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北軍雖然傷了,但是並無大礙,充其量也就是傷筋動骨的程度而已,不過秦干鏚重傷垂死,卻是肅王府的一大損失,這個秦干鏚,雖然統兵的本事沒有到達林青還有王霜這樣的高度,但是在普通將領裡頭卻稱得上是佼佼者,這樣一個將軍,已經可以勉強擠進“名將”的行列中了,而且秦干鏚這個人,在趙顯的後續戰略安排裡,有些極爲重要的作用,如果徵北軍能夠拿下北齊,以後趙顯是準備讓這位秦姓將軍在北地駐軍的。
一旦北齊國滅,北齊廣袤的土地將會成爲一個碩大的蛋糕,到時候臨安城裡的勳貴將會變成蒼蠅,爭相分食這塊碩大的蛋糕,這個時候,北地就需要一個既能夠鎮的住場子,又對肅王府忠心耿耿的大將來鎮守,而秦干鏚無疑是最佳人選,有秦干鏚在的話,北地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現在,秦干鏚生死不知,倒讓趙顯犯了難爲,他獨自坐在肅王府的書房裡,盯着書房裡懸掛的這份九州地理圖默默發呆。
這個時候,一身常服的肅王妃項櫻,領着肅王府的世子趙宋,緩步走進了書房,本來這書房重地,平日裡就算是小世子也是不能夠隨便出入的,但是在項櫻的帶領下,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小世子也是第一次進入這座書房,不由左顧右盼,顯然很是好奇。
項櫻把他帶到書房的一個角落裡坐下,然後聲音溫婉:“你在這裡坐會兒,,娘跟你父王說點事,不要隨意走動,無聊了可以看看這些書。”
今年是隆武七年,小世子是成康十六年出生的,也就是整整七週歲了,按照臨安城這邊的說法,這位世子今年虛歲已經有八歲了,早已經在肅王府讀了好幾年書,平日裡喜歡進肅王府的後院裡,去尋趙顯的那些女學生玩耍,當年趙顯教授給那些學生的東西,這位小世子也已經學去了七七八八。
趙顯正在出神,等到項櫻坐在旁邊許久之後,他纔回過神來,瞥眼看到了不遠處的大兒子,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怎麼把他也帶進來了,這書房裡頭有不少重要的物事文書,小孩子調皮,莫要讓他碰着了。”
這座肅王府的書房,實際上是大啓最高的行政辦公室,因此書房裡擺放了許多重要的文書,甚至還有各地的兵符,以及趙顯的那塊白玉腰牌,這些東西,隨便拿出去一件都可以在天下間引起軒然大波,都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平日裡就算是趙顯也是頗爲小心,這也是肅王府書房從不讓外人進出的原因。
項櫻輕輕一笑:“宋兒今年都八歲了,該識的字也都認識的七七八八了,前不久剛背熟了四書五經,妾身想着他年紀也差不多了,該讓他提前接觸到這些東西,反正將來他總要接觸這些的。”
項櫻平日裡跟現在說話,大多都是直接自稱“我”,不客氣的時候,甚至會傲嬌的說一句“本宮”,只有有求於趙顯的時候,她纔會說一句“妾身”,而她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兒子,當成“太子”來培養。
臨朝理政,其實是一件頗爲繁瑣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人心的度量,絕不是死記硬背就能夠培養出來的,當年趙顯兵變之後,對於朝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是在高明玉和謝康兩個宰輔,再加上夫人項櫻的全力支持之下,他才慢慢學會如何處理政事,這中間趙顯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這是因爲他從小沒有經受過這方面的教育,而出身皇家的皇子就大不一樣了,他們長到十來歲,就有機會進入朝廷各個中樞之中觀摩學習,如果身爲儲君的話,長到十幾歲的時候,就有機會進入政事堂去做“儲相”,這些極其寶貴的機會,是寒門子弟們想也不敢想的。
同樣的道理,爲什麼到了社會上,富二代官二代們就很容易做成事情,他們背後的資源勢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們從小被培養出來的這種經驗,待人處事的方式,以及潛移默化之中養成的氣度,這些他們從小長到大就會自然而然擁有的東西,是鳳凰男們辛苦打磨幾十年才能得到的東西。
趙顯把目光從地圖上收了回來,然後瞥眼看了項櫻一眼,然後輕輕一笑:“兒子才八歲,是不是太早了一些,爲夫這些年被這些東西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着實不想讓他這麼小就接觸這些東西。”
“八歲不小了。”
項櫻面色嚴肅:“當今天子,也是八歲的時候就來咱們家學東西了,咱們的兒子又不比趙睿的兒子笨,憑什麼不行?”
趙顯搖了搖頭,輕聲嘆道:“罷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東西,讓他進來也沒什麼,只是不許他在這裡胡鬧,更不能偷帶什麼東西出去,我聽說這小子這兩年在臨安城裡的那些混蛋小子裡面混的很開,當心他從書房裡帶出什麼東西,給咱們家招來麻煩。”
早在好幾年前,趙顯就不再限制趙宋出入肅王府,畢竟小孩子總會調皮一些,喜歡跟同齡的孩子們玩耍,趙宋自然也是這樣,不過這位小世子的安全問題極爲重要,平日裡出行,暗中跟着的青衣衛,不會比趙顯親自出行少到哪裡去。
由於身份地位的原因,他在臨安城十歲以下的圈子裡混的很不錯,據青衣衛上報回來的消息,臨安城裡那些國公勳貴的兒子們,見到趙宋都要喊一聲宋哥兒,一幫混小子平日裡在臨安城裡追雞攆狗,很是淘氣。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畢竟趙宋將來也會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班底,不過趙顯就是擔心這個兒子會帶一些書房裡的東西出去,跟那些小兄弟們炫耀,比如說趙顯的那塊白玉腰牌。
想到這裡,伸手在書桌上的木盒子裡取出了那塊白玉腰牌,親手系在腰上,沒有給小世子留下任何機會。
項櫻頓時眉開眼笑。
“放心,宋兒很是懂事,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趙顯從桌上抽出一份書信,輕輕放在項櫻身邊,語氣平緩:“北邊傳來的軍報,王霜所部大敗,淮南軍傷亡大半,淮南軍主將秦干鏚生死不知,目前徵北軍在大名府城外紮營,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項櫻伸出纖手,輕輕展開這封王霜寫過來的信,不久之後就娥眉緊皺。
“王霜想要越過大名府直接北進?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趙顯用手輕輕敲了敲桌子,聲音平靜。
“我覺得不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