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個劫色的,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問道:“這位大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即墨不說話,只是拼命的趕着馬車,直到進了一個山谷裡頭,確認後頭的人不會追來。
到西謨的路程,最快趕着馬車也要三日。
他下了馬車,在山谷裡尋了一些路上可以吃的,不會讓自己餓死的果實。
還採了些草葉,渴的時候便可以解渴。
略微讓馬兒休息一段路程過後,他擡頭看看日頭。
“這位……”那馬車裡的姑娘看到了即墨的面容,一下子心亂了。
他,真的是劫色的嗎?可他生得這麼好看,不應當的啊。
難道,是來救她的?
她本就不願意嫁給那李家的公子,但爹爹無論如何都要逼她下嫁。
甚至還要將她送去青心觀裡好好醒悟醒悟一段時日。
她討厭這樣的家,他們根本不顧及她的感受。
他們只喜歡哥哥,不喜歡她。
姑娘偷偷看了他一眼,下了馬車,試探問道:“那個,公子……”
她站在他身後,戳了戳他的脊背。
他的個子很高,她只到他的脊背下一點。
即墨感受到有人,便轉了過來身,拿下了斗笠。
“……姑娘,多有得罪,實在是情況緊急。”他歉疚道。
哪知,她根本不惱,反而很開心的問道:“你是來救我的嗎?是嗎?”
救?即墨怔怔。
“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她禮貌的低身一禮。
他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子,有些發怔。
“我並沒有救姑娘。”即墨道。
女子的眉微微皺了一下,疑惑道:“那公子爲何要帶小女子來此處?”
他意識到是她誤會了,便解釋說道:“情況太急,我想出城,便隨意劫了輛馬車,不知姑娘在裡頭,多有得罪。”
他繼續道:“待我辦完事情,便將姑娘再送回涼國。”
女子搖頭道:“你既然是爲了躲避守衛而出國,若是爲了送我回去而犯險,你可能性命不保。那個家,我也不想回了,早就想解脫了。是公子你今日救贖了我,小女子願意跟着公子一輩子。”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誠懇。
即墨道:“姑娘不可……”
女子笑着說道:“我叫晴雪。你可以叫我阿雪。”
“阿雪姑娘……這萬萬不可。”他的面上五味雜陳道。
晴雪不解問道:“爲什麼不可以?難道公子已有家室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緊張。
“那倒不是……”即墨道。
她瞬間放鬆了下來,心中舒了口氣。
不是就好。
“那阿雪想不出,公子爲何拒絕我?難道阿雪生得不好,不能討公子的喜歡。”她說着,有些傷心。
即墨連道:“並非如此,姑娘生得極好。只是我,我心中已有心上人,抱歉姑娘。”
晴雪萬萬沒想到,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不禁有些好奇起來,他喜歡的女子是什麼樣的?比她漂亮嗎?
“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只有公子你能夠收留我。”她委屈道。
“等完成任務了,我一定會送姑娘回去。”即墨道。
晴雪說道:“我不回去,我是不會回去的。我爹孃根本不愛我,他們只喜歡哥哥。還要將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若我回去的,我便去死,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公子,你忍心看着我如此嗎?”
他有些爲難。
“公子,我不在意你心裡頭有誰。阿雪現在已經是公子的了,不願意再回去了。”晴雪認真道。
即墨哪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看了看這四周,那些追兵應該不會追到這裡來,這裡有許多的山谷可以藏身。
今夜找一個可靠的山洞住下,應付一晚應該是可以的。
晴雪問道:“公子,你叫什麼?”
“即墨。”他道。
“這個名字真好聽。”
“姑娘,暫且不多說。我們先找一個山洞住下,第二日再趕路吧。”他道。
晴雪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完成什麼任務,要去哪兒去見誰。
這些她都不想問。
“好的公子。”她跟着他一路在山谷裡走着。
在走到磕碰之地時,一條藤蔓絆住了她,但沒讓她摔跤。
她望了一眼前頭走着的人兒,忽然嘴角忍不住一笑,想到了什麼好點子一樣,“呀”了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好疼啊。”晴雪道。
即墨走在前頭,聽到人兒呼喚聲,當即便折回詢問,“姑娘怎麼了?”
她道:“這條藤蔓割傷了我,有些疼。”
他問道:“傷口在哪兒?”
她面上帶着點緋色,艱難道:“在,在……”
即墨沒等她說完,便道:“我方纔探路,發現前頭有山洞,姑娘再忍一忍。”
晴雪喊疼,忍不住道:“可我走不動呀,公子能不能揹我一下。”
她的眼睛裡楚楚可憐。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這……”
他想說男女有別,但是看到人兒痛苦的表情,想到她變成現在這樣都是自己害的。
一時心中很是愧疚,於是他將寬闊的後背面對着她,道:“上來。”
晴雪微微一笑,趴了上去,即墨顛了一下,就將人兒背好了。
一路上,她的嘴角都帶着笑,心中更是樂開了花。
“阿墨,你是哪裡人士呢?”她嬌噥問道。
感覺到脖頸處傳來一絲淡淡的女子清香,伴隨着癢癢的一陣溫熱。
即墨並沒有太在意她的稱呼,只是道:“西謨。”
晴雪兀自道:“噢,西謨國啊,離涼國很近的。我還從未去過那裡呢,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嗎?”
