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對不起!阿念……阿念下次不會再讓孃親擔心了!“
小傢伙低頭說着,小小的身子又湊到她身前,可憐兮兮的擡起充滿水光的藍瞳,巴巴的望着她。
莘瑤繃緊的臉色有些繃不住,她的胳膊本能的伸了出去,想抱緊他的小身子,攬入懷中。
但她伸出去的胳膊,卻被她生生的頓在了半空,倏地收了回來。
莘瑤微偏了偏頭,聲音微帶哽咽,冷聲斥道,“阿念!你長大了,不聽孃親的話了,你有了自己的主意是不是?“
“從前,孃親沒能好好陪伴你長大,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想法,你想怎樣,孃親都攔不住了!孃親知道你不喜歡冥界,也不喜歡冥界的人,你若要走,孃親便不再攔你!“
“你走後…便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莘瑤忍住眼底的酸脹,一句話比一句話重。
她一直都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放棄過去尋找他的親生爹爹,但她醒來後,偏偏什麼都不記得了。
更不記得他的爹爹是誰!
他若長此以往下去,必會生出許多事端,若她每次不能及時出現,救下他,他小小年紀,不知人心險惡,早晚會因爲找爹爹出了什麼差池。
真到了那一日……
莘瑤不敢想,小白帶她們到的那一處客店,當她看到那些燒的黑黢黢,連灰燼都沒剩的密室,她的整顆心都跟着懸起來了。
沒人知道,那時的她看起來鎮定無常,可她隱在衣裙中的雙腿都在打着顫,腿軟的發抖,她纔會蹲下身,裝作是去查看那些燒過的痕跡。
對她來說,阿念就是她的命啊!
她對他說了這麼重的話,心疼的好像在滴血。
“孃親…孃親……不要阿唸了嗎?“
阿念擡起頭,湊到莘瑤懷中,看着眼前的女子還是一臉冷漠,不爲所動的樣子,阿唸的眼淚吧嗒嗒的砸落下來,滴到莘瑤的手上。
莘瑤擡起眉眼,有些茫然的望着房頂,她的手卻猛的一顫,縮回了衣袖中,手指緩緩的用力,攥成了拳頭。
阿念見莘瑤這次好像真的生氣了,心底一陣失落。
小傢伙擡起頭,喊着淚的藍瞳認真望着莘瑤,聲音軟軟的說道,“孃親,阿念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孃親!孃親睡了那麼多年,阿念就想着……“
“阿念想着,阿唸的爹爹究竟在哪裡?爲何他會讓孃親獨自一人,受了那麼多的苦,爲何孃親昏迷了幾千年,他一直都沒來看過孃親!……“
“…冥曜爹爹說過,四千多年前,孃親是爲了救阿念,才…纔會昏迷了這麼久,孃親爲了阿念付出這麼多,一定是因爲孃親很愛很愛阿唸的爹爹,所以……所以孃親才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阿唸的命!“
“……阿念很小的時候,曾經怪過孃親和爹爹,爲何那些地府的鬼魂都有爹孃陪在在身邊,阿念卻只有一個人……後來……後來青姨很生氣的打了阿念幾巴掌……“
“青姨抱着阿念說了幾句話,阿念一直記得,青姨說,孃親很愛爹爹,也很愛阿念,而爹爹,他之所以不來看孃親,是因爲……因爲爹爹有苦衷,爹爹不記得我們了……“
阿念說了一大堆,都是從前她從不曾聽他說起的。
莘瑤的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她缺失了阿唸的成長,讓他一個人承受了太多,他這個年紀,本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像個普通孩子一樣,與爹孃過着簡單快樂的日子。
終究,是她對不起他,她和阿唸的爹爹,虧欠了孩子太多,太多……
“…阿…念……阿念就想找找看,看爹爹是不是……真的如青姨所言,忘了孃親和阿念,若是…阿念…也可以爲孃親……尋到爹爹,讓,讓孃親有所依靠!若不是,那……“
“那爹爹……他就是個壞人,他背棄孃親,不要阿念,他就不配…做阿唸的爹爹…阿念就陪着孃親,給孃親找一個能依……“
“阿念!!……“
莘瑤猛的出聲,打斷阿唸的話,雙臂伸出來,緊緊的將小傢伙抱入懷中。
莘瑤激動抱着阿念,渾身禁不住輕顫,她的手臂抖了抖,將懷中的小傢伙摟的更緊了。
她從來不知,原來她的阿念,一直想找親生爹爹,是爲了她!
他在她沒有意識的那麼多年裡,一直在替她抱不平,守護着她,甚至在她醒來後,一直想親眼看看他的爹爹,可能是她未婚夫或是夫君的人,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她,讓她孤獨的躺在那坐冰棺裡幾千年。
莘瑤眼中的淚水洶洶如浪潮滾來,她任由淚水沾溼了她的睫毛,順着她的臉頰,洶涌的滾落出來。
“阿念……“
“孃親的…阿念!孃親不要找什麼人,孃親不需要依靠,孃親……“
“…孃親有你,就夠了!!……此生…足矣……“
莘瑤力道大的恨不能將阿唸的身子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她以爲她的阿念是想離開她,卻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一番心思。
她上一世,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生下如此貼心的寶貝。
她心底的疼痛和柔軟,所有的一切都給了懷中的小傢伙,他太讓莘瑤心疼和難過,他本不需要小小年紀,就思量着大人的事,小小的身體承受着如此多的人生艱澀。
“孃親怎麼會……不要你呢?即便阿念找到了爹爹,孃親也還是阿唸的孃親啊!孃親永遠都不會再離開阿唸了,好不好?“
小傢伙已經在莘瑤懷中哭成了一個淚人,“嗚嗚“的哭聲,彷彿真的被孃親拋棄的小可憐,緊摟着莘瑤的脖子不肯鬆手。
莘瑤微鬆了鬆手臂,一隻玉手撫着阿唸的後背,她鋪滿淚水的臉側了側,無意中掃到了阿念腦袋後的白紗布。
她的眸光一緊,邊輕聲哄着阿念,待他哭聲小了,纔將他的小臉擡起來,擦去那張略微蒼白的小臉上,沾着的淚珠。
“念兒不哭了……“
“孃親問你,你的頭是怎麼了?是受傷了嗎?怎麼傷的?在哪傷的?是誰傷了你?我……“
莘瑤一開口,還殘存着鼻音的聲音,一連串焦急的問道。
阿念哭的發暈的小腦袋搖了搖,有些茫然的目光盯着她,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恭敬的男聲便打斷了母子二人的談話。
“姑娘!阿念受傷實在是我的過錯,姑娘要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