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今天已經讓大紅色給完全裝點。今天是太子夜天賜和草原狼族的小公主結婚的日子。代表着兩國永結秦晉之好,同時也是洗去了當年和親睚突的恥辱。
此時,顧影憐剛偷偷的跑了出來,還不待她笑,蕭傾國便陰着臉問道:“阿憐,你這是要做什麼?”顧影憐顯然沒有料到會碰到蕭傾國,愣了一下,接着眼淚便從眼中淌出。顧影憐突的跪在地上哭着道:“太姥姥,求您放了阿憐吧,阿憐不想嫁給他。”蕭傾國見此嘆息一聲,然後道:“你且先跟哀家過來。”說罷起身離去,而顧影憐也是抽泣着跟着蕭傾國一起離開。
走了一會,到了一個像是閣樓的地方。蕭傾國嘆息一口就走了進去,裡面擺滿了無數白着的正在燃燒的蠟燭。無數靈位擺在閣中的供奉臺上,中間上面的靈位上,赫然寫着大司馬大將軍蕭安貴之靈位。蕭傾國對着當中的靈位恭敬的做了一個揖。然後面露悲傷的道:“你可知道,這閣中供奉的都是誰?”
顧影憐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蕭傾國道:“這些被供奉的英靈,正是我大禹國爲了討伐你們草原而犧牲的英雄,當中的那位,正是我的父親。”顧影憐聽此微微有些變色。“你還記得那位佳寧公主嗎?”蕭傾國背對着她面無表情的說道。顧影憐道:“阿憐豈會不知,她是草原的英雄。”
蕭傾國嘆息一口氣道:“佳寧,是哀家的親生女兒,那年出嫁她才十三歲!她才十三歲,就被她狠心的哥哥嫁到睚突和親去了!”顧影憐聽此沉默不語。蕭傾國指着這白色的蠟燭和靈位道:“這些征戰中的戰火和傷痕,都留在了這些牌位上,可惜卻不能留在她的心底。”“那佳寧公主,就從來沒有恨過嗎?”顧影憐突然開口道。
蕭傾國看着眼前這張和佳寧幾乎一樣的臉,回答道:“當然恨過了,可是她不能恨。她需要放下,只有放下才能…換得和平。你知道爲了什麼嗎?這一切都是爲了大義!”緩了緩,蕭傾國接着道:“可你呢?你只顧你自己。你卻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忘記了自己是代表着草原,是代表着狼族!你辜負了你父汗對你的期望,更是枉費了佳寧公主遠嫁睚突而帶來的和平。”
接着,蕭傾國指着這燃燒着的蠟燭道:“你知道,這些長明燈代表着什麼嗎?這是爲了紀念這些英烈,像長明燈一般永遠的燃燒下去。你知道,這是爲了什麼嗎?”顧影憐道:“我知道了,是爲了安定。”“你明白了?”顧影憐抽噎而又堅定的道:“我明白了。”她笑了,笑的是那麼讓人心疼。
“孩子,不要再恨太子了。要恨就恨這大禹的皇帝吧!是他派太子出兵睚突。狼族、睚突要斥責,就斥責我這個遭老婆子吧。因爲哀家,是皇帝的奶奶,是太子的太奶奶,是這大禹國的太皇太后。”蕭傾國垂着眼說道。這個時候,顧影憐終於忍不住,哭着道:“太奶奶…,阿憐想家了,阿憐想家了。”蕭傾國也是流着淚道:“可憐的孩子,這裡就是你的家。”
“走吧,領你去個地方。”停了一會,蕭傾國突然說道。顧影憐低着頭跟了過去。同樣也是一個閣樓,二人走了進去,裡面也是擺滿了白色的蠟燭,當中掛着一副毛領鎧甲,桌上則是供奉着睚突王阿赤爾的虎頭金刀。“自從太子回來,就建立了這座靈堂,你且在這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回去。”蕭傾國說完轉身離去。
而顧影憐則是顫抖的走向了那副供奉着的鎧甲,輕輕的撫摸着鎧甲毛領上的毛道:“阿翁,小憐兒來看你了。”記憶彷彿回到了兒時,那個時候阿翁帶着小憐兒馳騁在這大草原上,笑着對小憐兒道:“小憐兒,你要記住,你將來的丈夫一定是要比阿翁還要勇敢的人。他將來在娶你的時候,一定要拿着白銀狼王的牙齒作爲聘禮才行。到時候如果你的父汗對女婿不滿意,就來阿翁這,阿翁給你們主持婚禮!”
