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收到消息發瘋地找傻子，想給一頓臭打，叔叔打侄子天經地義誰都說不出閒話來。傻子卻憑空消失找不着人，氣得四叔只好找滿爹訴苦。
“爹，您不管管，傻子都把包子鋪砸個稀爛。”
“爲什麼只砸你的不砸別人的？”
“找我要考初中，我不讓就砸。也不想想一個傻子字都認不全怎麼可能考得上，就是我答應這畢業班班主任也不會答應啊？”
四叔的意思還是請滿爹出面收拾，只是不提錢的事。
這夜傻子沒有去楊嬸家，想着法兒去了隧道的深處，想盡一切辦法得點兒銅銅鐵鐵的。要是去讀初中可就沒有任何進項了。
昨夜專挑銅賣，差不多搬到早上才搬完，又是五百多到手，這是最大的一筆， 是最後的一筆。甚至連韓嬸都還欠着傻子三百塊。
滿爹走進這所有人都畏懼的靈官廟，白天傻子正睡得酣，抱着靈官奶奶的大腿咂着嘴，像是夢見什麼好吃的。
滿爹就那麼坐在靈官奶奶的腳前，一直坐到太陽西斜傻子醒來。
“爺，爺。”
傻子叫了聲呆坐着醒瞌睡，十一歲了還像個七八歲的小孩，一幅傻樣子讓人看着就可憐。
“跟爺爺回去。”
“不回去。四叔叫您來的吧？他收了我的錢不給我辦事我就砸他們家的店。”
“回去再說，你四叔也有難處。”
“不回。辦了我的事再說，要不我繼續砸。他要騙我我會拿刀砍，我砍不過他會砍兩個小弟弟。”
傻子說得陰森森的，連土匪滿爹都聽得直冒寒意，轉身就走。這化生子柯新不幹人事，不知道傻子認死理，辦不了就不要收錢啊，這事真不好收場。滿爹心再狠也不忍拍死自己孫子，哪怕是個沒出息的傻子。
晚上，四叔在滿爹陪同下壯着膽子來到了靈官分廟，卻撲了個空，傻子不知到哪裡去了。靈官廟中還不時冒出一團團火，連個緯縵都燒得乾淨，更是把四叔嚇得大病一場。
第二天一早，四叔帶着病體又來了。
“四叔，這是一百塊。我覺得畢業班主任應該很樂意幫我哈？”
當然沒有意見，一百塊差不多是三個月的工資。這年頭雖說有萬元戶一說，但普通的職工就那麼三五十元一月。就這新鎮的教學質量，哪怕不受影響 還是墊底。憑白多了一百塊，老師還不樂瘋了。四叔想好了，給畢業班主任五十元，不，給二十元就行，教務主任十元，這事很好辦。
傻子的名字很快報上了上去，又很快，傻子收到了准考證。
不過四叔沒有說的是，哪怕傻子考上了也不會被錄取的。全鄉都知道有這麼個傻子，誰還會要呢？
不過這不是絕對，這時的升學是要考試的，一個年級不過那就要留一級，升初中考不上是不能盡義務的，只能回家待業。學生沒有什麼建檔檔案，甚至連張照片都沒有。錄取的學校是不看人只看成績，更不會去家訪什麼的，是不是個傻子誰都不會去關注，當然只要是在外地不在本鄉就行。
傻子要想錄取就必須考全優，這樣就會被縣城的初中錄取，而不是被鄉里的初中淘汰。
拿到准考證，傻子只剩下一個多月時間。找着玉陽將小學書籍攏一堆挨個兒翻着，力爭熟悉小學的知識，不要用大學或者研究生的思維去考試。每天晚上傻子照例搬完破銅爛鐵，點上馬燈翻書，特別作文是最大的難題，字寫得生得很，怎麼着都歪歪扭扭。
本來靈官分廟就經常的冒鬼火，這會兒又加了一盞忽明忽暗的燈光映照得鬼影重重，間或着唸的幾句詩拽的幾句文，路過的人們更是嚇得遠遠的繞，讓傻子難得的清靜。
這天，天特別熱，傻子與新鎮所有的小學生一起到了鄉初中部參加考試。又過了幾天，讀初中的名單就下來了。
一如既往，新鎮三十幾個學生還是隻有幾個人能讀初中。這其中就有傻子柯定一的名字，不過不是在鄉里，而是在縣一中初中試驗班。
傻子考得特別好，語文、數學、歷史、自然，除了語文99，其它都是滿分。這語文如果不是字差了點 得給100。
傻子都能考上一中試驗班，這就沒有天理了，更是打了全校老師的臉。有老師建議換個人去上吧？萬一傻子在縣裡面傷了人可承擔不起這責任，要不就換我侄子去，肯定少不了校長的好。
有領導找着四叔，傻子的問題要慎重啊，你是個有前途追求進步的同志，更是要注意啊？我看啊那誰誰誰就不錯的嘛！
其實那誰誰誰就是領導家的孩子！
這給了四叔很大的壓力，不給人面子自己沒有前途，放出去又怕傻子知道了會給自己吃刀子，難啊。全是傻子的錯，傻就傻唄，出來害人幹嘛呢？
當然，這成績是不會公佈出去的，最終傻子還是沒有等來去讀書的通知。
“四叔，我沒考上嗎？”
“你個傻子，你認識幾個字，拖學校後腿不說，滾，別來煩我。”
雖說傻子有自信自己能考上，但畢竟是小學題，萬一老師不喜歡呢。不過還是想爭取一下。
“四叔，能看一下成績單嗎？”
“考過了纔有，你過都沒過哪來的。”
真的沒過嗎？傻子沒有信心，但還是在一個早上去了一趟縣裡。等七問八問的找到縣教委又找到招考股，人家都下班了。傻子沒法，隨便貓在樓洞裡喂一晚蚊子第二天繼續。
一早，傻子找了個自來水龍頭洗漱乾淨，連帶着惡臭的嘴 找了塊白肥皂漱了又漱，總算讓自己看得順眼才進辦公樓。
“老師好。我是新鎮小學的五年級畢業班柯定一，這是我的准考證，可以幫我查一下我的成績嗎？”
“你哪來的啊？有介紹信嗎？”
“沒有。我有準考證。”
“不行。開介紹信來。”
接待的胖眼鏡勾着頭看了一下辦公桌高的傻子，愛理不理的扔下幾句話就看他的報紙和小黃書，正是津津有味的時候，最煩人打擾。
傻子這時可不敢犯渾，退出了門外。介紹信肯定是開不着的，只有一招了。又推門進去，將准考證遞了上去。
“老師，介紹信。”
“信呢？哎，我幫你看看吧！”
胖眼鏡接過准考證正準備罵，一看下邊是幾張紙幣，隨手將准考證用書壓上，不再說話，認真的幫傻子翻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