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這麼多好看的桃花,不如……”姜瑾打着小心思,回頭挑眉看着他。
“嗯?”他的眉頭微動,眼中滿是人兒的笑顏。
“我們來釀桃花酒,如何?”她提議道。
其實,貪這一杯桃花酒她可是貪了好久的。正好這裡不是有現成的嗎?待明年就可以拿出來飲了。
“……姜兒。”君無弦有些無奈又寵溺喚她道。
“怎麼?不行麼?你可莫要小氣。”姜瑾調侃着道。
“你可會釀?”他反問。
……確實不會。她只是一時興起,也沒有想那麼多。
“那,你可會呢?”她帶着期許望着他。
君無弦沉吟道:“既然姜兒喜歡,再不會,也得會。”
姜瑾笑。
合須本在屋頂上睡着的,忽聽得主子喚聲,立馬輕躍而下。
“取些酒,與少量白芷過來。”他吩咐道。
哈?主子這是要做什麼,他望了一眼姜大小姐,便去了。
不管怎樣,肯定是爲了討大小姐歡心的。
“現在開始摘桃花是吧。”姜瑾躍躍欲試。
她去找了個可以盛的竹簍子,而後開心的摘了一些放進去。
景在屋頂上瞧着,五味雜陳。
這桃花可是主子費了好大一番心血種下的,好容易開花了,開的這樣美。
卻讓姜大小姐給這樣糟蹋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彷彿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心在滴血。
而君無弦只是淡淡的,輕擡衣袖,陪着她一塊兒摘桃花。
一陣微風拂過,花瓣落在了姜瑾的髮簪上。
“別動。”他輕聲道。
微微湊至她如玉的脖頸處,淺淺帶着溫熱的氣息噴灑,那朵花瓣便被拿了下來。
她看着他手中的花瓣,耳朵紅了紅。
摘了滿大簍子的桃花,姜瑾的脣角上揚,轉身對他道:“你的這些花兒,都被我糟蹋了。這下,我倒是成採花賊了。”
“怎能算是賊呢?這些,都是姜兒的。”君無弦清越笑道。
姜瑾也跟着笑。
好,這些都變成她的了。
合須將主子所需之材都拿了過來,看着那滿簍子的桃花,心都在顫。
主子這回可是下血本了,嘖嘖,他瞧着都心疼的慌,怕是大小姐還不知情呢。
“大小姐可真是闊綽,隨便一擡手一拂手的,就將主子這精心栽培的桃花給毀了去。”
姜瑾聞言,看了眼君無弦,問道:“這些都是你親自種的?”
他的眼中帶着不悅,望向合須。
後者立馬閉口不言,默默退下了。
“都是爲了姜兒,姜兒歡喜便好。”君無弦輕笑着,將她額上的碎髮捋開。
她點了點頭,道:“我讓你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得給你些補償,我這心裡才過得去。”
“什麼補償。”
他話落,姜瑾便微微墊腳,一陣風兒拂來,吹散了桃花花瓣。
她的吻,落在了他的脣上。
“好了,這就是補償。”她迅速離開,腳跟還未站穩,卻被他攬上了腰肢,強行讓自己貼進了他的懷中。
他的眉眼帶着淺淺的笑意,道:“不算。”
姜瑾想問,怎麼就不算了。但很快,脣上便覆上來一片柔軟。
景在屋頂上,非禮勿視,迅速離開。
她瞧見那花瓣被吹落在地,便支吾着離開了他的脣瓣,道:“花兒要被吹了。”
他笑着攬着她,問道:“我竟比不上那桃花?”
姜瑾聞言,笑了一聲,道:“佳人自是比桃花美。”
君無弦眉頭微蹙。
“好了,我們開始吧。”她微微離開他的懷抱,蹲在了地上,仔細的瞧着。
“這要怎麼釀呢?”她歪着腦袋詢問他。
卻見他似乎是有意同她玩鬧一般,竟站在那吃味的一動不動。
姜瑾笑着起身,來到他身前,道:“怎麼了?”
