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鬍子和晉普阿旺把兩具屍體挪開,他們試探着在牆壁上以此敲了一遍,但是這種結構的牆壁無法聽出裡面是否是空心的,除非把石塊拆掉,用眼睛去看。";小鬍子吃了這麼多年土飯,有些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出來做事情,不管用的上用不上,總會帶兩件傢伙事。
兩個人就蹲在牆根,先一點點的把石塊之間的粘合物敲下來,然後再想辦法抽出一塊石塊,只要能抽出一塊開個口子,那就好辦了,時間允許的話,能把整堵牆都給拆掉。
他們的配合很默契,一個人主力幹活,另一個則不停的注意周圍的情況,儘管知道這種注意其實沒有多大的用處,但做事謹慎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牆壁很難搞,粘合物幾乎和石塊連爲一體了,而且石塊之間的縫隙很狹窄,不好下手,需要一點一點的去敲。小鬍子悶頭就敲了半個小時左右,然後他們替換了一下,由晉普阿旺全力去敲,小鬍子把風。
“不行的話,不用把風了,一起幹吧。”晉普阿旺邊幹邊說:“時間很緊張,我們防備也沒有用,那兩個小孩兒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鎮不住它們。”
晉普阿旺身上有一塊拖甲,是天鐵拖甲,這是藏傳佛教密宗的辟邪物。密宗所說的天鐵,其實就是隕鐵,被稱爲來自天上的鐵,他們認爲這種鐵本身具有極其強大剛猛的能量,藏傳佛教的寺院裡,有喇嘛專門收集這種隕鐵,用來鍛造金剛杵之類的法器。
拖甲就是一種隕鐵切面的掛件,據說擁有靈性,可以辟邪護身,如果是僧人佩戴的拖甲,常年持之誦經,就更了不得了。這個東西是老貨,真件很少,就算在例如北京潘家園那種大的文物市場裡,藏民們出售的天鐵拖甲大多也是贗品。但晉普阿旺身上這塊是貨真價實的,卻在這裡沒有半點用處,之前那個詭異的小孩兒,依然肆無忌憚的拽他的衣服。
小鬍子答應了一聲,把手裡的燈放在地上,就在他彎下身子準備和晉普阿旺一起動手的時候,那種非常不祥又讓人心裡發憷的感覺驟然而生,他習慣性的一把操起合金管,頭也不回的朝身後劃了出去,晉普阿旺也產生了反應,他們兩個一左一右的分別抓着武器,猛一回頭。
就在他們身後三四米遠的地方,兩個又白又胖,穿着紅褲子的小孩兒再次出現了,它們並排站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睜着黑烏烏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死死盯着小鬍子與晉普阿旺。
兩個小孩的眼睛讓小鬍子覺得有點邪異的感覺,但就在他們回頭之後的一瞬,小孩兒不見了,就像一片水汽一樣,蒸發在空氣中。儘管之前已經看到過小孩兒,然而小鬍子和晉普阿旺仍然忍不住冒出一層冷汗,兩個詭異的小孩兒真的太嚇人。
這個插曲讓小鬍子和晉普阿旺心裡的危機感更重,他們的動作已經提升到了極致,但是他們要對付的是一堵堅硬的牆壁,急也急不來。
更加要命的是,兩個詭異小孩兒出現的頻率開始頻繁,最多十分鐘之後,小鬍子和晉普阿旺又同時感覺到了異樣,這一次,晉普阿旺有些急了,他直接就握住那塊天鐵拖甲,連同鐵環一起掄出去。
當兩個詭異的小孩兒第三次出現的時候,小鬍子反而鎮定下來了,因爲他想出了一個對付它們的辦法,這個辦法很無奈,那就是不予理會,因爲他看的出來,這兩個詭異小孩兒出現的目的,目前爲止還是恐嚇,把他們嚇退。就好像麥田裡的稻草人一樣,把來偷吃莊稼的鳥兒給嚇跑就算完事。
但這種恐嚇卻不是危險的上限,如果鳥兒不理稻草人,賴着不走,那麼接下來,迎接它們的很可能是獵槍。小鬍子要做的,就是不理,全力在獵槍打過來之前把事情解決好。
這個不予理會的辦法有些效果,再出現情況的時候,小鬍子和晉普阿旺乾脆就不回頭了,這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和勇氣,想象一下,兩個人蹲在一個不見天日的通道里,身後就站着兩個穿着紅褲子的詭異小孩兒,那種感覺,語言根本形容不出來,換成普通人,估計褲子已經尿溼了。
