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留下的本子裡,還夾了幾張關於那副壁畫的照片,其中那副描繪聖器的壁畫果然非常獨特,畫面的牆壁上鑲嵌着一整塊水晶,在它的周圍,有很多人。老趙說完整的聖器需要幾百個人才能搬得動,就是根據壁畫上聖器與人體的比例來確定的。
把這些信息消化之後,小鬍子就緊跟着上路了,他暗中分析這股暗流爲什麼會突然混亂,使得德國人玩命般的趕進度,答案其實並不難,小鬍子覺得,朝聖者和人世間這兩個古老且神秘的組織,在長時間的蟄伏之後,估計完全投入到這個事件中來,甚至,曾經來過西藏一次的東聯,也有可能趟了渾水。
事件中的勢力越多,情況就越複雜,也越危險,這大概也是讓小鬍子感覺到不安的一個重要原因。
德國人剛剛涉足過的那個地點,和他們這次將要涉足的地點,都在同一條路線上,小鬍子要趕過去的話,就必然要從前者經過,所以他打算親自看看。
老趙所在的隊伍剛搜索過的地點叫做拉布倫吉,是阿里地區東沿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的地名源自一個小鎮子,小鎮子是藏區東部進入阿里地區的中轉地點,只要經過的人,都會在這裡停留。但因爲種種原因,這個鎮子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時候消失了,它消失的有點突然,又有點奇怪,不過在當時那個背景下,沒有人深查這件事,後來也沒有人口遷入舊址,拉布倫吉成爲阿里地區廣袤無人區中的一點。
小鬍子只想粗略的一看,並沒有再次搜索的打算,被老趙那樣雞賊的人搜過一遍的地方,不可能再有別的東西。根據老趙留下的線索,小鬍子很容易就找到了進入古遺址的入口,這個入口在鎮子舊址中,鎮子在很多年前曾經小小的繁榮過一段時間,時常還有藏戲可看,入口就在一片殘磚斷瓦中,那是過去的戲臺。
小鬍子的眼睛確實沒有過去好用了,在將要接近目的地的時候,還是嘉洛絨率先發現了一些情況,她匆忙的拽拽小鬍子,朝前指了指,然後比劃着說,在前面有幾個倒斃的人。小鬍子馬上停了車,使勁眯着眼睛看,但遠處的情景對他來說是模糊的一片,看不清楚。
他感覺有一點奇怪,因爲老趙說關於這次行動非常的平靜,沒有任何人員的傷亡,所以小鬍子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人可能是兩夥偷獵者之間火拼後留下的,不過他不敢確定。
他慢慢朝前行進,當距離近了之後,小鬍子馬上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這裡留下的屍體至少有一半都是被利刃刺死或者砍死的,如果是偷獵者火拼的話,不可能用這種笨拙的殺戮手段。
屍體死去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最多隻是三兩天,他們就倒在一片廢墟前,再朝前走大概不到一百米,就是入口了。
小鬍子在這裡站了一會兒,他的眼睛又眯起來了,因爲他看到廢墟不遠處,有一排奇怪的輪胎印,說它奇怪,是因爲印記留下的時間不長,但很模糊,輪胎印延伸到了遠處,看得出車子上的人非常的機敏小心,他駕駛車子經過這裡,又刻意的抹掉了輪胎印。
想到這兒的時候,小鬍子心裡的戒備頓時提升到頂點,這一排奇怪的輪胎印有很大的漏洞,不管開車的是什麼人,如果單純只是從這裡經過,他無法也沒有必要刻意的抹去印記,唯一的答案,是車子的主人就隱藏在附近。
一道突如其來且無比鋒銳的破空聲硬生生打斷了小鬍子的思路,隨着廢墟中一片塵土飛揚起來,一道刀光雷霆閃電一般的劈向小鬍子。
持刀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就隱藏在這片廢墟里,隱藏的無聲無息,幾乎所有的氣息都被他強行阻隔了,連小鬍子這樣的洞察力都沒有及時的發現他。
刀光快的異乎尋常,但輪胎印記已經讓小鬍子心裡產生了很強的戒備,當刀光襲來時,小鬍子手中的合金管及時的擋住了這道致命的刀光。
襲擊者隨着這道刀光露出了真面目,這肯定是個藏人,和小鬍子的歲數差不多,同樣精悍,他的面孔是黑紅色的,佈滿了刀疤,戴着一頂深棕色的帽子,他的眼睛沉穩且犀利,一把鋒利的長刀在他的手中像狂風暴雨一樣,兇猛異常。他一直靜靜的隱伏在廢墟里,被一層灰土覆蓋住了,直到驟然發出襲擊時,才徹底釋放出強大的氣息。
