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望着水藍色的背影,輕聲喚道。
殃黎淡漠的回過頭,掃了他一眼,蒼白的面色十分難看,卻還是開口應了聲“嗯”,便皺着眉不再多言。
蠱雕本想回稟事情已辦妥,可看到頭頂上的結界,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主人想必早已猜到,冥君必會答應他的計劃,纔會如此不捨,如此難過的將自己和瑤姑關在雙郄門,不管不問。
瑤姑若就此沉睡不醒,那主人……蠱雕不敢再去想,輕嘆口氣,轉身,無意中觸到袖口中的絲帕,心思更加沉重。
若他隨主人一去,此生,恐怕與她再無相見之日了!
門外幾人各懷心事,而正寢裡的男人此時卻一身安靜,靜靜的望着牀榻上的女子,脣角泛出溫熱的笑意。
“娘子!”
槐漓殷紅的脣瓣,輕吻上女子光潔的額頭,低沉的聲音溢滿了濃濃的深情。
“等等爲夫!你這個傻瓜,怎麼會找不到回來的路?怎麼會……找不到回到我身邊的路呢?”
男人說着,脣角的笑意更深,眉宇間透出的溫情暖意好像要將眼底的女子深深融化。
槐漓染着血的指腹輕然落在女子眉心,指尖悠悠盈轉的藍色宛如璀璨星河一般,散出明亮的耀眼光亮。
倏忽,男人的身子重重倒在女子身側,屋內瞬息安靜下來,只有女子眉心的光芒四射,將靜謐的屋子浸染上一層淡淡的沉重。
“……”
“娘子?”
槐漓驀然睜開眼掃視着四周,口中驚呼一聲。
入眼的是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木質的牀榻上普普通通的素淨顏色,簡陋的房間裡依稀可見明媚的陽光透過牆壁的縫隙,隱隱約約的漏進來,房間裡只擺了一張十分簡樸的木桌,木桌上擺着粗製的茶壺和茶盅,木桌旁兩條長長的木凳看起來用了許久,已經有些老舊。
“夫君?你醒了?已經晌午了起來吃飯吧?”女子輕靈的聲音突兀穿透槐漓的耳府,讓榻上的男人足足楞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緩過神來。
槐漓癡怔的望着門口一手輕扶着木門,逆着光站在那兒的窈窕女子,不過一刻,卻彷彿過了幾萬年一般,恍惚的臉上,不自禁的扯開脣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夫君?……”
女子見他半晌沒動靜,纖纖玉指牽起粗布羅羣,盈盈細步的擡腿進來,狹長的媚麗的美眸閃着柔情繾綣的水光,怔怔的望着他。
“夫君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昨夜你受了涼,我便沒叫醒你!”女子說着擡起手臂,盈白的掌心貼到槐漓飽滿的額頭上,輕蹙着眉頭,低聲喃喃,“好像還是有些發熱……”
“我去找郎中來!”女子說着便轉身。
她擡起的腳步還未邁出去,落下的玉手便被槐漓緊緊握住,男人癡癡的目光望着她,脣角的笑意愈見深刻。
古善瑤回身望着他這幅模樣,輕蹙黛眉不禁紅了臉,微微垂下眸子,硃紅的脣瓣勾起羞怯的笑容。
“娘子!……”
槐漓癡笑着,眉目舒展,語調中都染了洶涌的喜悅,他的胳膊猛然用力,急不可耐的將身前的女子拉入懷中……
窗外陽光明媚,屋裡一對璧人緊緊相擁,古善瑤掙扎了下,卻被槐漓抱的更緊,恨不能將她揉進骨血中一般,男人抱着她,一聲聲低喚着“娘子”。
“哇……”
門外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嬰兒啼哭聲,懷中的女子猛然用力,推開身前的槐漓,嬌羞的臉龐上暈着兩抹緋紅,輕抿着脣瓣,睨了他一眼,便垂着頭匆匆奔出門去。
槐漓不禁被她無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兒姿態看呆了,雙腿不由自主的跟着下了牀,一雙墨眸直直的盯着門口的方向,邁開步子。
男人從門口出來,便見女子懷中抱着個嬰兒,小小的木質搖籃放在門前簡易的涼棚裡,女子站在搖籃邊,正哄着懷中咿咿呀呀的嬰兒。
槐漓愣了愣,眼前衝擊的畫面讓他略微恍惚,腦海中好像有什麼十分緊要的事情一閃而過。
“夫君?寶寶想找你呢?”女子輕靈的聲音如潺潺秋水響起,拉回男人的思緒。
槐漓緊蹙着的眉頭微微舒展,光着腳上前兩步,視線落到女子懷中的嬰兒身上,小小的一團窩在女子懷中,白皙的藕臂用力伸展着,肉嘟嘟的小拳頭輕輕攥着,粉嫩的小臉上暈着兩團紅暈,小巧的鼻子玲瓏有致,一雙淺淺的藍色眸子清澈的彷彿山間清水一般,直直的盯着他。
“夫君?”
古善瑤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孩子往槐漓的方向挪了挪,一雙剪水美眸略帶疑惑的望向他。
槐漓見她眉頭輕蹙起來,下意識的伸出雙臂,笨拙的從她懷中接過小小的糰子,他的手臂禁不住輕顫起來,激動的呼吸急促不穩,一雙墨瞳驀地紅了,盯着小傢伙的眸光溫柔成一潭春水。
懷中的小傢伙咿咿呀呀的望着他,粉嘟嘟的晶瑩小嘴咧開大大的笑容,粉嫩的小嘴裡一兩顆小小的貝齒好像珍珠一般,看的槐漓渾身一凝,忍不住湊上去輕輕的親了親小傢伙的圓圓小臉。
許久,槐漓才依依不捨的放下懷中的小傢伙,聽着古善瑤一遍遍催促吃飯的聲音,胸口好像被什麼填滿了,暖暖的卻又有一絲莫名的疼痛。
天色漸漸暗去,卷積的層雲在夜色中彷彿吞噬萬物的惡魔一般,低沉壓抑的匍匐在黑黢黢的夜空。
整整一日,槐漓一直待在雙郄門不曾出來,守在外面的人來了走,走了又回來,往復幾次,籠罩在雙郄門上空的藍色結界也不曾褪去。
“蠱雕!……”
殃黎站在門口來回的踱着步子,明顯看出他佝僂着上半身的軀體,臉色煞白,受了重傷。
“殃黎大人有何吩咐?”蠱雕見他越發焦灼,原本好不容易安眈下來的心,也毫無徵兆的跟着躁動起來。
“能不能想辦法,破開他的結界?”殃黎面色緊凝着,低聲開口,氣息略顯虛弱。
蠱雕望了眼暗暗天幕下,籠罩在頭頂的藍色,沉眸,搖了搖頭。
主人的結界豈是那麼容易被破的,這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人能打破他的結界。
“那該怎麼辦?他舊傷未愈,又傷上加傷,如果不及時醫治,恐怕會有性命之虞!!”殃黎壓制着心中騰騰而起的怒火,暴躁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