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曜沉重的闔了闔眸子，低眉緊皺，從莘瑤身上起來。
而榻上的莘瑤，在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消失後，瑟縮的身子有些艱難的從軟榻上爬了起來，雙手緊緊抓着被他撕破的衣衫，指尖僵硬的泛着白。
莘瑤抽泣的肩頭聳動着，沒等冥曜再開口，便一躍從軟榻上下來，腿軟的險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冥曜眼疾手快的伸手扶她，卻被她受驚一樣的一閃，踉蹌的避開了。
冥曜望着伸出去的手臂很久，直到莘瑤倉惶的身影，拉開門飛奔出去，他才遲鈍的回了神，指尖輕抖了兩下，停滯在半空的手收回來。
蠱雕在正堂等了許久，也不見莘瑤出來，他不顧夜君炎的阻攔，剛從正堂出來，便見沉悶的低空，一道紅芒一閃而過，倏忽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蠱雕顧不得此時一羣敵人在院中，之身便往後院闖來，似是他與夜君炎的爭執聲，驚動了房間裡的人，二樓唯一一間敞開的房門裡，一抹碧色的身影遲緩的從屋中走了出來。
“敢問冥君，莘瑤姑娘呢？“
……
莘瑤從院子出來，顧不得暴露身份，幻影隨意停在一處河岸上。
河岸兩邊的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大都裹着厚厚的冬衣，許是今日的天色有些沉悶，來往的行人行色匆匆，絲毫沒注意到冰凍的河邊，站着一個衣衫凌亂的女人。
莘瑤驀地蹲下身來，緊緊環抱住自己，嬌小的身子，在冰凍的河面上吹來的寒風中，瑟瑟發着抖。
她的哭聲斷斷續續被吹散在風裡，凜冽的寒風透過胳膊的縫隙，刺痛着她的臉頰。
她不知這樣蹲在河邊多久，直到哭的沒有一絲力氣，她的脣哭的發着紫，纔好像將心中那股莫名的難過全部發泄出來。
她緩慢的擡頭，冷風順着她哽咽的抽泣聲，灌入她的口中，望着愈發沉悶的天色，她的心情亦低到了谷底。
又要下雪了……
莘瑤心中平靜極了，靜默想到。
“姑娘！姑娘讓我好找！“
莘瑤正望着天色發呆，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飄飄的女聲。
不知是不是蹲在地上太久，晌午都過了，莘瑤有些麻木的轉過身，望向了說話的女子。
似乎有些眼熟，她又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莘瑤只得頂着一對哭的紅腫的眼睛，對着那女子訕訕的笑笑，笑容難看極了。
“姑娘這就忘了，看來我家主人這些日子，茶不思飯不想整日的擔心，倒是顯得多餘了！“
莘瑤聽着眼前着牙尖嘴利的女子，微帶着一絲輕嘲和不屑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住。
既是不喜歡她的人，她又何必在人前強顏歡笑，勉強自己，“既然你說是你家主子讓你來找我，想來，你家主人應該也不知，他有個如你這般伶牙俐齒的丫頭！“
莘瑤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麻木的雙腿在地上動了動，稍稍有了知覺，見那年紀不大的丫頭被她堵的說不出話，莘瑤也懶怠的不想再看到她。
她這幅狼狽的模樣，早該回去了，她也答應了槐漓，晚膳前會回去，“今日天色不好，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回稟你家主人，便說莘瑤今日有事在身，有什麼緊要事，改日再說。“
莘瑤不等那橫眉利眼的丫頭開口，便動了動腿，緩慢的直起身子，誰知道她主人是誰，莫不是上次那些人還不死心，找了個人界的丫頭來騙她。
“我家主人請姑娘去坐坐，姑娘這就走了，我該如何與公子交待？“
那丫頭閃身攔在莘瑤的去路前，臉上還帶着一絲不快，開口的語氣倒緩和了幾分。
莘瑤望着擋在身前的手臂，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面色顯出幾分凌厲，“那是你的事！你家主人應該沒說，讓你綁我去吧？！“
“少雀不敢！……“女子聽到她語氣不善，俯身稍顯恭敬的頷了頷首，“公子說，姑娘想知道的事，或許他能幫姑娘解惑！“
莘瑤聽她這話，眉心輕蹙了蹙眉，紅腫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難道這世上還有知道“古善瑤“，和那段往事的人嗎？
只是她出來的太急，忘了通知蠱雕，怕是槐漓會等急了。
“姑娘放心就是，公子能陪姑娘來北冥，自然不會傷害姑娘！……“
莘瑤聞言，面色微微怔了一刻，才微皺着眉，望着冰封的河面上，似有疑惑的從脣瓣中吐出兩個字，“玄玉……“
半晌，莘瑤纔回過神來，跟着那名喚少雀的侍女，消失在了河邊。
莘瑤剛想到少雀口中的“公子“是誰，怪不得她看這少雀有些面熟，她只在鎮北關初見玄玉時，見過她一面。
當時她心心念念都在阿念身上，根本沒仔細看玄玉身邊的人，只是…玄玉怎會知道那麼久遠之前的事？
四千多年前，他該也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纔是，但他第一次見她，便好像很是熟識的喚她“莘瑤姐姐“，還不顧自身安危，不顧阻攔的陪她來北冥尋找阿念……
莘瑤糊里糊塗的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身前的少雀腳步停在客店的房門口，莘瑤才恍惚中回了神。
“公子在裡面，莘瑤姑娘請吧！“
少雀說完便退了下去，莘瑤望了眼她還算熟悉的房門，不過月餘未見，再回來時，她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莘瑤有些緊張的擡起手，敲了敲房門，房間裡傳來一聲輕淡的迴應，她才沉了沉氣息，推門進去。
一身淺淡的灰色衣衫的男子，靜靜坐在軟榻上，正拖着桌上的瓷白茶盅發着呆，他的手指纖長，美的像是個女子的手。
屋外淡淡的光，映在玄玉的臉上，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但面容卻一如初見時那般精緻。
莘瑤不禁想到少雀方纔的話，他真的爲一個相識不過月餘的女子，茶飯不思，擔憂至此嗎？
莘瑤見他微蹙着月眉，渾身瀰漫着他這個年紀少有的滄桑和憂慮，不禁眉心輕蹙了蹙，望着他那張妖媚的勝過萬千女子的臉，輕聲出了聲。
“咳……玄玉？…“
莘瑤輕聲咳嗽，拉回了軟榻上男子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