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王要派遣使節去迎接大漢使臣?”骨碌都的副將在聽到樓蘭王派來的人說了這些話之後,好生啞然,“還要我大軍遣人隨行?”
“大王是如此說的。”樓蘭王的來使道,“如此,可免貴軍上下生疑。”
副將不得不沉默了下來,隨即道:“你們先前不是已經派出過一隻軍隊了嗎?”
“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不能一概而論。”使臣在心裡罵道那還不是你們又派了人出,要不然我們至於這樣折騰嗎?
“你先下去,我等且商議商議再答覆你。”副將陰沉着臉道。
“還請將軍快些,我王派遣去迎接漢使的人馬還在外面等着。如今天色已晚,耽擱不得。”樓蘭使臣道。
“知道了,下去吧!”
樓蘭王的使臣在軍營外等了好大一會兒,纔得到骨碌都副將的答覆:“大軍駐紮此地乃是千里王軍令,沒有千里王的命令,我等不敢輕舉妄動。至於前去迎接漢使,還是你們自己去吧,我等恕不奉陪!”
“將軍可想清楚了?”樓蘭王使臣一陣納悶,他纔不會相信匈奴人的話,要是真不能妄動,你們方纔派人去作甚了?正是如此,使臣才實在是想不通這些匈奴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哪來那麼多廢話,再不走就將你扣下!”
“......”使臣。
在方纔副將與衆將商議的時候,衆將一致認爲,樓蘭王此舉定然別有用心。因爲他們去接大漢的使臣,完全沒有必要帶着自己這些人去。至於這些使臣口口聲聲說樓蘭王是爲了避免匈奴生疑,衆將一致認爲這個理由相當不充分。樓蘭王做什麼事,憑什麼還得我們派人跟着?這算是什麼道理?
總而言之,樓蘭王現在的舉動是真正讓匈奴衆將生疑了。
“我等要是率軍跟隨他們前去,且不說他們是不是真的去迎接漢使——因爲先前他們已經派人去迎接了,這批人會不會就是想將我們引誘出營,然後半路伏擊?而且,現在大營已經只有三千大軍,若是再分兵出去,樓蘭人來襲營該如何應對?”副將說這話的時候,衆將都是一臉深以爲然的表情。
“那我們該當如何?”有人問道,“難道就讓他們跟着又去東邊威脅我們方纔出營的軍士,而我們卻不做理會?萬一他們將大王和前面出營的弟兄夾擊了怎麼辦?”
“我們雖然明裡不派人,但卻可以暗地裡派人遠遠跟着那些樓蘭人。”副將很有智慧的說道,“現在已經入夜,只要出去跟蹤的弟兄小心一些,他們根本就發現不了我們。”
“高,副將此舉實在是高!”立馬有人讚歎道,“如此不僅可以讓我們從明處轉到暗處,掌握主動。而且還可以避免扦泥城裡的軍隊出來襲營,畢竟他們還以爲我們答應兵力充足呢!”
“那好,就這麼定了!”
於是,在樓蘭王使臣帶着大隊百思不得其解的走了之後,在匈奴大營中,一隊騎兵口銜枚馬裹蹄出了大營,悄悄尾隨出去。這些騎兵很謹慎,只是讓遊騎暗暗跟着樓蘭王的那支隊伍,而主力則遠遠掉在後面。
今日正午的時候,秦城等人便已經到了扦泥城外十餘里的地方,眼看再走半步就要踏進扦泥城。領路的樓蘭官員都很高興,因爲漢使到了,便意味着有人能夠與那些圍城的匈奴相抗衡了,而樓蘭國便會由先前爲匈奴脅迫的尷尬局面,一舉成爲兩國都爭取的對象。如此一來,兩國自然都得巴結樓蘭國,這對樓蘭國來說,無疑是擺譜兼打撈好處的機會。
這些淺顯的道理,自然是不難看出來的。
但是自打秦城和霍去病等人去觀察了一番匈奴大營之後,回來的時候卻告知大夥兒,讓衆人原路返回。
這讓帶路的樓蘭官員和嚮導很是不解,有官員人就問秦城:“大將軍,扦泥城就在眼前,只需要再走上一會兒就能到了。我王正翹首以待大將軍到來,想必已經備好了宴席等着爲大將軍接風。此時大將軍爲何要原路返回?莫非是看到匈奴大軍駐紮在城外,心生畏懼要臨陣退縮?”
