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兵丁安置好一切,上官頊儀即命早些安歇,因爲明日還需辦許多事,而當日晚間的伙食,由於多了鹽味,自然是比平時味道好了許多,衆將士十分盡興。
入夜,除了巡夜的兵丁外,營帳內都寂寂無聲,而江彬則被安排在上官頊儀的側帳休息,江落落特地命元娘在江彬走之前到大都令府去找錢絮兒,錢絮兒取出了一針一線爲上官頊儀親手縫製的袍子,拔下頭上的白玉如意髮簪拖元娘轉交給上官頊儀,睹物思人,上官頊儀十分高興,他的絮兒妹妹也有這麼濃情蜜意的時候。
脫了靴上榻歇下,衆親兵也就退下了,醜寅相交時分,正是人最睏乏之時,江彬此時卻醒了過來,右手緊握着腰間的匕首,隨時準備出擊。
他能清楚聽到大帳內上官頊儀均勻的呼吸聲,顯示他正是睡得酣甜之時,帳外飛快一個黑影跑過,江彬屏住呼吸,忽聽帳外喝道:“什麼人?”
對方低聲說了什麼,便不再有聲音,江彬覺得有些怪異,但江落落曾有交待,不許摻和西齊將領之間的事情,並讓他送完信就及早回去,思慮再三,江彬決定聽從自家公主的吩咐。
第二日天未亮,江彬即辭行自回公主府,而上官頊儀走出帳來,登上半山坡遠望,在沿岸的平地上,營帳一座連着一座,成百上千的戰馬奔躍嘶叫,成各上萬的鋼矛在初陽下閃着冷颼颼的寒光。
巡了一圈回到大帳,衆將領已集結完畢,上官頊儀只是按平素的舉止,並沒有透出任何破綻,因爲陣前一旦有什麼閃失,有可能帶給全軍滅頂之災。
忽聽軍中緊急鳴鐘,“敵軍襲營啦!”此時天尚未大亮,軍士們正在做早飯,敵人在此時襲營,正是想打個措手不及。
河對岸殺聲震天,箭如蝗發,長刀閃動,煙塵中鐵蹄奔踐。塵頭起處,一隊騎兵擁着一個黑髮披散着的壯碩大漢已開始騎馬跨越界河,對岸是弓箭手射來的火箭,引燃了不少營帳。
“何欽文、張一明,你倆各領一路人馬,前去迎敵,務必取勝,不然提頭來見!”發號施令的上官頊儀一臉黑色,極度的不爽樣子。二人領命而去。
上官頊儀只在帳內研究作戰形勢圖,卻並不出帳,不一會兒,有兵卒來報說是得勝而歸,衆人皆是大喜,上官頊儀卻冷冷一笑,並不說話。
衆將領不知原因,也不敢多問,順東王爺只有面對錢家小姐的時候纔有說有笑象個正常人,平素就象鐵板一樣冷冰冰的。
“大帥,如今敵方對我們多有騷擾,每次都只是弄一小撮人來轉不了幾圈便鳴金收兵,將士們被他們弄得異常煩躁,長此下去,恐怕……”右將軍張一明言到此處,見上官頊儀沒有發話,接着說道:“依屬下之見,不如咱們向狄夷下戰書,約個日子痛痛快快乾一架!”
“幹一架?”上官頊儀輕哼一聲,“你說幹一架,人家就會跟你幹一架了嗎?再者,以爲西齊之地位,還需要向一個狄夷蠻子下戰貼嗎?他配嗎?守着就是!”
上官頊儀知道,狄夷此時青黃不接,所以他們纔會泛邊掠鎮,所到之處,田莊都被踐踏,莊子也被燒成一片白地,他帶兵從大都往邊境行軍時,沿途十室九空,路上行人紛紛逃難,越往西北,越是瘡痍滿目。所以一到邊鎮,立即囤兵困守,二十萬軍雙一字排開,已守了兩月有餘,按照江落落信上的說法,只需要拖到五月初八,真是這樣嗎?
思慮再三,上官頊儀還是決定相信江落落,每天只是巡營練兵,狄夷來了四五次,但都無功而返,於是對方開始焦躁起來。
卻說路侗察哈部落卑司的獨子烏都奈,這日剛出門,忽然有位年輕公子攔住了他,自稱是東越銀玲公主的朋友。
烏都奈很驚訝,銀玲公主江落落他自然是知道的,人家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面前這個人,氣宇非凡卻又謙和有禮,若是江落落的朋友,對他來說也是朋友,但烏都奈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自問腦子不錯,印象中並沒有見過你,你怎麼認出我的?”
來人笑了笑,取出懷中一幅畫卷,展開便是烏都奈騎在馬背上,朝陽從樹梢上投射下來的樣子,維妙維肖,烏都奈驚訝地張了張嘴,的確,若是這張圖在其他人眼裡,也一眼能認得出他烏都奈的模樣,再看題跋與落款,是江落落無疑。
烏都奈將他請進了自己的營帳,端上果茶等,來人自我介紹道:“在下西齊平王名諱頊橋,字通野,烏都奈少爺,叫本王通野即可,你我平輩。”
西齊平王,在西齊素有文晏武儀賢橋之稱的上官頊橋就坐在跟前,這讓烏都奈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賢橋,啊……不不,平王爺,請恕烏都奈是沒出蹄的小羊,還不認識草原的寬廣。”說着深深彎下了腰,朝頊橋笑笑:“您是公主的朋友,而公主是烏都奈的救命恩人,因此,王爺您也是烏都奈最尊貴最歡迎的人!”
平王笑道:“烏都奈,通野來此地,並非遊歷,是奉西齊帝尊之命,有求於大卑司,事關重大,銀玲公主讓我先見到你,纔有辦法直接見大卑司,而無需其他的部落首領同意。”
烏都奈細想了想道:“我的父親察哈,對西齊帝尊頗有好感,也對公主的醫術尊崇不已,烏都奈的命是銀玲公主的,既然她有所求,那烏都奈一定想辦法讓王爺明日見到大卑司!”
上官頊橋放下心來,第一步走好了,就看明天這局棋怎麼下。看起來,一場大仗就要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