“嗯?”她疑問。
君無弦卻道了一句,“再來一次。”
嗯???
姜瑾扶額。
越同他在一塊的時間久了,就越發現越來越歡喜他,這個樣子。
她不禁輕笑的,拔去一罐酒上的塞子。
“將花瓣與白芷放進去,就可以了。”君無弦道。
這麼簡單的嗎?但是姜瑾一看,這裡頭的酒水好像有點太多了,得倒出來一些,但是沒人喝掉。
合須去尋阿俏他們玩兒了。
再次被主子喚過來的時候,只爲了喝這罈子酒。
“喝一半。”君無弦吩咐道。
……好吧,爲了主子能夠討姜大小姐歡心,他這點犧牲又算得上什麼!
合須擡起酒罐子,沒有觸碰到嘴,憑空的這樣灌了起來,看看還剩下一半左右便擦了擦嘴,道:“主子,好了。”
讓姜瑾在一旁瞧着是懵的。
“你的酒量,竟這樣好?”
“是啊大小姐。”他有點愣。
她笑着道:“多謝。”
合須站在一旁,瞧着她將桃花花瓣放入酒罐裡,再加上白芷。
這樣就可以了吧。
姜瑾蓋上了塞頭,道:“我想想,埋在哪裡呢。”
她四處瞧了瞧。
君無弦溫潤笑了笑,牽着她來到一處院中的樹下。
合須提着酒罐子跟過來。
“嗯,就埋在這裡。明年再取出來。”姜瑾說着,面上帶着喜悅。
釀桃花酒的,都是這樣做的吧。
她方要動手去刨土,卻被君無弦制止了。
合須立即反應過來,將袖子拂上去,道:“大小姐,這等事情就讓屬下來做吧。”
他將土刨的很深,而後將酒罐子埋了進去,將土嚴嚴實實的蓋上。
“我記性不大好,若是忘了,你提醒我。”姜瑾對着君無弦道。
他只是對着她笑。
合須拍了拍手,也不想在原地妨礙兩人,於是便摸了一臉的灰,道:“那,那屬下就走了。”
“阿俏與即墨去哪了?”先前她讓他們站遠些,結果反應過來便沒看到人影了。
“這不,是爲了不打擾主子與姜大小姐二人嘛。”他笑眯眯道。
姜瑾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
合須瞬即便飛向了他處,沒了蹤影。
君無弦撫上她的秀臉,輕聲道:“明年,但願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她怔了怔,望着自己的腳尖沉默不語。
對於這些事情,她總是迴避着,迴避着。
丫鬟阿俏偷偷的帶着即墨過來旁聽。
她賊笑着搗了搗他,道:“你瞧,王侯大人只有在小姐面前,才笑的這樣。”
而她們家小姐,也是隻有在王侯大人面前,這樣無拘無束的樣子。
見即侍衛不說話,她便頓時道:“哎呀即侍衛,不要這樣子啦。”
“我走了。”即墨道。
但又被阿俏拽了回來,“你去哪兒呀,陪我在這裡瞧瞧唄。”
合須到處尋兩人尋不到,才發現他們是在偷看主子與姜大小姐在做什麼。
“嘿!”他嚇了嚇阿俏。
她險些叫出聲,一看到是他,便立馬對着即墨道:“即侍衛,替我教訓一下他!”
