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軟榻上的忽然傳來一聲悶悶的咳嗽。殃黎背對着軟榻的身軀驚然一震,脊背挺直的一動不動,僵立了片刻,才緩慢的回過頭,望向窗前的軟榻。
“…咳!……”姬顏咳嗽着,輕微的呼吸間,抽動的他喉嚨像被硬生生灌了滾燙滾燙的炭火一樣,痛苦的灼燒疼痛讓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殃黎靜靜的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他好半晌,才拖着千斤重的步子,邁開腿朝他走過去。
“他呢?”
殃黎整個人戰戰兢兢的頓在姬顏面前,好像根本聽不到姬顏咳的撕心裂肺的聲音。
良久,殃黎纔好似回過神來,聽着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從袖攏中掏出一個淺藍色的瓷瓶,一手發着抖,掰開姬顏的嘴,將裡面的藥汁猛烈的灌進姬顏的口中。
“他呢?”殃黎緊緊掰着他的下巴,迫使姬顏與他對視,目光陡然陰冷,陰翳的雙目幽寂的望着他,彷彿要將眼前的人看穿一般。
姬顏愣怔的看着他,渙散的雙眸裡,一抹波光閃動,旋即便好似害怕被他看破一般,瞬間垂下眉眼,面目略微扭曲的搖了搖頭。
殃黎的手驀地鬆了,他輕笑一聲,望着姬顏的目光猙獰陰森的恐怖,脣角扯開一抹詭異陰冷的笑容,恨恨的咬牙切齒,“他不回來你回來做什麼?嗯~?你回來做什麼!!你回來做什麼!!……”
姬顏被他恨不得他死上千百遍的質問,逼問的低下了頭,喉嚨中的疼痛瞬間化作無盡的苦澀,耳邊迴響着殃黎發瘋一般的嘶吼。
屋門從外面被撞開,蠱雕和欽原急衝衝的奔進來,便見殃黎如一頭髮瘋癲狂的猛獸一般,屋裡所有的擺設幾乎無一倖免,茶壺中汩汩的冷水順着破碎的洞流出來,瓷瓶杯盞,桌椅板凳,衣卜首飾碎了滿地。
屋裡安靜的只剩破裂的茶壺中,流出的潺潺流水聲,蠱雕沉着臉掃了眼寂靜的屋子,軟榻上的姬顏已經坐起身子,而牀榻上的主人和瑤姑卻依然的安靜的躺在那兒,悄無聲息。
蠱雕面色凝重的立在原地,望着徹底崩潰的坐在地上,絲毫沒有形象可言的殃黎,他雙手覆在面上,一張臉深深的埋在掌心,低着頭紮在胸口。
那雙白皙的手骨節突兀出來,泛着淡淡的青白色,手臂上青筋暴起,昭示着男人深深埋藏,不可遏制的痛苦。
屋外重重閃電驚來,映在殃黎瑟瑟抖動的肩頭上,空氣中凝固着一片死寂。
“…呃……”
輕微的呼吸聲莫名沉重,一聲細微的悶哼夾雜在沉重暴厲的悶雷裡,細細的流轉開。
那不顧形象坐在地上的殃黎渾身一窒,掩住整張臉頰的雙手顫巍巍的從臉上移開,一臉茫然的望着門口的蠱雕和欽原,好似流落的孩子一般,迷茫可憐的讓人心痛。殃黎動了動脣瓣,猩紅的眼睛怔怔的望着門口面面相覷的兩人。
輕微的哼聲如蟲鳴一般,細小的聲音鑽入衆人耳府,地上的殃黎宛如聽到婉轉動聽的仙曲一般,咧開嘴,眼底兩滴清淚猝不及防的滑下來。對着兩人又哭又笑,儼然像個瘋子。
“槐漓?…呵…”殃黎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蓬亂着一頭遭發,踉踉蹌蹌的撲向牀榻。
蠱雕和欽原緊隨其後,楞在軟榻上的姬顏亦如同被窗外的冷風灌醒了一般,拖着腳步移到牀榻前。
“主人?……”
蠱雕驚疑的輕喚一聲,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牀榻上蹙着眉頭的男人。
槐漓好似真的聽到了他的聲音,緊閉的脣瓣微微張了張,輕動的眸子深深顫動起來。
“槐漓,槐漓?……”
殃黎急切的呼喚聲,仍舊帶着一絲哽咽,期盼的目光如爐火一般炙烤着牀榻上的男人。
榻上的男人顫動的眼眸忽而停止,緊閉着的眸子微微掀開一條細長的縫隙,他的墨瞳失神的來回掃着站在榻前的幾人,輕眨了眨眼,渙散的目光才微微流轉出神采。
“槐漓!!……”殃黎激動的攥着牀頭的幔帳,開口的聲音充滿了濃烈聚集的喜悅,恍如劫後重生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而榻上的男人怔怔的望了他們一會兒,便偏過頭,望向了靜靜躺在他身旁的女子。
他說帶她回家,他都回來等她了,爲何她還不醒來?
殃黎癡望着他的動作,心底瞬間一片寒涼,面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他纔剛醒,剛剛逃過一場生死大劫,他本不需如此,一切全因他身邊的女人,可他剛醒,心底惦記的還是這個女人,甚至連他們這羣拼死拼活拉他逃出生天的人,看都沒多看一眼。
“什麼時辰了?”
槐漓冰冷的聲音傳來,不似往日那般帶着強烈的壓迫感。
“主人……離子時,還有兩個半時辰!”蠱雕望着他,低聲答道。
他跟在他身邊許久,怎麼會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
“君上!主人她……”
槐漓望着古善瑤的眸光一閃,聽着英朗又有些細軟的女聲,緩慢的回過頭來。
欽原被三個男人擋在最外面,她蒼白的臉頰上染着一絲愧疚,絲縷的緊繃和恐懼漫在她的臉上,她的脖子僵直着,定定站在那兒,想上前卻又好像顧忌什麼。
槐漓靜靜的盯着欽原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淡然的說道,“她還沒醒。”
欽原原本被他的目光望的有些難堪的,低垂下的頭,猛然擡起來,整張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脣瓣微微張開着,輕啓幾次,也未能發出聲音來。
“她還沒醒”,欽原咀嚼着他話中的意思,也就是說,主人不是不會醒,而是還沒醒!如此驚喜的認知,讓欽原驀地紅了眼眶,鼻間漲滿了酸澀。
她還有機會,一切都還來得及。
“出去準備吧!今夜出發!”
榻上的男人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只沉沉的吩咐了句,便又轉過身,望向女子的臉龐。
“你的元靈剛剛回到身體,我們可以改……”
“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敢質疑本王的決定?”男人背對着殃黎,不冷不熱的開口,聲音中充斥着濃濃的嘲諷,霸道的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