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趙顯就覺得,這個丫頭很“野”,很有英氣。
事實也確實如此,項櫻在郢都講武堂學習的時候,論起兵書戰陣還有拳腳功夫,就在各位皇子公主之中名列前茅,往年西楚皇室圍獵,她也總是排在前三的。
她跟趙顯最初相處的那段時間,一言不合就會把趙顯暴打一頓。
後來她傷了元氣,手腳沒什麼力氣,這才慢慢收斂了一些,脾氣也跟着小了不少。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養,項櫻已經恢復了正常人的體力,雖然不見得有以前那樣的武力值,但是正常行動肯定沒問題了。
趙顯看着她,沒有說話。
項櫻臉色變了變,眼中流下淚來:“事到如今,你還在防備我?”
“不是。”
趙顯伸出左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花,低聲道:“身爲一個男人,身爲你的夫君,我想讓你站在我的身後,而不是讓你替我去面對外面的那些風雨。”
項櫻恨聲道:“那些人要殺你!要殺你就是想讓咱們家家破人亡,就是咱們家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既然是生死仇人,他們一日不死,我就一日睡不着覺!”
“你非要去嗎?”趙顯嘆了口氣。
“放心,本宮在郢都講武堂學了十來年,對於兵事比你瞭解的多,有龐大的宗衛府情報還有整整一萬禁軍,如果本宮還不能把那些匪寇清理乾淨,你把本宮休了就是!”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頭擡得高高的,好像是一個驕傲的將軍,在軍帳中立下的軍令狀一般。
趙顯有些恍惚,猛然想起了當初跟項櫻聊夢想的時候,這位長公主說她有機會的話,想去戰場看一看。
想到這裡,趙顯微微一笑:“趙慷。”
趙慷推門而入,半跪在地上,緊咬牙關不敢說話。
從出臨安以來,趙顯的安全就是他負責的,短短一個月時間,趙顯先後在瑤山城和肅州城被刺,而兩次趙慷率領的青衣衛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讓趙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損傷。
這讓這個心思粗直的漢子倍感自責。
趙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聲道:“本王中了毒,身子不太舒服,但是剿匪一事宜早不宜遲,絲毫耽擱不得,從現在開始,宗衛府聽從王妃安排,由王妃來安排剿匪事宜。”
趙慷擡頭看了趙顯一眼,低聲道:“王爺……”
趙顯眯眼道:“怎麼,不行?”
“卑職遵命!”
見趙慷慫了之後,趙顯伸出左手,從腰裡取出一塊兩塊牌子,一塊玉牌,一塊玉牌。
這兩塊牌子,分別是趙顯跟趙睿的身份腰牌,大啓獨兩份的東西。
他把兩塊牌子都放在項櫻手裡,輕輕一笑:“宗衛府大統領的牌子在你牀頭那個木盒子裡,那玩意兒太重,我平時不愛帶在身上,你要是覺得有用,就也拿上。”
“在我書房的書桌上,有宗衛府這段時間探查到的南明教消息,大部分都已經確定了據點位置,只是要還沒來得及收尾而已,你既然要找他們,就按着這些資料去找,想來以這支禁軍的精銳程度,這些被查到的人最多也能就逃掉兩成而已。”
說到這裡,趙顯頓了頓,最後囑咐道:“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安排一下,通州府先不要動,派出兩三千禁軍把通州府看死!”
趙顯闔上眼睛說道:“這個通州城,必然有大問題。”
“知道了。”
項櫻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接過兩塊牌子,果斷地長身而起,她長長的衣裙被一陣穿堂風吹得衣袂飄飄,如同九天之上發了怒的天女。
“趙慷!”
項櫻英氣的聲音傳來。
趙慷轉頭看了一眼半躺在軟榻上的趙顯,略微猶疑了一番,隨即躬身道:“卑職在!”
“備馬,留下一百人守衛肅王府,其餘的人跟本宮去攬月樓!”
“再給蕭子俊發命令,讓他把禁軍分成五十小隊,日落之前本宮要看到他們在肅州南門處集合!”
“是!”
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落山,整個肅州府慢慢陷入沉睡之中,但是這個時候,肅王府卻醒了!