兩個人剛剛交手,小鬍子就知道,這是一個隱忍且可怕的對手。
嘉洛絨不斷的朝後退,一直退到車子旁,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她是聰明的,知道只有自己保持着安全的狀態,才能讓小鬍子放心和敵人搏鬥。
長刀和合金管在短短兩分鐘裡不知道來回撞擊了多少次,這個戴着棕色帽子的藏人,明顯非常自信,他孤身前來,沒有帶任何幫手。他真的非常厲害,身手矯捷迅速果斷,每一擊都有強烈的破空聲,鋒利的長刀彷彿隨時都能穿透敵人的心臟。
如果拋開熱武器,單論身手搏鬥,除了已經死去的麻爹,小鬍子不畏懼任何人,然而這個藏人讓他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像他們這樣經歷了無數次廝殺的高手,只要稍稍交手就能夠判斷出對方真正的實力和自己取勝的把握。儘管小鬍子感覺到了壓力,但這個藏人鬥不過他,然而他們之間的實力懸殊不大,即便小鬍子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也只能硬耗下去,直到雙方體力都消耗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能分出生死。
棕帽子藏人開始一點點的後退了,小鬍子的搏鬥方式和他完全不同,藏人的攻擊像一片狂風驟雨,幾乎沒有任何間隙,攻勢非常猛烈,把人逼的透不過氣,小鬍子很少主動攻擊,但一旦攻擊就是致命的。
兩個人越打越遠,當快要接近遺蹟真正入口的時候,小鬍子感覺到有些不妙,入口肯定被人用虛土覆蓋住了,一旦踩上去,就會失足。這時候,棕帽子藏人停止了退卻,攻勢驟然變的非常猛烈,小鬍子覺得,他是想把自己再逼着朝前走兩步。
但小鬍子不會讓他得逞,合金管中的刀鋒瞬間彈了出來,這讓棕帽子藏人措手不及,緊退了兩步,才勉強避過了這一擊。
情況完全脫出了棕帽子藏人的預料和掌控,當他迫不得已退後兩步時,腳下一大片浮土隨着他的重量完全塌了下去,浮土塌陷的面積很大,小鬍子反應迅速,並沒有陷落進去,正巧站在塌陷地的邊緣,棕帽子藏人被一陣塵土給完全淹沒了,但是很快,一根帶着圓球的繩子從飛揚的塵土中毒蛇一般鑽出來,一下子纏住小鬍子的腳踝,繩子那端傳來了很大的力量,把小鬍子拉了下去。
小鬍子的眼睛就是因爲這樣的情況而出現問題的,周圍全都塵土,什麼都看不到了,小鬍子左手反手一抓,感覺攀住了一道很堅硬的邊緣,左手上的三根手指馬上發力,硬生生的撐住正在下墜的身體。
隨後,他的手一揮,合金管的刀刃砍斷了腳踝上的繩子,身體一抖,從下面翻了上來,迅速退後幾步,小鬍子上來後不到十秒鐘,棕帽子藏人也從一片翻滾的塵土中攀上了坑沿,他們之間隔着五六米的距離,棕帽子舉起手裡鋒利的刀,指着小鬍子,那種氣勢,讓刀鋒和他的身軀完全融爲一體,鋒芒逼人。
他們就這樣對峙了兩分鐘,棕帽子藏人突然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刀,那張佈滿了刀疤的臉不易覺察的抽動了一下,對小鬍子說:“不再浪費力氣了,我殺不了你,不過你想殺我也很難。”
小鬍子沒有說話,塵土讓他的視線又變的模糊,不得不眯起眼睛。
“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靠身手殺人的。”棕帽子藏人也不管小鬍子願意不願意,說不打就不打了,他收起了自己的刀:“我奉勸你一句,馬上收手,因爲,你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那麼你呢?”
“我和你不同,我所做的,是高尚而且神聖的。”棕帽子的語氣很冷,沒有一絲溫度。
他們交談了幾句,小鬍子突然就覺得,這個棕帽子的藏人,和自己很像,他們的性格很相近,都是那種寡言沉穩且執着的人。
但從某種角度來講,棕帽子的執着比小鬍子更徹底。其實在他們剛剛交手的時候,小鬍子已經從對方所用的藏刀上看出來,這是一個朝聖者。
“我不想說太多沒用的話。”棕帽子藏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參與這件事,但我只告訴你兩句話,這兩句話可能會顛覆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