他點了點頭。
太好了,她以前就一直想出去玩,多看看,多走走。
但卻終日被閉在閨閣裡哪也不許去,連個街市都沒去過。
整日在府裡頭,真真是厭煩。
晴雪看着即墨的寬闊的背脊,暗暗道,他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仙人吧。
“那你可得帶我好好玩玩。”她道。
他沒有應聲,就這麼一路,他們經過了一條小溪流,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鳥兒。
“哇,這裡真好啊。”晴雪感嘆着。
這些,都是府裡頭沒有的。
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只有在話本子裡能想象到這些,卻不想,竟真正的存在呀。
今日,她都看到了。
“謝謝你,阿墨,你真好。”晴雪由衷的感激他。
即墨不知她從何而來的感激,見到前頭長着深草的山洞,他將她放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山洞,害怕道:“這裡頭不會有老虎,有狼吧。好害怕,阿墨,不如我們走吧……”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卻發現一道口子,裡頭的傷口已經逐漸有些潰爛。
“阿墨!你這是怎麼了。”晴雪帶着急切,扒拉着看着他的傷口。
即墨本一心在探着洞口,卻被她一驚一乍的不得不看向她。
“沒事的,一點小傷,姑娘不必……”
他想說,不必在意。
但卻看到她面上流了兩行清淚,看起來很是心疼。
“這該有多疼啊,看着就好疼,這哪裡是一點小傷。”晴雪哭着道。
即墨有點愣。
這真的,沒什麼……
“姑娘,別哭了,不疼的。”他寬慰道。
晴雪抽泣着擦了擦眼淚,道:“我只恨自己平日裡沒多瞧些醫書,到了重要關頭,竟完全想不起來。”
她懊悔自責的要命,所以沒有辦法又心疼他的哭着。
她覺得她一點用也沒有,不能夠幫到他。
原來是因爲這個。
即墨道:“沒關係,我知道怎麼讓傷口癒合的快些。”
晴雪問道:“真的嗎?”
他道:“姑娘現在在洞外站一會兒,有事便叫喊。我到洞裡頭去探一探。”
晴雪有些害怕,便略微拉着點他的衣角道:“阿墨,我想同你一塊進去。這裡荒郊野嶺的,我在外頭好害怕。跟你在一起,便不怕了。”
即墨沉吟了會兒,道:“好,姑娘隨我來。”
她便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還不忘朝着身後瞧幾眼。
這樣又刺激又讓人懼怕。
但是有他在身邊,便沒有那麼讓人恐懼了。
即墨帶着晴雪,兩人一前一後的朝着洞裡頭進去。
這個洞也不是很深,寂靜的時候還能聽到水滴聲。
一片空曠感傳來。
“阿墨……”晴雪的小手緊緊的拽緊他。
他已經做好了防範。
但是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未察覺到有何氣息。
“阿墨,看來這個洞裡頭是安全的。也沒有什麼老虎和狼,嚇死我啦。”晴雪拍着胸口道。
即墨道:“我去看看,有什麼可用的。”
她點了點頭,安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四周尋找着。
這時候,他們並未察覺到,洞外的一絲危險在逼近。
晴雪蹲下了身子,問道:“阿墨,你在西謨,誰手底下做事呢?”
她覺得他應該不是什麼一般人。
即墨道:“我只是一個侍衛而已。”
侍衛?這她倒沒有想到過。
“有這麼好看的侍衛嗎?你家主子的公子還是小姐呀?真是羨慕他們。”晴雪兀自道。
他道:“小姐。”
她便愣了愣,想起他說過的,他有心上人了。
“阿墨,你是不是,喜歡你家小姐?”女子的直覺總是這樣。
即墨沒應她,在洞裡頭撿到了幾個樹枝。
他準備在這裡搭點火,爲她取取暖。
是他平白無故的連累進來一位姑娘,所以他只能儘可能的確保她過的舒服些。
晴雪嘆氣的緩緩起身,待轉頭一看時,瞳孔瞬間瞪大。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淒厲叫喊着撲向他道:“阿墨,小心!”