項櫻帶着侍女小青,領着兩百個青衣衛,殺氣騰騰的衝向了攬月樓,這場行動進行的很快,不到半個時辰,攬月樓裡凡是帶着明教印記的人都被兇狠的青衣衛揪了出來。
項櫻提劍,親自殺了幾個南明教攬月分舵的頭目!
“趙慷!”
提着染血長劍的項櫻冷聲大喝。
“卑職在!”
“封鎖攬月樓,攬月樓中無論任何人,一律看管起來,令青衣衛挨個檢查!”
“傳本宮命令,身上凡有明教印記者,十四歲以上殺無赦!十四歲以下移交肅州府衙處置,告訴宗衛府的人,不必留手,出了任何事情,由肅王府一力承擔!”
趙慷凜然道:“卑職遵命!”
這一夜,肅州府最爲華貴的風月場,被濃重的鮮血染紅,約莫六七十人,在攬月樓前被青丘刀就地正法,皇帝金牌之下,就連匆匆趕到的肅州知府也無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準備善後。
不過事後一封參奏的摺子肯定是免不了的。
順便提一句,如今的肅州府府尊姓劉,名叫劉之功,是成康十六年才上任的信任知府,至於前任肅州知府蕭安民因爲政績斐然,已經高升京城任職去了。
清理完攬月樓之後,項櫻穿着染血的衣裙,騎着趙顯的大紅馬,迎着夜色朝着肅州南門口而去。
在南門口外頭,有整整一萬臨安禁軍,已經排好陣勢,這些禁軍都是臨安城的精銳步卒,各個持刀披甲,好不威風。
項櫻騎着大紅馬,走到軍陣之前,對着蕭子俊冷聲道:“蕭都統,本宮命令,一萬禁軍立刻分成五十小隊,分別前往姑蘇,廣陵,紹興……等三十七城,清理南明教餘孽!餘出兩千六百人,趕往通州府城,把通州府團團圍住,等候命令!”
蕭子俊輕輕馭馬上前,朝着項櫻抱拳,低聲道:“王妃,您似乎無權……”
他話還沒說完,項櫻甩手丟過來一枚金牌,金牌上一個金光閃閃的“朕”字,在夜色裡頭也顯得耀目無比。
“這塊牌子夠了沒有?不夠的話本宮這裡還有趙七的牌子,再不行本宮帶着宗衛府大統領的牌子去臨安去,想來宗衛府明衛暗衛加一起,也有一萬餘人,總足夠剿滅這南明教了!”
蕭子俊翻身下馬,跪在平地上,對着臨安方向叩頭:“卑職,遵陛下旨。”
他叩首以後,翻身上馬,對着身後我一萬步卒下令:“傳本都統命令,散成五十小營,每營由一名校尉帶領,各營校尉來本都統這裡領命令!”
“遵命!”
Wшw ●Tтká n ●¢ ○ 隨着傳令兵把命令傳達下去,五十個小營之中,走出五十名校尉,前面三十七位校尉,都從蕭子俊手裡頭領到了一座城的名字,後面的十三位校尉,也由一名副都統帶隊,趕往了通州府城。
項櫻繼續揮手下令:“趙慷,分出五十人來,每個人跟一個小隊,等這些禁軍到了地方,讓他們跟當地打探消息的宗衛聯繫!”
“是。”
趙慷語氣有些恭謹,他發現自家這位主母,居然很有一些將軍的派頭,指揮起來有模有樣的……
甚至比自家那位軍功赫赫的王爺,還要熟練一些。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項櫻拉動繮繩,卻不準備回府,而是朝着最近的一個目標城市走去。
趙慷跟蕭子俊都嚇了一跳,連忙追了上去。
“王妃,您要去哪兒?”
“去殺人!”
夜色裡,一匹棗紅色大馬載着一個英氣女子,迎面吹拂過來的夜風,把她原本梳理的很精細的長髮吹散開來,迎風飛舞。
蕭子俊馭馬跟在她身後,擡眼看了看這個與江南女子全然不同的西楚女子,眼中竟然閃出一種欣賞的眼神。
都說西楚男兒威武雄烈,大氣磅礴,現在看來……
西楚女兒,居然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