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許多戰事的結果往往不是取決於戰場,而是取決於廟堂,在外統兵的大將固然位高權重,但是他們要面臨重重顧忌,同時還不得不受朝廷節制。
但凡你有些不安分的地方,說不定那些言官就會給你扣上一個擁兵自重的帽子。
什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個將軍能夠做到這一點?就算當真做到了,以後有能有什麼好下場?
岳飛當如何?
所以,當這位正兒八經的國舅爺韓林,帶着十萬禁軍開到廬州城姜小白帥帳,並且宣讀完聖旨之後,因爲武威郡王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很是嫌棄的接過這道聖旨,乾脆利落的把帥印交到韓林手裡,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場仗,本王不會打了,韓將軍來的更好,從今天開始,這統共二十萬禁軍還有五萬淮軍,就由韓將軍你一個人節制,本王這就回燕都跟陛下請罪去。”
一臉肥肉的韓林,只是姜無忌用來分散姜小白兵權的工具,他哪裡懂得什麼帶兵打仗,聞言連忙陪着笑臉道:“王爺向來驍勇善戰,這江北戰場可離不開王爺,末將只是奉陛下的命令,把這十萬禁軍送到王爺這裡來,給王爺增兵而已,至於這江北戰場,還是王爺你一個人說了算。”
姜小白略顯焌黑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他指着桌子上的聖旨冷笑道:“既然江北戰場由本王做主,那這道聖旨是什麼意思?”
韓林臉上的肥肉抖了抖,賠笑道:“陛下只是讓您儘快收回滁州府,至於到底該怎麼打,還得要王爺做主不是?”
“胡說八道!”
姜小白冷然道:“戰陣之上最關鍵的就是時機二字,何時出兵最是要審時度勢,如果由陛下他決定何時打,那要本王這個主帥何用?”
韓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王爺啊……陛下他也沒有辦法,這啓人遞了國書過來,正式把江寧軍攻佔滁州的消息佈告天下,此時滁州城晚收回一天,陛下他的臉面就會丟去一分,陛下丟了臉面,我大齊的臉面自然也會跟着丟掉,朝廷這才讓王爺加緊收回滁州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畢竟南人的國書都已經送到了京城,如果咱們再不能收回滁州城,我大齊就會淪爲天下人的笑柄。”
“畢竟,我大齊的臉面重要啊……”
姜小白一把捉住韓林的衣襟,冷笑道:“陛下的臉面重要,本王麾下的這些將士性命便不重要了?眼下這江寧軍的人數都沒有探查清楚,貿然進攻如果大敗,這江北戰場的戰局你擔待得起麼?”
韓林訕訕的陪着笑臉:“王爺,末將好歹也曾經讀過兵書,總算知曉一些兵事戰陣,現在王爺麾下足有二十五萬人,其中大多都是訓練精銳的禁軍,有這麼多人,就是硬來也能奪回滁州城…豈有不勝之理…”
“可那要死上多少人?”
武威郡王勃然大怒,冷喝道:“本王現在把你丟到先鋒營去,讓你去衝一衝滁州城,你去是不去?”
韓林縮了縮脖子,聲音瑟縮:“末……末將…
姜小白有些鄙視的看了一眼這個身材肥碩的國舅將軍,冷聲道:“你回去告訴陛下,如果看本王不順眼,本王現在立刻交出兵權回燕都城請罪去,如果這江北戰場還由本王說了算,那就讓陛下他暫且放下什麼臉面,等贏了這場戰爭,什麼臉面都有了。”
這個國舅並不是什麼硬骨頭,被姜小白這麼一說,他也有些害怕,開口問道:“那依王爺……?”
“你現在回燕都去,告訴陛下,這江北戰場急不得,這些原本懦弱的男人,此時這般激進,其中必然有詐,沒有摸清楚這些南人的底牌之前,貿然去跟他們打,只會白白死人,明不明白?”
韓林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那末將這就再回一趟燕都請示陛下。”
話說到這裡,姜小白輕輕鬆了口氣,這個國舅爺好歹沒有那麼蠢,總算還能聽得進去一些話。
他一把把聖旨塞在韓林手裡,囑咐道。
“韓將軍快去快回,本王在廬州等待韓將軍的好信。”
韓林重重點頭,帶着一衆屬下回頭,朝着燕都城方向走去。
等到韓林離開,姜小白這纔有空出來接收韓林帶過來的十萬禁軍,姜小白曾經是禁軍大將,燕都的禁軍都歸他管轄,所以倒也沒有出什麼問題,只一個下午你時間,這些新來的禁軍就已經可以跟原來的“老兵”們打成一片,由於他們大多出身禁軍,所以相處起來也很是融洽。
這也是古時候,顯得鐵血的軍營裡,較爲溫情的一面。
而這個時候,身爲主帥的姜小白並沒有跟這些曾經的屬下敘舊的意思,他站在廬州城大營的哨塔上面,目光看向江寧軍大營方向。
“趙七……王霜,你們到底是藏了什麼後手,敢一再搔首弄姿,勾引本王主力去打你們……”
說到這裡,他微微冷笑。
“難不成那個雷震子……還能救第二次江寧軍不成?”
“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着,等到我軍切斷南啓送來的補給線,看你王霜能跟本將耗上多久……”
“哪怕是餓,本王也要餓死你們!”
……………………
就在姜小白跟王霜在江北戰場鬥智鬥勇的時候,略顯肥胖的韓林已經回到了燕都城裡,他是這一次北齊在江北的關鍵人物之一,自然可以一路暢通無礙的見到姜無忌,等見了新帝之後,這位韓家的將軍把姜小白說過的話跟姜無忌重複了一遍,然後深呼了一口氣,顫聲道:“陛下,江北戰場就是這麼個情況,郡王他強烈反對進攻滁州城,說要等情報完善之後再斟酌如何拿下滁州……”
姜無忌坐在御桌上,皺起了眉頭:“我大齊二十五萬兵馬,還奈何不得南人的一支江寧軍?”
“這個臣就不知道了……”
話說到這裡,韓林兒有些猶豫的說道:“不過在回燕都路上的時候,臣偶爾聽到一些坊間傳聞,說……”
姜無忌閉目道:“有話直說。”
韓林臉色紅了紅,低頭道:“那些傳聞說,郡王他之所以不願意進攻滁州,是因爲他與南邊的那位肅王,有了一些約定……”
“更有甚者,甚至還說郡王他是南啓那位肅王的孃舅……”
聽到這裡,姜無忌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