷看一下簡直不要太正常了。更何況,二姐怎會突然這麼好心
“那你懷孕的事,沒告訴二姐吧”沈碧瑤忙問。
溫啓那貨肯定是不知道了,蓮瑤也說沒告訴他。現在只怕她一時害怕,就告訴知情人士二姐了。
沈蓮瑤搖着頭道:“沒有我,我不敢,誰也沒說。就連我孃親,也是近幾日瞞不住了,她才知道的。”
沈碧瑤鬆了口氣,道:“沒說就好。二姐打小就心眼多,告訴了她,還指不定她要打什麼主意呢。”
沈蓮瑤道:“三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二姐呢她,好歹也是咱們的親姐妹。”
沈碧瑤嘆了口氣道:“我說小四啊,你怎麼就這麼傻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爹孃都不如原先親厚了,你倒好,反而對嫁也去的姐妹更加親近。在家的時候你還知道防着,怎麼二姐嫁出去了,你就這麼信她了”
“她,她都嫁了,還能對我如何念着姐妹情誼,親近些也不會怎樣。”沈蓮瑤道。
“也難怪。”沈碧瑤拉着她的手柔聲道:“我長年在外,大姐二姐出嫁了,就剩下了沈夫人那對母女,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