即墨:……
合須:“他的武藝不及我。”
“不會吧,但是你看着弱不禁風的,即侍衛肯定比你強纔是。”阿俏辯解道。
“不然,咱們兄弟倆切磋切磋?”他來了興致。
即墨不願意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我問你,那小小姐最近在你們府上怎麼樣?”阿俏問道。
合須扁了扁嘴,道:“就那樣吧。”
沒關係,大人與小姐之間情比金堅,她不擔心。
方纔也不知小姐對那年年都說了些什麼呢,她都沒有聽到,好可惜哦。
“王侯大人近日忙嗎?”她又問。
合須眼睛微動,掩飾道:“不忙啊。”
“那姜大小姐呢?”他問道。
“我家小姐在府上可清閒了,元小公子近日會過來玩。噢,先前祁公子也來過一趟。”阿俏無心的道着。
……啥。合須抿了抿嘴,壓低聲音對着她道:“可千萬別讓主子知曉。”
“爲什麼?”阿俏不解。
他道:“你知道的嘛。”
即墨雙手環胸,劍持在懷間,裝作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依靠在柱子上。
哦,她明白了,明白了。
“嘿嘿你就放心吧,我家小姐不是那樣的人,你想多了。大人知道了也沒關係,不過你可別告狀哦。”
“我怎麼會呢。”合須嫌棄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只有即墨眼神悠遠的飄向桃花之中的人兒。
她果然只有在他面前,纔是最開心的。
“哎對了忘記說,先前年年小小姐讓景教她學雕刻木人兒,就吩咐景給她先雕刻個姜大小姐的木人兒瞧瞧,結果還真是像。不如我們去找找景,讓他給你們看看?”合須忽然道。
“真的呀,我要看我要看!”阿俏激動道。
即墨便也就跟着他們二人一起了。
景在屋頂上雕刻的時候,只差最後一步,便能完成了,瞬間被合須與即墨嚇得沒給劃了。
幸好幸好,他冷汗都要出來了。
“你這木人兒完成啦?給我看看。”合須要伸手拿。
景迅速完成最後一步,收好,不給他。
“能給我看看麼?”即墨開口道。
“給。”他便遞給了他。
……合須默。
這兩人是一夥的。
即墨盤腿坐在了瓦礫上,手中端詳了一會兒,道:“甚好。”
景就知道他喜歡,便道:“那送給你吧。”
合須不公平了,裡面道:“不要以爲你們關係好,就可以視我不見。爲什麼不給我看,直接給即墨啊。”
“你又不喜歡姜大小姐,我也不喜歡姜大小姐。這裡除了他,還有誰。”再者,主子也是不喜歡這類的玩意兒的,就當是他可憐可憐曾經一起共事的弟兄愛而不得吧。
有這個東西給他,也是能給他留一個念想的。
“真的給我麼?”即墨問道。
“是啊。這本來就是小小姐說讓我試水雕的,我覺得還不錯,但也不能自己收着,不大好。正好你來了,這個就給你吧。”景道。
合須唉聲嘆氣了一聲,望着天。
“多謝。”即墨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收好。
“你還喜歡她麼?”景不忍心看到自己曾經的同僚爲情所困。
前者沒有做聲。
他也瞭解他,他不愛說話。正是這一點,才得姜大小姐的中意吧。
所以他們之間,大小姐選了即墨爲自己的貼身侍衛。
不過景覺得,他一開始對大小姐挺有偏見的,是因爲自己想在主子底下做事,不想爲女眷所用。
但現在他沒有被選中,依舊留在王侯府,只是同僚被選中了,還喜歡他的主子。
這一點,讓他多多少少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莫要用你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即墨忽然道。
“你怎麼知道……”景確實是。
合須道:“你最近同小小姐走的那樣近,說說,你是不是看中小小姐了。”
“胡說!怎麼可能。”他當口否決。
合須心道小小姐本來就挺可愛的,就是性子不大好了些。
但看起來同景相處的也挺好的。
阿俏在底下張望,道:“你們快下來啊,說好的看木人兒呢,我還沒瞧呢。”
“讓她看看。”合須對即墨道。
即墨一個輕躍而下,從懷裡拿出木人兒來,給她看了看。
阿俏立即驚歎說道:“這可真是惟妙惟肖啊,真像啊。”
景在上頭聽見了讚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要拿去給小姐看看!”她說着,便跑了。
即墨立即一個閃現,到了她面前,拿走了木人兒收好。
“即侍衛你做什麼呃。”
“不能給小姐看。”即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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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主子在啊。”合須跟後上來,解釋道。
噢,是怕王侯大人吃味嗎?