面對樓蘭官員頗不客氣的激將法,秦城只是微笑道:“今日我等就不進城了,明日再進。”
話很簡單,意思很明確,但是態度不容置疑。
隨後,樓蘭官員還想說什麼,可是秦城已經不聽了。
樓蘭官員見秦城態度堅決,便只得道:“既然大將軍此時不想入城,我等也不好強求。不過我等既然到了城外,若是就這麼回去似有不妥,因而敝臣想派人進城稟報我王,也好讓我王知道大將軍明日就要進城。如此,也方便城中做好準備招待大將軍。”
對此,秦城只回答了兩個字:“不行,你們一個人都不能走。”
這些樓蘭的官員聞言立馬就不幹了,不少人甚至對秦城的態度憤慨起來,爲首的官員更是道:“這幾日來就是因爲大將軍說要隱蔽行蹤,我等纔沒有向大王時時通報行蹤,現在即便是到了城外十里,大王也還毫不知情。如今我們只是要只會大王一聲,爲何就不行?”
秦城沒有解釋,不過意見依然明確態度依然堅決:“時候不早了,諸位還是跟本將一道往回走吧,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有些脾氣不好的樓蘭官員當即就想撂挑子不幹,他們跨上戰馬,就想硬性離開。
“都不許動!”秦慶之冷哼一聲,隨即,五百重騎和五十親兵就逼了過來,將那些人圍在中間。
“秦城,你不要太過放肆!別忘了,這是樓蘭國,你難道想綁架樓蘭官員嗎?”有官員當即出聲對着秦城呵斥起來。
爭對樓蘭官員的惡語相向,秦城根本就懶得理會,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然後,秦慶之大步走過來,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探手一抓,就將方纔出言不遜的人從馬背上拉了下來,然後就一個大耳光扇了過去。
聲音很響,動作很突然,這讓一中樓蘭官員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應對。
末了,秦慶之站起身,還不忘奉送一句:“我們來是幫你們解匈奴之圍的,是來幫忙的,你們的態度得端正一點。不過,要是你們不知道何爲端正態度的話,本將不妨教教你們!”
在樓蘭官員一個個怨恨又恐懼的眼神中,秦城讓秦慶之領着五百重騎和竇非張騫等人先行離開,自己則是帶着伊雪兒柳木和霍去病,以及樓蘭的官員,在親兵護衛下,向原來的方向走了足足三十來裡,一直走到天快黑了,才停下腳步來。
在和重騎分道之前,一直給秦城帶路的西科茶夫,向秦城告了別,然後往扦泥城的方向去了。
擺弄好篝火,搭好帳篷,閒下來的時候伊雪兒問秦城:“你怎麼確定這個西科茶夫能夠將骨碌都引過來?”
“西科茶夫,雖然現在只是一介平民,但若是他日後有機會登上廟堂之高,成就必定斐然。這樣一個人,如果連這麼簡單的一個任務都完成不了,那才真是笑話了。”秦城儼然一副伯樂的模樣。
“你竟然對這人評價如此之高?”伊雪兒笑道,“希望你沒有看錯人。”
“我什麼時候看錯過人?”秦城認真問道。
“你想以自己作爲誘餌,將骨碌都引出來,然後用重騎從側面殺出,將其斬殺?”柳木接話道,“這個西科茶夫,便是幫你聯繫自己與西科茶夫的一根線?”
“不愧是本將軍的副將啊,就是知心。”秦城嘿嘿笑了兩聲,隨即解釋道:“其實不止我是誘餌,公主也是。要是放大了說,我等都是。其實即便是沒有我和伊雪兒,得知漢使要來,骨碌都也會出營來截殺——只要讓漢使死在了樓蘭國,樓蘭王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身上的臭了,大漢和樓蘭便會因爲此事交惡,甚至是發生戰爭。而這,正是匈奴希望看到的。”
“你敢說你將引誘骨碌都引來此斬殺,不就也是同樣的打算,讓樓蘭和匈......匈奴交惡?”伊雪兒白了秦城一眼,“不過我可要告訴你,骨碌都在大漠可是有小伊稚斜的美譽,其人絕不是一個莽夫。”
“大家彼此彼此。”秦城呵呵笑了笑,“樓蘭是西域大國,而在西域諸國之中,樓蘭的位置最爲重要,首先將樓蘭拉攏過來,就在西域的問題上佔據了主動。骨碌都也知道這點,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那要是骨碌都傾巢出動,或者說,率領主力出動。而我們只有五百重騎,豈不是有些麻煩?”柳木問道。
“若是如此。”秦城整了整衣襟,“骨碌都的軍營必定空虛,重騎大可以殺個回馬槍,去端了骨碌都的軍營。”
“那我們呢?”柳木問道。
“我們......”秦城乾笑兩聲,“就只能逃命了。”
“不過在樓蘭待了這麼久,我想骨碌都不可能行事完全沒有顧忌,畢竟他也得防着被樓蘭算計了,所以率領大軍出營的可能性很小。”秦城補充道。
當然,自信的秦大將軍這個時候並不知道扦泥城內外的形勢已經是風雲變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