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真他娘讓人頭大,我還在拼命的看,但是除了那團燃燒的火光,什麼都看不到。而且我也不敢再亂動,唯恐會和外人遭遇。塔兒溝這裡其實並不安全,小鬍子是爲了搶時間,讓十三死守着外面,然後我們進來趕進度。齊見說過,外敵可能不止一股,至少衛勉的隊伍裡就有生人,十三如果守不住,外人很可能會進來。
怎麼辦!怎麼辦!我身上不知道多少處傷口幾乎把大腦都疼暈了,這個時候沒辦法再回去尋找他們,我也不能自己孤身一個勁兒朝前走。我朝後又看了幾眼,石門到六指大門之間,可能有三四十米的距離,中間有暗流,但是人爲的堆砌了大石堆做橋墩。
“到六指大門那裡去!”我飛快的思索了下,假如真有外人進來,會有小鬍子這樣的硬手去對付,我過去只不過是拖他們後腿,我把自己藏嚴實了,就算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我馬上就貓着腰朝前面跑,橋面上的橋板用的是很厚的柏木,塗了清油和瀝青,還有橫豎三根鐵條固定,我踩了下,能撐住我的重量。
我順着橋就小心的走過去,中間有驚無險,在快要到橋的另一端時,我就從揹包裡取了工具倒退着拆橋板,一連拆了好幾塊,露出四五米長的空檔,然後退到大門邊上。我回頭看了一眼,這是塔兒溝這邊第二道六指大門,那個指印無比的清晰,不過我不知道這道門下的機樞中心遭到什麼損壞沒,也暫時不能打開它。
我焦躁不安卻又無可奈何的等着,除了剛纔聽到的那一聲槍響,再麼有什麼動靜傳過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推測那座腐朽的木樓也燒不了多長時間,這會兒應該已經熄滅了。
“那邊究竟怎麼樣了,究竟怎麼樣了......”我在大門這裡縮成一團,那種焦灼已經沒法形容了,這不僅僅事關小鬍子他們的安危,和我也有直接的關係。我幾次忍不住想要再回去看看,但左右衡量,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我的忍耐和等待都是有限度的,當這個限度被突破的時候,我就沒辦法再說服自己等下去。我截了一段繩子,把左臂和身體固定了一下,然後用了點工具,從這邊滑過四五米的空檔,朝來路走。
和剛纔連環爆炸時的情景完全不同,前方死寂了,聽不到聲音,看不到東西,我用布矇住手電,只讓它發出很微弱的光,勉強能照亮前面一點,就這樣慢慢的走。坍塌停止,這裡就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地震,生物都死絕了,只有冰冷和陰暗。我從自己過來時走的路走過去,就沿着那條地下塌陷的通道走,路線我還記得,走到那個快要接近暗河裂縫的地方,我腳下突然就踢到了一個東西,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我的手電光太暗了,看不清這個東西,但是聽到聲音的時候,心裡就是一顫,因爲類似的聲音,我以前曾經聽過幾次。我馬上蹲下來,只朝前走了兩步,就看到了一根合金管,靜靜的躺在一塊石頭前。
我的手電想要脫手掉下來,連忙把它咬在嘴裡,一把就抓起了面前的合金管。冰冷光滑的管子,刃口閃動寒光,管身上滴着幾滴已經乾涸的血。
小鬍子跟和尚都用合金管,但是我手裡的這一根非常光滑,而且刃口被磨光了,我知道這是小鬍子的。
“小鬍子......”我轟的就坐到了地上,把合金管抓的很緊,小鬍子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武器丟在這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沒有看到小鬍子的屍體。不過我的心已經不能平靜了,就像一個離家出走的孩子,恨透了自己的父母,但猛然聽到了父母的噩耗,仍然會不由自主的掉淚,想要回家,想要找他們。
我用合金管支撐自己站起來,一下子就把手電外面包的那層布去掉,光線頓時清晰了很多,我看了一下,再向前七八米的地方,就是那個下面涌動暗河的縫隙,是條死路,如果人在這裡面走,會轉彎的。
我很小心,手電在左右的地面上照,唯恐錯過什麼線索。大概走了不到幾米遠的距離,我就看到了一串滴在地上的鮮血,鮮血滴出去很遠,只是幾滴血,但是讓我心裡一陣陣的發痛。是小鬍子的血嗎?他的合金管已經丟了,至少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沿着滴血的痕跡走,血越來越少,在一塊倒着的大石塊旁邊完全消失,這塊大石頭很高,像一個歪倒的樹,靠在石壁上,我照了一下,估計身手好的人能借助這塊石頭還有凹凸的石壁爬上去,回到地面。
我在大石塊這裡比劃了一下,試探着能不能上去,接着,我就發現,在石塊的一側,有一個淡淡的血手印,而手印旁,是一個用匕首刻出來的標記。
這是小鬍子慣用的標記,裡面隱含信息,我能看懂一些。這個標記刻的比較潦草,顯然是匆忙就刻上去的,我看着標記,它指示了一個方向。但是我有些搞不懂,標誌所指的地方,是大石塊和石壁之間僅有二十釐米的縫隙。
這個標記不會無緣無故的留下,我心裡有點疑惑,但是朝那個縫隙一看,馬上就被震住了,石塊的背面刻了四個字。
小心麻爹......