即墨迅速察覺到危險,抱着她一閃,但她還是被走獸抓到了胳膊,血流不止。
她疼得暈了過去。
他護在她的身前,望着眼前兩眼綠光的走獸,也能知曉這不是後山的野狼便是豺狗了。
那走獸發出示威的聲音,似乎是在喧囂着他們不應該侵佔他的領地。
即墨不知這是哪裡來的傢伙,這山谷裡頭看來不能久待。
他迅速從一旁拾過堅硬的木柴便朝着走獸飛身刺去。
但木柴只是傷了它一點,走獸反擊,將他震倒了一旁。
他原先就有傷,望了一眼身旁爲了救自己而受傷的人兒,他立即騰身了起來。
走獸發出憤怒的咆哮。
即墨與他對峙着,誰也沒有先出招。
他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這是他從那些守衛身上繳獲的,方纔倒地才感受到,想了起來。
走獸並沒有因此而害怕,而是吼了一聲後朝着他撲過去。
趁此,即墨飛身而上,極速的以小刀快準狠的扎向它的頭顱。
那一道穴口,是必死之穴,他深深的扎入,狠狠的扎入。
最後,猛地一抽刀,血濺他的俊臉。
走獸轟然的倒下。
即墨精疲力竭的半跪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人兒,將她扶坐起,拿出身上那塊刺有“瑾”字的手帕,爲她包紮。
幸好,他有隨身帶着傷藥。
一番處理完畢後,他將晴雪放在一旁,脫下自己的外衣,披了上去。
再將木柴搭在一起,鑽地取火。
即墨將小刀在走獸的身上割下一大塊肉,放在火上烤。
晴雪是被一陣香味給香醒的,她是很怕疼很怕疼的人。
一醒來就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想讓自己再次昏迷過去,但卻不行。
“好,好疼……”她道。
“對不起,阿雪姑娘。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他滿臉自責,過去將她攙扶坐起。
晴雪靠在他的身上,虛弱道:“我好怕疼,可是那一刻,我寧願自己就那麼死了,也不願意看到你被傷害。”
她看到那頭死去的走獸,有些詫異,問道:“阿墨,你將它打死了。你真的很厲害呢。”
她蒼白無力的笑笑。
即墨道:“我已經爲你上藥包紮了,很快就能好的。”
晴雪沒經歷過受傷這種事情,便以爲自己流那麼多血就要死了。
她哭着道:“我是不是熬不過今夜了,我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
“姑娘別亂說,只是一些胳膊上的傷,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真的嗎?不會有事的嗎?”晴雪單純問道。
即墨點了點頭。
原來是個不更事的姑娘。
她一定自小被人好好呵護着吧,而現在卻跟着自己變成了這樣。
都是因爲他。
“阿墨,如果我今日死了,你會傷心嗎?”晴雪問道。
即墨知道她不會死,但是她這樣問,他便道:“會的,我會非常的自責,愧疚,難過。”
她聽到這樣的話反而高興了。
他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阿墨,那,那我今日要是死不了,我這輩子就跟着你了。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你答應我。”晴雪道。
即墨不喜歡給人承諾。
特別是這樣的承諾。
“你答應我好不好,我,我已經回不去了,註定要是你的人了。我只能嫁給你,你娶我,好不好?”她問道。
晴雪今年已經及笄了,她早已渴望着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從小,就是這樣渴望着的。
現在好容易碰到了,她知道這份不容易與難得,所以非常的珍惜,也不願意放手。
想好好的抓住這個機會。
即墨道道:“阿雪姑娘,你適合更好的男子。”
晴雪聽了,眼中有熱淚在滾燙,道:“你,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我不信。”
他百感交集,從未有過一個女子對他說過這些話。
“阿墨,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時候,你救下我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她對他真誠的表白道。
即墨有些愣愣,這是他平生第一回,被女子這樣表白。
心中不知有什麼在漾着。
晴雪說完,也有些害羞。
但不知不覺肚子就餓了,發出一陣抗議之聲。
她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想要鑽進地裡頭去。
這種好時候,爲什麼偏偏要同她作對呀。
即墨笑了聲,她就更羞澀了。
“給。”他將烤好的走獸肉遞給了她。
看着就好好吃的樣子啊。
晴雪是這麼想的。
但是試着吃第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的就朝着另一邊吐了去。
“這,這一點味道也沒有,好難吃哦。”她委屈巴巴道。
即墨歉疚道:“姑娘再撐一晚,明日我便帶你去吃西謨菜。”
晴雪立即來了興致,眨着雪亮的眼睛,湊到他俊臉前問道:“真的嗎?你要請我吃飯?”
他點了點頭道:“此事皆是我導致的姑娘淪落至此,應該的。”
她笑着,忽然扯到了傷口,但她強行忍住,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讓他笑話。
即便她知道,他是不會笑話她的。
“好,那我就將就一晚。”晴雪說完,便忍着吃了一口,憋着氣吞下去。
即墨也拿過一旁烤完的,咬了一口,確實不好吃,也難怪她會說了。
他看着面前人兒的臉,心下暗道,一定要好好償還她。
吃飽了,就想睡覺,但是身上的傷口,讓她疼得沒有辦法睡過去。
恨不得自己再昏迷一次,醒來就到西謨了。
“阿墨,你睡了嗎?”晴雪問道。
即墨道:“還沒,姑娘呢?”
“我也沒有,睡不着。”她老實道。
“因爲傷口疼嗎?”他問。
“不是啦。是想着,要去西謨了,有些小興奮。”晴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