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爲,那車伕應是不會逃脫了。
想到這裡,姜瑾忽然發現合須不見了。
“王侯,你的那位下手……”她望着他問道。
君無弦盤腿而坐,以手對火取暖道:“無妨,他的馬快。忽逢大雨,想必也同我們一樣,尋了個落腳處吧。”他對她微一笑。
姜瑾點頭,望着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她有些心悸。
“姜小姐。”君無弦輕喚道。
她忙擡眼,對上他黑如曜石的眼底。
“今晚,便要委屈姜小姐在此地停歇一晚了。”他俊逸的臉容因火光的映襯,愈加柔和起來。
姜瑾抿嘴笑道:“王侯都能在此陪阿瑾,我又何而不能。”
在賊寇寨裡都待過了,更何況在這破庵廟裡,又談何委不委屈的,不是她一人就好。
君無弦未言,眼眸深邃的望着篝火。
“此番還要多謝王侯了。若不是王侯,阿瑾恐還留在賊寇寨中,性命堪憂。”姜瑾真誠的凝望他道。
君無弦沒有直面迴應她,只是猶豫半晌,擡眼問道:“你可有讓他們欺負了。”
姜瑾心中咯噔一聲,低眉道:“沒有。幸有公主賜我的宮中令牌,才讓賊寇首領認爲有利益可圖,遂並未動我一絲一毫。”
他應是猜得出來吧,爲何還要多問呢?
君無弦頷首,溫潤笑道:“那就好,姜小姐安然無恙,無弦便安心了。”
姜瑾有些怔怔,專注的烘着火。
忽聽到一陣“咕咕”的響聲,她臉色立刻變了變。
今日一直是自己在給自己丟着臉。
君無弦卻低低的笑了,她的臉通紅,深深埋着。
片刻,他起身。
在那祭祀臺上拿過兩個瓜果,藉着雨水洗淨,他伸手遞給了她。
姜瑾有些遲疑的接過一個,盯着道:“這不是貢品嗎?吃了要折壽的。”
望着她單純無害的秀臉,君無弦揚起嘴角笑之。
“有什麼不對嗎?”姜瑾眨了眨眼。
他輕輕搖頭,面上悅意,淡淡道:“若真要折壽,便讓上蒼折無弦的壽吧。”
她忙替他“呸”了一聲,說道:“王侯莫要說這等話,阿瑾心中會愧疚的。”
君無弦笑得淡然,不語。
姜瑾忐忑的咬了一口,清脆香甜。
她的鳳眸亮了亮,衝他道:“這個很甜,你也嚐嚐。”
君無弦會錯意,傾身過去,與她四目相對。
鼻子間噴灑的熱意,讓她情不自禁的垂眼,心慌不已。
對着那咬過的一小口,君無弦道:“嗯,確實很甜。”
姜瑾羞紅了臉,片刻她才從脣齒中擠出話來:“阿瑾是說讓王侯嚐嚐你手中的,並非是阿瑾的。”
君無弦訝異,賠罪道:“是無弦唐突了,還請姜小姐見諒。”
她輕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瞥開那一處咬痕,她接着啃了起來。
雨似乎小了一點,但外頭的天色已黑。
君無弦起身,輕拂衣袍,在那庵廟裡尋出一些幹稻來。
姜瑾身上的衣衫一直對着火烘着,差不多也幹一點了。
她見他忙碌的身影,便好奇的過去查看。
只見一堆稻草被他整齊的鋪至在地上,蓋了多層。
“這是唯一的能睡得地方了,姜小姐早些歇息吧,無弦今晚守夜。”君無弦鬢間的一縷青絲自然的垂下。
姜瑾有些微愣,她看着地上的稻草,對着他道:“不然你睡吧,爲了過來救我,想必也是沒睡個好覺吧。我已經睡得很夠了。”
望着他眼中的一絲疲憊,她有些不忍道。
君無弦眼眸微斂,他凝望注視她道:“無弦就守在姜小姐身邊,夜深了,睡吧。”
姜瑾心中輕嘆,來至稻草上躺下,攏了攏君無弦的外裳。
她想了想,還是起身脫下外裳,遞給了他道:“王侯還是穿上吧,夜裡風涼。我方纔烘了火,熱得很。”
她撒謊了,其實她的身子還未暖和起來。
君無絃動了動脣,將她輕按倒在稻草上,把外裳蓋了上去,給她裹了個緊。
姜瑾的眼中透露着訝然,定定的看着他。
他轉身,盤腿背對着坐在她的身邊。
望着君無弦堅毅的背脊,她心中有些溫暖。
輕閉上眼,她抿着嘴睡了過去。
夜裡,姜瑾翻身了一下,習慣性的將手摟過去。
只因她在府中,睡覺時也喜歡抱着被子,這便養成了她這個不好的特性。
君無弦緩緩睜眼,看到環繞自己腰際的纖纖玉手。
他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再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腕輕輕放進外裳裡。
片刻,他深深望了一眼,轉頭繼續假寐。
姜瑾凝眉,再次將手繞了過去,將整個腿搭上,渾身好似八爪魚一樣纏着他。
嘴裡迷迷糊糊的不知嘀咕着什麼。
君無弦半睜開眼,不再理會,閉眼養精蓄銳。
一夜好眠。
有光照在她的臉龐上,她擡手遮擋,卻發現了有些異常。
姜瑾迅速睜眼,定了一會兒後,她歪了歪頭,與君無弦氣息相對。
而自己的腿甚至還搭在他的腰上。
她有些汕汕,利索的抽回腿,卻驚醒了身旁之人。
姜瑾瞪着眼睛,與他雙目交匯。
瞬時,她半直起身,然後撓了撓耳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君無弦淡然的理了理衣賞,一雙深邃的眼對着她道:“抱歉姜小姐,昨夜無弦不慎睡了過去。”
“無事,昨夜辛苦王侯守夜了。”姜瑾的衣衫已乾,她大致順了順起來道。
望着外頭大好的日頭,她轉頭忽心情愉悅起來,道:“王侯,我們趕路吧。”
君無弦頷首,將馬兒的栓繩解下。
摸了摸它的腦袋,他拽着馬疆,上去了馬背。
姜瑾從裡頭緩慢出來,望着刺眼的日頭,她擡腕遮蓋了一瞬,而後伸手過去,由他將她拉了上去。
似乎成爲了一種默契。
坐在了馬上,君無弦掉轉,馬蹄輕踏着。
“姜小姐,是回宮中,還是將軍府。”他從她身後問道。
姜瑾想了想,道:“還是先回將軍府吧,有勞王侯了。”
畢竟,她的父親和母親都還在替自己深深擔憂着,亦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