我一下子就僵在原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我的判斷失誤?是這幾個人之間內訌了?石塊上的字跡也很潦草,但是我能看出真是小鬍子留下的。他專門留下了這四個字是爲了什麼,因爲這四個字不僅僅我有可能看到,其他無意經過這裡的和尚江塵他們,估計也能看到。
他在提醒所有人小心麻爹?
我的記憶頓時又被打開了,從和麻爹相識,到後來的一系列事,再到老王講述的死人,齊見所說的隱情,麻爹那張臉,真的開始模糊。我看到的木樓旁激斗的兩條身影,會是麻爹和小鬍子?我之前就知道,小鬍子和麻爹之間有一些矛盾,但是沒想到他們的矛盾這樣深,在大亂還沒有完全停止的時候就已經動手。
我想了很久,最終沒有劃去這四個字,然後我就踩着大石塊開始向上爬,對江塵他們來說,上去應該不是很困難,但我的左臂用不上力了,在這裡足足浪費了二十分鐘時間,差點連嘴巴都用上,才艱難的翻到了地面。
可能只有我一道手電光在亮着,我拿着合金管,把手電的光又調了一下,然後就蹣跚朝着剛纔爆炸的中心那邊走去。我在想,如果在這裡真的找不到他們,我就只能到外面去喊十三的人。這裡已經面目全非,石室全部塌了,我站在石室塌陷的邊緣,之前就是在這裡和他們走失的。
周圍非常的黑,站了一會兒,我就想起過去老頭子講的一些事。做這一行的,有時候耳朵比眼睛更重要,因爲一直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做活,不可能保證隨時隨地都有光源,如果出現意外,光源沒了,眼睛就沒有任何用處。所以一些有毅力的人平時就蒙着眼睛,專門練耳朵。他們的耳朵靈敏到不可想象,在這片黑暗中,可以像獵狗一樣分辨出極爲細微的聲音。
但是我沒有這個本事,失去光源就寸步難行,即便把手電調到最低,在黑暗裡也很扎眼。走着走着,這種憂慮就變成了很實質性的危機,我聽到身後有一陣輕微的風聲,但來不及轉頭,手裡的手電一下子就被人奪去關掉,緊接着,一雙極爲有力的手幾乎把我給給扛了起來。
我的左臂被硌了一下,疼痛難忍,失口就叫出了聲,但是把我直接扛起來的人根本不管這麼多,在原地稍稍一停,就抹黑繼續朝前走。他的手段非常老道,一隻手就把我控的幾乎不能動彈,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誰!是誰!”我唯一能動的就是嘴巴:“是麻爹嗎!麻爹!”
“再走,你會送命!”那個人遲疑了一下,就回了我一句。但是他的聲音非常陌生,根本就不是麻爹的聲音。
這個人是誰!我馬上就感覺到不可思議,我們的隊伍只有那麼幾個人,看到小鬍子的提示,我心裡就無意識的開始懷疑麻爹,但這個人顯然不是。我和麻爹太熟了,就算他使勁壓着嗓子也不能一點聽不出來。
這裡真的混進來別的人,會是什麼人?毫無疑問,這些人給小鬍子造成了極大的危害,而且,這些人一定和麻爹有關!否則小鬍子不會讓其它可能經過標記的人去防備麻爹!
沒有人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真的,我感覺對我來說,整個世界一下子就陌生了許多。麻爹,我最信任的麻爹,他也完全露出了第二張臉嗎?
我不會對眼前這個人再客氣,心裡那股倔勁頓時就冒出來,我用盡全力在掙扎,儘管無法脫身,但是多少都能阻滯這個人的速度。而且我拼命的大叫,他沒辦法了,就開始堵我的嘴。
猛然間,我感覺這個人飛快的閃動了一下,儘管扛着我,但他的動作依然十分靈敏,幾乎在他已經閃出去的同時,我才聽到了一聲破空聲。這個人兩步就跨出去很遠,但是他沒能完全避過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擊,落地的時候,我就明顯的察覺他微微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