“那即侍衛你也不能獨吞了啊。”阿俏嘀咕着道。
“這是景送我的。”他道。
“好吧。那你可藏好了,別讓小姐發現了,不然就說不清了。我可替你瞞着呢。”她小聲道。
即墨喜歡小姐的事情,只有他們幾個人知曉。
小姐與王侯大人,肯定不知道的,所以得相互隱瞞着點。
他點了點頭。
“唉,身爲大小姐的貼身侍衛也太可憐了一些。”合須忽然道。
“你說什麼呢,怎麼就可憐了。我們家小姐對即侍衛可好了,你懂什麼。”阿俏不滿道。
那是因爲大小姐對誰都很好啊……
他只是覺得即墨喜歡姜大小姐,卻日日還要看着她,陪着她,這樣又是一種折磨。
也不能將自己的喜歡說出來,就這麼默默的藏着藏着的。
越是這樣,合須就越覺得有些罪惡,畢竟瞞着主子的滋味,也不大好受。
但畢竟即墨沒有壞心眼,所以瞞着便也瞞着了。
“即侍衛是吧,小姐平日裡對你可好可關心啦。做我們小姐的侍衛,不知有多好呢。”阿俏鄙夷的瞧了眼合須。
後者什麼也不說了,由着她尖牙利嘴去。
即墨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是真的。
阿俏滿意的一笑。
桃花下,姜瑾問道:“涼宮中,你安排的人如何,可一切安穩?”
“一切妥善,姜兒放心。”君無弦輕輕將人兒攬進懷中,寬慰道。
那就好,不然她真的很擔心自己會連累他。
若是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發現幕後是他的話,得牽連他不少。
但她又相信,他選的人自是可靠的,即便出什麼事情,理應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來的。
“你做事,我自是很放心。只是你一直這樣爲我,我終是擔心有一天,會連累到你。”姜瑾輕輕說着。
“你與我,早已不分彼此。”君無弦輕吻她的額發。
她顫了顫,應了一聲,緩緩閉眼享受在他懷中的安好。
那股清香繚繞在她的鼻息。
她相信,不管日後如何,只要聞到這熟悉的懷香,她都能夠找到他。
所以這輩子,他們註定不會分開了。她一定要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
年年說是回房了,其實還中途好奇悄悄跑出來看過。
但是是失望的回房的。
明明知道會很難過的,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看。
她想了想,要不還是讓書信給父親,讓父親過來接她回去吧。
長痛不如短痛,她現在真的很壓抑,很難過。
不想再繼續這麼難過了,她想要放手了。
對於弦哥哥的,都是那執念惹的禍。
年年在一邊割捨與不捨中徘徊躊躇。
不知不覺,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姜瑾有些不捨,但還是要走的。
“什麼時候,姜兒能夠成爲這府裡的女主人,便不用再離開了。”君無弦深深凝視着她道。
姜瑾靜謐了一瞬,道:“會的。”
他命合須將披風拿過來,道:“姜兒不如在我府上用完晚膳再回去,或就歇在我府上,次日再回去,豈不更好。”
“不用了。用完晚膳回去天都黑漆漆的了。若留宿在你府中,終是不大不像話的,外頭的流言蜚語衆多。”她顧慮道。
君無弦輕輕爲她繫上披風,溫潤笑道:“本候都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姜兒又在意什麼。”
姜瑾輕笑一聲,說道:“女子的名節,可比男子重要多了。”
“你的名節,能夠在我這裡敗壞,豈不挺好。”他笑道。
她搖了搖頭,笑了笑。
攏了攏披風,她由他送出府,親眼看着她上了馬車。
丫鬟阿俏福了福,便同即墨一併上去了。
合須走了出來,這夜色的風是極其寒涼的,他爲主子披上了衣裳,道:“主子,回去吧。”
君無弦收回了視線,進了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