“再快一點!”小鬍子對晉普阿旺低低說了一句,因爲他已經聽到身後的兩個詭異小孩兒一個在哭,另一個在笑,哭聲和笑聲參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恐怖,這很可能是危險升級的徵兆。
“快了快了!”晉普阿旺也咬着牙回了一句。
他們合力把一塊石磚四周的粘合物全部都敲掉,然後用工具插到縫隙裡,一點點的把這塊石磚往外撬,當石轉被撬出幾釐米長的時候,就有了下手的機會,他們的力氣都很大,一起發力,把這塊石磚一下子給抽了出來。
牆壁的後面有一個不知大小的空間,就像一個夾層一樣,拆掉的石磚正在這個夾層的邊緣,石磚拿掉之後,露出一條不到十釐米的縫隙,看的不很清楚。
這時候,小鬍子和晉普阿旺的身後就傳來了隱約可聞的淒厲的吼聲,就如同兩個小孩兒在慘死之前發出的聲音。
“快!”小鬍子明顯感覺到了危險,但此時此刻如果再匆忙的半途而廢,那麼事情不知道會不會變的更棘手。
好在牆壁上的一塊石磚已經抽掉了,再拆下去就容易了很多,他們飛快的把石磚一塊塊的拿下來,當牆壁上被掏出一個直接將近一米的窟窿時,身後淒厲的嘶吼聲瞬間就消失了,小鬍子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兩個詭異的小孩也無影無蹤。
牆壁後是一個長寬都在五六米左右的空間,一口巨大的罐子把這個空間幾乎塞滿了。罐子是粗陶的,就是陶泥成型後直接燒出來的器皿,沒有任何彩釉和其它加工。一種紅色的粘土封住了罐口,封泥上刻滿了一個又一個古樸的符印。
經過小心的試探,晉普阿旺砸碎了紅色的封泥,罐子裡蜷曲着兩具很小很小的屍體,已經完全脫水,不知道在這裡封存了多少年,他們頭腳相連,抱着盤着一圈,有點像陰陽魚。
晉普阿旺知道一些古苯的秘傳,他雖然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但憑猜測也能想象的出來,這是原始苯教的秘法,用死去的小孩兒爲靈,守護神廟的通道,罐子裡的小孩兒是被活活弄死的,它們殘存不散的靈識就是一種怨靈,會毫不留情讓任何冒然進入神廟的異教徒死的很慘。
古苯和藏傳佛教都信奉靈識可以脫體,也可以寄住的觀點,但是普通人死去之後,皮囊**了,靈識也會很快消散,只有那些經過秘法修持的人,纔可以自掌生死。然而這座古苯神廟的原主可能掌握着不爲人知的秘法,把兩個小孩兒的怨靈鎖在通道內,殘餘的靈識經久不滅。
看着看着,晉普阿旺就有點後怕的樣子,根據他的所知,世間沒有永恆的東西,即便經過巫蠱秘法加持過的靈識,也不可能永遠的長存,也就是說,兩個小孩兒的怨靈在一年一年的消散,如果再過若干年,他們可能就完全無法作祟了。
但反之推理,在若干年前,兩個小孩兒的怨靈可能不止只擁有恐嚇的能力,只不過經過時間的磨滅,一些東西無形中被改變了。就好像一個練武的人,五十年前他身強力壯,打遍村子無敵手,想揍誰就揍誰,但五十年後他年老體衰,力量退化了,誰想揍他就揍他,他能做的,就是虛張聲勢的恐嚇。
“如果我們在幾十年前來這裡,可能會和這些德國人一樣,死的很慘。”晉普阿旺伸手就朝小鬍子要燃料,想把兩具小孩的屍體燒掉,小鬍子有點遲疑,這種東西是古苯流傳下來的,那些古樸又神秘的符印,總讓人感覺有點禁忌的意思。
“沒有事,**乾硬的屍體本來無法供靈識寄居,就算這兩具屍體有秘法加持,徹底把它們燒成灰,小孩兒的殘存怨靈就會很快消散。”
小鬍子把隨身帶來的燃料拿出一些,晉普阿旺乾脆利索,點燃了就丟到罐子裡去。一塊固體燃料可以燒一個來小時,但是散發的氣味很不好聞,他們兩個退到了拐角那邊。
罐子裡的燃料越燒越旺,陣陣白煙漂浮出來,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味。兩個穿着紅褲子的詭異小孩兒沒有再出現過,但是隨着兩具乾屍被焚燒,又有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淒厲的慘叫彷彿從虛空漂浮出來。慘叫聲讓人極度的不安,就好像靈魂漂浮在上方,眼睜睜看着自己寄居的肉殼被燒的一乾二淨時產生的惡毒與憤怒。
一直到罐子裡的火光慢慢的衰退,白煙也越來越淡的時候,若有若無的淒厲慘叫才漸漸的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