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蕭九,一時之間羞上心頭,又惱怒不平。於是她趁着這會兩廂靜默之際忽然出手,扣住了蕭九的手腕。
蕭九被鉗制住,另一隻手卻反手摟住她的腰身,將身朝她一貼。
“少拿別人蹭過的胸膛挨我。”蘇青鸞怒喊了一句,薄怒如霜,履在顏面上更添了幾分嬌趣。
蕭九也不怒,道了聲“遵命”,正當蘇青鸞疑惑他怎麼忽然這麼聽話時,只覺得前面人影一鬆,緊接着她便感受到了他寬衣的動作。
他將外袍解開拎在指尖,朝着身後一扔,動作輕快利索還瀟灑,“被人捱過的,不要了。”說着的時候,又再度貼近了她,緩將鼻息湊近,輕嗅這滿懷軟玉。
他的語氣驟降得溫柔無比,“是我錯了,莫要再氣可好?”
“誰……氣了?”蘇青鸞有些語結,如此心貼着心的距離,他這吐納間的氣息如蘭如茵,就像是一根羽毛無形中輕輕撓過心房,惹得人好生不自在,就連說話的氣息都紊亂了起來。
“我與她並無其他瓜葛,只是幼時相識。”蕭九耐心解釋着。
蘇青鸞輕哼一聲,“青梅竹馬。”
蕭九嘖了一聲,“談不上,頂多就是年少學堂時拜同一夫子,偶爾碰遇罷了!”
“又兼同窗之誼。”
蕭九登時無語,不禁添了句,“黎橦與城主府沾親帶故,與我父親又情同父子。”
“還親上加親!”
“我說你這女子怎的這般不識好歹?”蕭九難得的耐性也被這女子給磨滅了,“論輩分,黎薰兒該是我長輩!”
“不倫……”
蘇青鸞這次話沒說完,蕭九乾脆不與她廢話,乾脆雙手捧住她的雙頰,低頭便是用脣堵住那張舌燦蓮花的嘴。
蕭九算是明白一件事,脣舌之戰有時未必是那一言兩語的勝負,用在有用之處依舊能有同等功效,譬如此刻。
他將她輕抵於廊柱之上,卻不叫她脫離自己的掌控之中。兩脣奪取的那一刻,饒是他心如古井,依舊泛起層層波瀾,心豁然就激動不已。
這一吻,不覺地便加深了許多。
只是,他擒住的是一隻野貓,帶爪的!
蕭九的如此唐突,蘇青鸞掙脫不去,心中又忿忿不平,乾脆朝他出手,蕭九隻得鬆開她雙頰,轉將她雙手困住。
可卻在雙手扣住她的時候,只覺得她狠的啓齒一咬,將他舌尖咬出了血。
“呃。”
蕭九吃痛,悶悶的哼了一聲。
這一咬,蘇青鸞原本以爲他會鬆開自己的,可誰知道兩人脣舌纏覆的時刻,刺痛與血腥並進,反而更讓這個男人猛進了起來,這吻豁然深刻。
咬破了他的舌,蘇青鸞與此同時也豁然嚐到了血腥的味道,再有薄怒亦此刻也煙消雲散。不知他如何了?
心中一急,這一弱下來便去了勢,再無抵抗之力。緩緩的,手上無了掙扎之力,改爲二人食指相握,到慢慢的忘情相擁。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一刻,彼此都心知愛是何等滋味,情早無聲無息在心田悄長。
廊外有好風吹送,氤氤夜色搖晃着不遠處屋檐下那盞孤寂廊燈。流年風送,搖晃之下就連這最後的燈光也被吹得滅了。
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有路過的侍女不禁竊竊私語,“小公子無緣無故死在房中,真是可怕。”
“聽司理院報,一刀直插心肺,可真狠哪!”
在這剛出過人命案的都尉府上,侍女們經過這漆黑的廊庭處總不免覺得脊背陣陣發涼,恨不得加快點腳步,哪裡注意得到在轉角處,此刻緊緊相擁的兩人。
侍女的話聽入耳中,卻無人在意。
此刻最爲在意的是二人相貼的心,隔着薄薄衣物,同步顫動着,呼吸同樣急促着,亦同時沉默着。
惱怒沒了,只餘滿臉紅暈與相互熨帖的心。若此時掌燈細看,必定會發現她嬌俏欲滴,無力的任蕭九擁在懷裡,比往時惹人上百倍不止。
“待雲城事畢,一切有了了結,你我便成親吧!”蕭九道。
蘇青鸞默然,聽着這話嫋嫋,似不盡真切,一時之間竟也不知如何應答,“成親嗎?”
她竟是未曾想過。
蕭九輕笑,埋首在她頸邊溫溫的道:“是啊,自然是成親。難不成誰家清白娘子,會平白任人輕薄了去?自然得爲你負責,免得回頭你罵我是登徒子,薄情郎!”
蘇青鸞怔怔的,聽着這話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依舊還沉浸在他這軟綿綿的話語當中。
“怎麼了?”
蕭九感受到她的怔忡,不禁問了一句,而後腦海中又閃過一絲莫名的落寞,有些諱莫如深的東西橫亙在二人之間,總是需要蕭九給她證明的。
他將頭低低一垂,“我會給你交代的,放心!”
