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燈火闌珊,菊花花瓣簌簌的飄落,雕花窗臺邊,黑袍男人將那明豔的紅色緊緊圈在懷中,墨發擋住他的側臉。
許久,懷中的女子掙扎着推開他,槐漓一愣,見她將桌上那酒壺拖起來仰頭烈酒猛灌進自己口中,嗆得猛烈的咳嗽。
男人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壺,緊抓着她纖細的手腕,眯起眸子低聲喝道:“古善瑤,瘋夠了!!你若恨我,折磨我就是!你想怎樣都好,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除了離開我!!”
見她如此折磨自己,他的心臟像被人緊緊抓在手中蹂躪一般,動彈不得,一動便是撕裂般的痛。他寧願她揮劍在他身上扎幾個窟窿,也不願見她雙目透過如此的悲慟絕望。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對她,他從來都是沒辦法的,束手無策,任她如何他連一句狠話也說不出口。他竟不知,他身爲魔君,什麼時候竟變得這般無能。
“呵呵……,你生得真美!!”女子一隻手腕被他鉗住,另一手不安分的撫上他的眉眼,溫熱的溫度搭上他的眉心,滑過高挺的鼻樑,落在他薄薄的脣瓣上。
槐漓渾身一窒,那日天宇上,她也是如此嬌媚的倚在他懷中,不知所以的調戲他。這個女人,酒品實在是差到了極點,他真是一陣後怕,若是他沒來,她會不會這樣隨便的伏在一個男人胸口,誇讚別人的美貌。 身爲上古大神,她不知現在的她有多麼嫵媚妖嬈!讓她上臺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任她妄爲,不過想討她歡心罷了,如今看來他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不僅沒開心倒惹得她更傷心了,可此時她這幅嬌媚入骨的模樣已讓他心生漣漪,他怎能叫旁人看了去,他的娘子,別人多看一眼也不行。
男人臉色朦朧臉頰透着緋紅,這個女人,果真是彌入骨髓的毒藥,他連她真真實實的味道都不曾好好嘗過,就已經被她撩撥的火燒火燎躁動不止了。
槐漓將人放在座位上,轉過身,穩了穩氣息,纔將那小二兒喚來。
從衣襟裡翻出錢袋,掏出兩塊黃燦燦的金塊放到小二兒手中:“不用找了!”
那小二兒接過手中的金塊,驀地瞪大了雙眼盯着窗戶,槐漓隨着他眼神一掃,餘光瞥到那從樓頂上翩然飛去的紅衫。
槐漓一愣,扒在窗口,望着璀璨的燈光中獵獵紅衣翩舞追逐而去的女子,一時間街道兩面人聲鼎沸,樓上人個個驚異於這本已豔絕四海的女子,竟還有如此本事,那明豔的身影帶着疾風一路追向一輛裝飾華美的車攆。 窗口的男人看清了那女子的意圖,透過珠簾,那奢華的車攆中一抹碧色的衣衫,深深的刺痛了槐漓的雙眼。
即便是醉酒,她的心中時時刻刻思念的,也是那抹碧色的影子,無論是琉璃宴還是今日,她的心從未變過,那冥曜,果真是他最大的威脅。
槐漓站在窗邊,墨色的眸子透出幽幽的光華,深不見底。漆黑的天幕下,落入他眼底的那抹紅色竟豔麗似血,怪不得她不肯跟他回去,原來竟是爲此。他在她心裡終究抵不過那個男人,不過是一抹相似的碧色,她便將自己扔下,緊緊的追着那馬車離去了,男人靜靜的立在窗口,神情蕭索,青絲翻飛,眼眸深邃嘴角漾開一抹濃重的苦澀自嘲…… 那張揚的紅色滑過黑夜的天幕,撇開一抹明豔踉蹌的落在車攆前。
車伕緊拉馬匹,街道上傳來一聲馬的嘶鳴。女子身影宛如驚鴻,分花拂柳間掠過那趕車的馬伕,一把扯過馬車裡的男子,凌空而去。
“哎,快看!”
“快看啊!!”
樓頂上路人越聚越多,衆人七嘴八舌的驚叫着,惹的槐漓心中怒火猛增。
“那女子將馬車裡的人劫走了!!”不知是誰驚呼一聲,槐漓眸光一凜,在這秋夜裡冷厲如冰。
男人騰地驚身而起,桌上酒壺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只一瞬那黑袍帶起身後的青絲烈烈飛舞,轉眼便消失在女子方纔消失的方向。只留下寂夜裡街道上的一片片驚呼聲。 女子酒醉身沉,拖着那碧衫男子一路飛來,落在城外荒涼的戈壁上。
男人仔細端詳着這個將他從車攆上劫來的女子,娥眉淡掃出塵絕豔,狹長的美眸半眯着,如墨長髮翩翩於腰際,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被那酒氣掩蓋住,卻仍舊依稀可聞,整個人媚麗妖嬈卻又透着清麗冷然。
古善瑤落地腳下一個踉蹌,男子長臂一撈,將她勾起,免了她摔個跟頭。女子似是忽然驚醒,一把攘開他,那張揚得紅袖中瞬間幻化出一把利劍,女子腳下不穩,迷濛的望向他,劍尖搖搖晃晃指着他的喉嚨,努力的揚起那雙酒醉惺忪的眸子。
男子不禁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從沒見過如此有趣的女人,那幫傢伙竟派個這樣的女人劫持他,真是枉費了他如此精心給他們創造機會。
“冥,冥曜,你是不是騙了我?”女子半眯着媚麗的眼睛,努力穩住自己的腳步,朱脣輕啓。
“薎呢?薎呢!?咳……咳咳……她,她是不是沒去投胎?”女子見他半天不說話,慍怒的提高了聲音,那聲音清冷如水,在這良月的夜裡,更添了幾分冰冷。
荒涼的戈壁上,漆黑的天幕籠罩着漫無邊際的大地,陣陣夜風捲着沙土襲來,撩起女子的墨發糾纏着明豔的紅衫。
這個女人如此執拗,只可惜她認錯了人,或者她是故意混淆視聽演戲給他看的。 碧衫男人靜靜的與她保持着安全的距離,背後莫名的壓迫感強勢襲來,伴着似有若無的絲縷殺氣。
“姑娘,你認錯人了!”男人溫和清透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雜質。
面前的絕豔的女子似乎很是不滿他的回答,惱怒的將那泛着森然冷光的劍刃再逼近他幾分。
“說!!咳咳……”女子怒意更甚,帶着幾分焦躁,輕咳不止。
男人靜靜的感受着身後那股巨大的法力越來越近。片刻響起窣窣的腳步聲。沉夜裡,來人越過碧衫男子,直接朝那握劍的女子走去。
古善瑤雙目模糊不清,可那熟悉的味道由遠及近,停在她身邊,男人涼涼的手掌覆上她的側腰,女子顫抖着蝶羽般的眼睫微微揚眸,鼻間那抹熟悉的槐香更甚,宛然綻開一絲明媚的笑意。
輕輕囈語道:“槐,槐漓!”
那黑袍男人面色一沉,眼角瀰漫深深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