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夢裡戲外

一旁的奶孃卻是不動聲色的看了於夢凝一眼,然後快速的收回視線,將之掩飾在低垂的頭之下:

小姐聽不出來,可卻瞞不過她摸爬打滾這麼多年。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諷刺小姐從小沒有母親教導,言談舉止失了嫡女應有的身份;讓冷悅萱多提點,暗諷對方無才無德的同時,無外乎就是覺得自己的女兒更優秀能幹,只有她的女兒才更有嫡女的風範。

“娘,萱兒又沒有說她什麼。”冷悅萱輕跺右腳,快速的走到冷宇森身邊,挽着對方的手臂,撒嬌不依:“爹爹,你看看,孃親居然爲了大姐說我,真不知道究竟誰纔是她的女兒。”

“說什麼渾話呢?”於夢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剛剛還誇你懂事,這才一會兒的時間,就忘乎所以了?”

“爹爹……”

“好啦,你呀,這活潑的過頭了。學學你大姐沉穩的樣子。”冷宇森看着冷悅萱不斷搖着自己的手臂,啞然失笑。

“哼,爹爹,連你也這麼說。”冷悅萱鬆開冷宇森的手臂,走到冷兮顏的面前:“姐姐,你究竟給他們灌了什麼**湯啊?”

“啊?”冷兮顏被冷悅萱半玩笑半認真的話怔住了,“妹妹說笑了,爹爹與二孃對你也是很疼愛的。”

繼續低頭,卻不是因爲隱忍,而是心裡的暖流升騰——原來親人環繞,被人重視的感覺是這般的美好。

“那是當然!我可是得到了孃親的真傳的。爹爹還誇我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甚至,比起那第一才女柳琴兒都不枉多讓。”冷悅萱一臉的傲嬌,自己的母親可是有名的才女,自己作爲她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差呢?她如今,就差嫡女的身份了…

“妹妹如此能幹,真讓人好生羨慕。”冷兮顏由衷的說着。如果,自己的孃親也在世,自己是不是…

垂目,其實,她也並非什麼都不會…。

“姐姐,作爲嫡女,你的身份尊貴,這些東西可都必須要精通的哦。不要說妹妹沒有提醒你,到時可別丟了咱們冷家的臉。”冷悅萱靈光一閃,或許,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妹妹的話,姐姐謹記了,謝謝妹妹。只是…”冷兮顏心裡一滯,自卑的情緒瞬間縈繞。不過,三妹雖然平時口上不饒人,出發點還是爲她好,這也許久是她特殊的關懷方式吧——真是個彆扭可愛的丫頭。

“只是從小沒有母親,無人教導,是吧?”冷悅萱打斷了冷兮顏的話,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而她身後的冷宇森與於夢凝則是一副痛心疾首,實則不予理睬看好戲的樣子。

冷兮顏雙眼發紅,靜默不語。這樣的表情放在冷悅萱等人的眼裡就是踩中了對方的痛處。那要哭不哭,隱忍悲痛的樣子讓她很是愉悅,得意的朝對方拋了個挑釁的眼神,並向冷宇森邀功。

這一切的變化轉瞬即逝,獨自傷感的冷兮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而一旁的奶孃和如夢心裡氣憤,擔心小姐,注意力都在冷兮顏身上去了,其他的,哪還有心思。

“姐姐也莫要自暴自棄,以後就讓妹妹爲你解憂吧。”冷悅萱那赤果果的窺視讓奶孃挑眉。

冷兮顏看了一眼冷宇森,接着是於夢凝,最後時限落在了冷悅萱身上,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自己的秘密。

也罷,自己能夠得到爹爹的疼愛和認可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其他的,對於她來說,根本不重要。如果沒有爹爹的重視寵愛,她現在還在那偏遠簡陋的四方小院,無人問津,自生自滅呢…

“萱兒,趕緊跟你大姐道歉。”冷宇森見冷悅萱越說越過分,終於忍不住呵斥出聲。隨即將視線放在冷兮顏身上,溫柔而寵溺,還夾雜了懊悔和歉意:

“顏兒,都是爹爹不好,以前對你疏忽,你原諒爹爹吧。你二孃安排管家找來了徐良徐夫子前來教授你這些技藝,相信以你的聰明很快就能趕上。”

冷宇森情真意切、寵愛疼惜悔、恨不已又夾雜了莫大期望的眼神讓冷兮顏瞬間被征服了,泛紅的眼眶盈滿感動幸福的淚水,哽咽着:“爹爹…”

“傻孩子,別哭,一切都過去了,好日子在後面呢。”冷宇森掏出手絹,細心的幫冷兮顏擦拭,“哭鼻子就不漂亮了,爹爹會心疼的。”

一直隱忍着冷兮顏此時再也無法鎮定,一聲“爹爹”之後,快速的撲進了冷宇森的懷裡哭出了聲。

委屈的,失落的,孤單的,祈盼的,悲傷的,痛苦的,悲愴的,痛苦的…這十幾年壓抑的各種情緒一股腦的涌現了出來,點點滴滴如過眼煙雲,走馬觀花,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在這哭聲中漸漸的模糊,而留下的,是這寬闊的胸膛,濃濃的父愛,以及對未來的期待…

在場衆人被冷兮顏這一出驚呆了,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冷宇森被冷兮顏着突如其來的動作驚詫住了,渾身僵直一動不動,惱怒、厭惡衝刺着他的感官,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將之推開,接着重重的一個耳光,然後是附上一腳外加怒罵若干…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背脊僵直,面部僵硬,兩眼圓睜,雙目憤懣,拳拳緊握,呼吸驟停…時間彷彿就此停住,生命亦然靜止…

三個呼吸之後,冷宇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各種糾結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緩緩的鬆開拳頭成掌,曲指,再成掌…如此反覆之後,帶着破釜沉舟的偉大決心,終於擡手,撫上冷兮顏的後背,將之圈入自己的胸膛…

奶孃和如夢不可思議的看着兩人,只是老爺背對着她們,根本無從看到對方的表情和情緒。不過,小姐那抽泣聲和老爺的低沉安慰,卻是讓她們動容——小姐,這回是真的如願以償,擁有父愛親情了吧?

於夢凝和冷悅萱詫異而憤恨,那是屬於她們母女的懷抱,屬於她們的寵愛,怎麼能讓那賤人所出的女兒(這個賤人)分了去呢?只是接收到冷宇森別有深意的眼神,才壓抑住奔騰的情緒和想要將之撕裂的憤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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