大婚那天,隨着先鋒部隊的覆滅,阿翁憂心忡忡的拄着虎頭金刀,坐在王帳中,但還是對着顧影憐道:“小憐兒不要怕,只要有阿翁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你!”那天晚上,她親手爲阿翁整理好頭髮,爲阿翁披上戰凱,期望阿翁能夠得勝而歸。那天晚上,她等到了最愛的人回來,可是最愛的人卻殺了最疼愛自己的人。
第二日,清晨。隨着樂聲響起,兩列宮女持着燈籠走在兩列,八名男子擡着一個步輦,輦上是一個巨大的金色花苞。最前方引路的是一個氣質不凡的禮儀嬤嬤。此時,長生殿前,皇帝皇后諸位大臣早就在那等着了。
隨着正式到了這長生殿前,大鼓頓時敲動,號角緊跟着奏起。金色的花骨朵猛然綻放開來,裡面一個身穿紅裝的少女頓時出現在衆人面前。禮部尚書趙奕見太子妃入場,高聲道:“兩儀既定,陰陽斯立。太極伏首,聚於龍樓!”此時,步輦也是到了長生殿前的臺階下,兩列宮女散開,爲首嬤嬤對着高臺行了一禮也跟着散去。“落。”趙奕高聲道。
隨着步輦落下,早在此等候的太子夜天賜趕忙迎了上去,扶着孤影憐上了臺階。隨着一步步登上高臺,顧影憐的記憶也像突然被打開了一樣,突然間,她想起了好多好多。想起了那已經成爲一片焦土的大草原,想起了那也是風和日麗的時候,二人在睚突結婚的那天。在那條塵土小道上,在一片人的祝福中,在大祭司的祈禱下,二人共同宣誓的那一刻。
走到高臺上,兩人面對着高座在上的三人,當中的正是夜獨輝,左邊的乃是皇后冠英姿,右邊的正是夜天賜的生母才無暇。“新人到,取瓢共飲!”話音剛落,兩個小太監端着茶盤上前,上面是兩個玉葫蘆,葫蘆中裝着血紅的葡萄酒,顧影憐拿起葫蘆,眼角也在同一刻溼潤了。
“你可知道我是誰?”女孩高傲的看着夜天賜。夜天賜道:“哦?你是什麼人?”女孩道:“你聽好了,我父親是狼族的可汗,我的母親是狼族的汗妃,我阿翁是睚突的阿赤爾王,我就是草原所有人的小公主菲兒露,我的漢名叫做顧影憐,你也可以叫我阿憐。那麼,你呢?你又是什麼人?”
夜天賜笑着道:“我沒有你這麼顯赫的身世。我的父親是一名遊俠(我的父親乃當今大禹國的聖上),我的母親只是一位普通的狼族女子(我的母親是當今的皇貴妃娘娘),我的外公是一位偉大的勇士(我的外公便是當今太師、內閣首輔才八斗)。”
“而我,則是你最忠實的護衛,來自中原的歷子虛。”
“而我,則是大禹國的五皇子,淮王夜天賜。”
兩個不同的身影在此刻合二爲一。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取器共飲,之後便放入盤子中。
“吉辰已到,行禮!一拜天地共歡!”二人同時轉身朝着天地一拜,夜天賜面帶笑意,而顧影憐則是面若寒霜。那天夜裡,天空飄着小雪。歷子虛笑着道:“我們中原的禮我教你。來,我做,你跟着我來。”少女笑着說:“好。”“來,跟我做,一拜天地。”二人同時嬉笑着向着天地行禮作揖。
“二拜高堂父母。”二人轉過身,同時向着高臺上的三人行禮。夜獨輝笑着點了點頭,冠英姿面帶笑容,才無暇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第二步是拜高堂,我們的父母都不在這,你的父母在莫尼索,我的父母在大禹國,咱們就同時向着東南當向行禮。”“好沒問題。”少女爽朗的笑着答道。
“三拜內外宗親。”二人轉過身向着周圍的人行了一禮。周圍站着的是他的叔叔、大宗正夜獨輝,他的外公才八斗,大哥夜天晴等一衆皇親國戚。夜獨明面無表情看不出來是什麼想法,才八斗則是面帶笑容,顯然心情不錯的樣子。而夜小白,臉上則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顧影憐則是彷彿看到了那天,夜天賜在大婚的當晚突襲了睚突大營,斬了最疼愛自己的阿翁的腦袋。
“夫妻對拜,交拜禮成,諸臣朝賀!”
二人同時轉身,相互看着對方。夜天賜眼中含着深深柔情,而顧影憐卻是神色複雜,眼中既有愛意又有仇恨。二人相互一拜,顧影憐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泳了出來。“我們行完了禮,已經是夫妻了,你以後不能直接在喊我的名字了。”夜天賜故作嚴肅的說道。顧影憐則是疑惑的道:“不叫你名字,那叫你什麼?”少女疑惑的問道:“不叫你名那叫你什麼?”少年羞澀一笑道:“按我們中原的傳統,你應該叫我夫君。”
此時,她全都想起來了,所謂的和親,不過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