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是北齊北部較爲重要的府城之一,這個府城平日裡也是人數過二十萬的大城,雖然比不上燕都那麼繁華,但是在整個北齊國境之內,最起碼可以排進前五。
這個時代可沒有動輒數十層的摩天大樓,能在一個城池裡塞下超過十萬人以上的數字,就是一件極爲了不起的事情,就拿啓國的肅州府來說,肅州府在南啓並不算很小,肅州府的府城也不算很小,但是整個肅州城滿打滿算也就是六七萬人的規模,加上週邊的治縣,也不會超過三十萬人。
而單單一個大名府城,在最興盛的時候,人口就要超過三十萬,毫不客氣的說,整個北齊境內,除卻京都燕京以外,也就只有已經淪陷的徐州城,勝過大名府一籌。
正因爲這個原因,姜無忌纔會甘冒奇險,埋伏了大量伏兵在大名府裡,正因爲這個府城夠大,因此才能夠藏下十萬人而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大名府才必然會成爲南啓的下一個目標,因爲想要繼續北進,大名府就是南啓眼中的一顆致命的尖釘,不把這顆釘子拔掉,就算繞過大名府北進,王霜也不會走的安心。
宣武皇帝這一步棋,便是看準了這一點,他料定了南啓不會放過大名府,就如同他們第一時間佔據了徐州一樣,只有佔據了這樣一座大城,在敵境之中才會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間南啓徵北營的斥候已經摸到了大名府城附近,此時大名府各個府城守衛森嚴,四座城門只開了一座北門,其餘三座城門都是大門緊閉,即便是開着門的北門,也有士兵仔細盤查過往路人,而且許進不許出。
而東西南這三座緊閉的城門樓上,也有過往兵丁巡視不斷,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
徵北軍斥候營的一個張姓校尉,在大名府附近盤查了整整一天之後,始終尋不到什麼進城的好方法,最終果斷放棄了進入大名府的想法。
天空一聲炸雷。
嘩啦啦的春雨落了下來,這個張姓校尉輕輕揮了揮手,聲音沉重:“尋個地方避雨,莫着涼了。”
在後世,着涼感冒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但是在這個醫療條件極端落後的年代,一場感冒就有可能會要人性命,再加上他們此時正在執行任務,有一個人害了病,便會失去一份戰力。
作戰的時候,最是生病不得,尤其是傷寒感冒這種會傳染的病,一旦一個人生了病,很有可能就會連累一大波人失去戰鬥力。
在戰場上,爲了防止逃兵,從來都沒有病假這個說法,你生了病也要上戰場,否則督戰官便會毫不猶豫的一刀捅死你,所以這種時候,一場普普通通的感冒,很有可能就會要了你的命。
這位張姓的校尉,顯然是一個老兵,很清楚這裡面的門門道道,眼見下了雨,連忙帶着這二三十個屬下,尋地方避雨。
天色黯淡下來的時候,一行人策馬回到了大名府城外的一座破廟之中,這裡是徵北軍斥候們臨時集會的地方,也是他們暫時尋覓的據點。
這些斥候們,一部分輕甲騎馬,身材相對壯碩一些,而另一部分則都是穿着便裝,相對瘦小不少。
着甲的是徵北軍斥候營的將士,而便衣的,則是宗衛府在北齊負責情報的便裝青衣衛。
這個張姓校尉從自己的馬上取下一個酒囊,坐在一個貌不驚人的年長青衣衛旁邊,伸手把酒囊遞了過去,擠出一個笑臉:“吳隊長,你們今天可有什麼收穫?”
軍中禁止飲酒,但是斥候在外出任務的時候,反倒會配備一些烈酒在身上,一方面是碰到了緊急情況,可以用烈酒消毒,另一方面現在的北地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斥候們在外探聽情況,很容易便會凍僵身子,因此要配一些烈酒暖身子。
而徵北軍的斥候營,配備的都是臨安御酒司出產的藍火酒,還是品質最好的藍火酒,拿到外面去上百兩銀子一罈的那種!
不過,這種酒軍中都是當做軍資使用的,哪怕他是斥候營的校尉,也只有小半袋酒囊,平日裡自己也捨不得喝,此時有求於這個吳姓的隊長,才把自己的酒囊遞了出去。
“隊長”這個職務,聽起來不太顯眼,但是卻是宗衛府裡比較重要的職位了,宗衛府從前的等級頗爲繁瑣,而且不太好記,趙顯就任宗衛府大統領之後,將宗衛府的等級變成了三等制,第一等自然是趙炳還有趙慨這類的大統領,身着九尾青丘服,而次一等的就是宗衛府裡的各個統領,穿六尾青丘服,再次一等的,就是各衛下屬的隊長了,穿三尾青丘服。
當然了,還有許多副統領和副隊長,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
這位貌不驚人的青衣衛,就是宗衛府裡的隊長,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他手下掌管着幾十號青衣衛,走在臨安城裡的時候,就是那些二品三品官見了他,也是要抖一抖的。
這個吳隊長接過張校尉遞過來的酒囊,拔出塞子悶了一口,然後眯着眼睛笑開了花,用一口濃重的臨安口音說道:“你們斥候營的待遇,硬是要得,這麼地道的藍火酒,在臨安城裡最少要賣二百兩銀子一罈,還是有價無市,光這一酒囊酒,就能賣個大幾十兩銀子。”
說完,他把酒囊遞迴張校尉手裡。
現在是宗衛府在辦的事,是大統領交待下來的大事,要他們無論如何配合斥候營行事,在這種關口,不管誰都不敢誤了大統領和王爺的大事,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怎麼敢喝酒的。
整個臨安城,甚至於整個南啓,沒有哪一個衙門或者哪一個派系,比宗衛府對肅王殿下更爲忠心了,畢竟肅王殿下曾經做過一年的宗衛府大統領,而且還是臨安趙家人,大多數都是臨安人的宗衛府宗衛,對於趙顯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同感,以及熾熱的忠心。
張姓校尉雙手接過酒囊,臉上陪笑。
沒有辦法,現在是斥候營有求於宗衛府有了宗衛府的資源,斥候營便能夠少死很多人。
這個吳隊長閉目回味了一番藍火酒之後,睜開眼睛看向張校尉。
“校尉大人剛纔要什麼來着?”
張校尉輕聲道:“問的是大名府裡有沒有消息傳出來,大名府這麼大一座大城,宗衛府應該早早安插有暗衛在大名府纔是。”
吳隊長瞥了一眼這個年輕的校尉,聲音平靜:“大名府裡,的確有我們宗衛府的校尉,可是現在這大名府許進不許出,他們也沒有辦法把消息傳遞出來。”
年紀還不到三十歲的張姓校尉輕輕看了吳隊長一眼,聲音低沉:“宗衛府不是有信鴿麼?”
如果宗衛府不能給出大名府的大概情報,那麼他就得冒險用斥候營兄弟的性命,進大名府裡去探查消息。
“那種玩意兒,馴養起來很是麻煩,只有幾個邊軍裡頭有,大名府裡哪裡會有?”
說到這裡,這個已經三十多歲的吳隊長,輕輕的看了張姓校尉一眼。
“校尉大人,有一個情報倒是可以與斥候營說一說,大概一個多月前,大名府裡的百姓曾經大規模遷移一次,城中最少有半數百姓,向北遷移了。”
年輕的張校尉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張某知道了,多謝吳隊長。”
吳隊長擺了擺手,用一口臨安話笑着說道:“謝什麼謝,都是替王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