“我想找回兄長,然後回錦城,帶着小藥,帶着白玉驄,繼續看着那個義莊。”她怔怔的擡頭,言語微微。
蕭九點頭,“一切依你。”
“可……”蘇青鸞言語猶在脣齒間,心中有那麼一刻的悸動,一股熱切流過心頭,“可你是雲城少主,難不成也和我一起回去窩在死人堆裡?”
更何況,他體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蕭九神情肅穆,她的言語一點一滴的流淌過心中曾經龜裂過的心田土地上,拔起了某些記憶,他說:“我就是從死人堆裡出來的。”
說着,蕭九又再度輕笑了一下,不想兩人之間這麼沉重,“再說了,你在雲城應該也有耳聞,我父親見都不見我,雲城少主早就易主了,十年前就不是我了。”
蘇青鸞這纔想起,耳間依稀聽過,現在的城主寵信侄子蕭定山。
在蘇青鸞怔忡的當間,蕭九退了一步,已經拉起她的手往廊庭外面走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陰兵一案,還有找你哥哥!”
是啊,還有什麼是比這更重要的呢!
蘇青鸞任蕭九帶着前往東廂房去,在前往黎府東廂的時候,蕭九忍不住更加緊緊握住她的手。
蘇青鸞意識到讓他的緊張,問:“怎麼了?”
蕭九停下猶豫了一頓,似乎在斟酌該如何處置眼前的事,“青鸞,等下在黎家人面前也好,在司理院跟前也罷,你儘量幫我把案子做圓了,我……”他有些躊躇,“不便暴露。”
不便暴露?
暴露什麼?
蘇青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以蕭肅容示人?”
蕭九頷首,算是應答。
不知爲何,看着如此的蕭九蘇青鸞心中不知爲何,總像是有哪根弦忽的被撥動了,她淡淡一笑,“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說起與蕭肅容有關之事。”
說着,她徑自往前走去,“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演戲嘛,我最在行了。”
看着蘇青鸞走去的身影,蕭九呆了一下,“演戲嗎?”
那他這樣,兩個人格相互掩護,算不算得演戲?
暫不糾結這麼多,蕭九也快步跟上蘇青鸞。
……
黎府東廂房!
那裡正是今夜的事發之地,此刻司理院的人與都尉府的人正聚了滿堂,哄哄亂亂的。
府裡女眷哭喊了幾遭,就連都尉黎橦也暈了過去,又是滿府請大夫,如麻團纏線,一層裹着一層,全部圍着君無雙繞。
君無上先讓人將黎橦的情況穩住,而後又想清走府裡女眷,但礙於身份不好開口,幸好黎大公子在府中說話分量頗重,幾句言語下來也將這些個姨娘太太給請回去了。
而蕭九帶着蘇青鸞到場的時候,大公子黎子壑一見蘇青鸞到來,立刻下令,“把她拿下。”眼光放到蕭九的身上來時,忽卻又斟酌了,“聽說與這女子半夜踏我黎府屋頂的也有少城主的份,敢是城裡酒樓玩膩了,玩到我黎府來?”
黎子壑與父親同在軍中多年,自有一股子狂傲。雖說蕭九是少城主的身份,但從蕭肅容回來在雲城鬧下的那些事開始,黎子壑便也有些看不上這個傳聞中得了失心瘋還紈絝不堪的少城主。
故而,言語間也輕慢了許多。
蕭九斂了斂情緒,儘量以最平和的語氣道:“我奉了父親之命查陰兵案,自然是爲查案而來。”
一聽陰兵案三字,就是黎子壑的臉色也沉了下去,“我家二弟之死,與陰兵案有關?”
“不知,可能……有關吧!”蕭九含糊不清。
“未必無關。”蘇青鸞卻在此時開口。
剛纔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今夜這事蕭九不便出面,一切交由蘇青鸞,正中她下懷。“我從屋頂上追了兇手一路,恰巧就遇上了陰兵,事情怎會如此湊巧?”
而此時,黎薰兒的聲音淡淡的從外面傳來,“你今夜踩我黎府,我小弟便遇害,你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幫兇,還敢在此處賊喊捉賊。”
蘇青鸞轉頭看去,黎薰兒一副跋扈的模樣踏進東廂院,腰間依舊彆着纏成圈的短鞭。進了東廂院來,她看蘇青鸞的眼神,總是多了幾分不善。
剛纔,蕭九棄她而去就是爲了蘇青鸞,黎薰兒怎會看不出來!
我然而,就在黎薰兒下令要人拿蘇青鸞的時候,蕭九卻開口了,“剛纔在外面都是青鸞從陰兵的手上救下的你,怎麼你轉頭就忘了,此刻反口咬她的嫌疑,薰兒如此做法,都尉府不想查真兇了嗎?”
別人開口還好,偏偏此刻開口的是蕭九。
黎薰兒急得一喊,“明明是……”她又想起蕭九之前的警告,於是纔將話鋒轉回,“是,我從西廂出來之後,卻聽見院外有異常聲響,外出一探究竟,就被人綁了。”
沉默了許久,黎薰兒終究還是道:“就是陰兵。”
但想了想,黎薰兒又忍不住添了句,“勞什子陰兵,都是人假扮的,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不過是一羣臉上糊滿泥巴的人假扮的罷了!”
此言一出,除了蕭九和蘇青鸞知情之外,在場其餘人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