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花了三十元在一中附近的小巷裡找了個臨街的小房子租了下來，算是準備在這地方開展他的修車大業，順便 不用住一中的宿舍裡。據傻子打聽，像傻子進的實驗班宿舍可不便宜，一學期下來要一百二十塊錢，還不如租在外邊的平房裡，一年 才兩百元。傻子這小巷破爛門房一年只有一百五，太划算了。
搞好這一切，傻子算是去了件大事，開心的幻想着美好的學校生活。一邊什麼都不懂的玉陽看着傻子買東西、送禮、租房，已經是一陣頭暈目眩了，結果什麼都看不懂，直覺得真正的傻子是自己。
差不多在所有公營單位都要下班的時候，傻子帶着玉陽進了縣城唯一的銀行——一家信用社。傻子把所有掙的錢包括存在大娘那兒的錢要了回來用一個爛書包裝着的，得虧大家都覺得傻子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又穿得破爛，沒人搭理。連賊都不樂意多看一眼，這 是最安全的。
“阿姨，我存錢。”
“填單子。”
高高臺子鐵柵欄後邊的冷麪胖女人頭都不擡的遞了張存單條，等傻子歪歪扭扭的填好遞進去的時候發出一聲遭劫的尖叫，把所有工作人員都吸引了過來。
“攔住，沒讓走了，發生什麼事了？”
幾個男的拎着插門的鐵門栓堵門的堵門，往臺前趕的往臺前趕。這陣勢讓傻子覺得是不是進了個黑窩，很是擔心自己能不能被吐出骨頭來。
“主任，小孩子來存錢，還存三千五百塊。”
胖女人怎算說清楚，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帥得頭上可以跑蒼蠅的主任順手接過存單看傻子一樣盯着傻子，很擔心這小孩就是個搞惡作劇的。這事情有，還不少。前陣子就有個老頭拿着糧票來存着，費了不老少的勁才解釋清楚，這是存錢的不是存票的。這小孩不會是撿着什麼冥鈔來存錢吧？這年頭存個一百兩百都很少，何況是小孩。
“小朋友，你來存錢？存三千五百元？你家大人呢？有戶口本嗎？”
主任將冷臉硬是捋直了裝成和謁的狼外婆，一串連珠炮的發問，就想判傻子騙人的死刑。
“我存錢，我家沒有大人，我是孤兒，沒有戶口本不能存錢嗎？”
傻子 連珠炮的說完，藏了個心眼，不再說存多少錢，只問情況，畢竟自己和玉陽都只是小孩。
“沒有戶口本是不能存錢的，如果要存錢你要去開證明。”
“哪裡開？”
“社區或者村裡都行，派出所更好。”
主任有點不耐煩了，哪來的小破孩，這是沒事找事尋開心，在銀行裡玩，傻子吧？開多問句我就寫信給他們學校去。
夜晚，傻子又一次踏進了老柯家。老柯家現在興旺得很，雖然各房都是分開各過各的，但同在一個大院子裡，掩不住的熱鬧。在新鎮這邊老三是大房，又結婚後連生兩個，加之兩口子除了種田就不懂第二門營生，日子是這幾兄弟中最差的一家。柯家龜齡膏 在曉君走後再 沒有那種味，真的失傳了。柯家從原來的靈官大隊首富變成新鎮的二流人家，只是人丁興旺而已。當然，還有個傻小子的事倒是名聲在外，讓人知道新鎮有個老柯家。
“爺爺，我想要用一下戶口本。”
“哦，好啊。做什麼用呢？”
“學校讀書要用得着。”
傻子隨便撒了個謊，這時代可沒有一開始就憑這憑那的建檔，有個錄取通知書就什麼都不要了。
滿爹，翻了好一陣才找到戶口本，打開一看，就只有老兩口和小滿的，其他人都分家立戶，戶口當然隨着各家走了。
“爹，我想要用一下戶口本。”
憋了老半天傻子才叫出一聲爹，不過再 叫不出爸的那種親切。有點慌張的狗娃盯着傻子看了半天，眼裡充滿着仇視與厭惡，還是轉身從抽屜裡拿出戶口本遞了過去。
戶口本上只有柯日一家四口的名字，沒有柯定一的名字，傻子成了黑戶。呆了那麼半分鐘，從前翻到後從後翻到前，還是沒有自己的名字，傻子將戶口本輕輕的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長出一口濁氣的傻子敲開新鎮第一座小洋樓，田書記家。看到進門的是傻子書記 有點傻，鎮上可流傳着“傻子不進門，進門就犯傻。”的傳說，可不知道這傻子今天會犯什麼傻。
“書記，麻煩開個我是新鎮村居民的證明。”
“傻子啊，哎，柯什麼來着？你把你家戶口給我，我給你開。”
書記立馬就點頭答應，忙着開抽屜拿信紙找公章，寫好就算是送瘟神。
“我沒有戶口，柯家戶口上沒有我的名字。”
“啊？這就不好辦了，不好辦了——我開了你的戶口落在哪裡哦？”
書記充滿同情，好言相勸的解釋着，意思還是要老柯家將戶口添上去，這得很長一個時間。先是村裡討論還要開村民大會，然後是鄉里同意，再是縣裡蓋章，這可不好辦了。
傻子知道不會是這麼複雜， 知道是怎麼個流程，不過 不想犯渾。自己可以讀書了，就沒有必要因爲犯傻而失去機會。虛僞的謝過了，轉身就走。
傻子前腳出門，後腳書記猛的關上門，啪的一聲往地上吐出泡濃痰，“什麼玩意兒。”
聲音大得外邊的傻子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吐痰的嘯音都能在耳邊繞圈兒。
幫是恩，不幫是理，但 沒必要過頭吧？傻子心裡還是不舒服，坐在小洋樓根下等天再黑點。
半夜的時候，書記院子裡的雞全死了，小洋樓的玻璃全壞了。只聽得書記一聲大喊“傻子，你個短命鬼。”然後到處轉着找傻子麻煩，傻子這會正在靈官小廟睡得正香。
第二天碰到書記時傻子傻傻的甜甜的叫得歡，書記攔住問罪，一句話答了就不再吭聲。
“書記，我是傻，我們有仇嗎？爲什麼砸你們家玻璃啊？真有仇我就下毒了。”
書記一聽這話，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忙說戶口過幾天就辦好。
幾個幾天過後書記依然在說幾天後，傻子 就知道書記在拖。再過了幾天，書記家的小孩被敲了一悶棍找不着人，都說是傻子乾的，傻子沒認。
傻子現在 不敢到偏僻的地方去了，傻得太多太招人恨 怕悶棍。只是有事沒事就躲在靈官廟裡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