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光的提議,趙顯有點無語。
宗衛府目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趙慷等人更是自己親手從宗衛府裡頭提拔出來的親信,這些人是自己之後徹底掌控宗衛府的根本,這個瘸腿老頭居然想把他們都宰了……
不過趙光有一點說得沒錯,哪怕當年的肅王衛老卒只剩下一百多個人,哪怕這些人都只拿着農具,只憑着昨晚上他們悄無聲息出現在趙慷身前五六米的手段,想把趙慷他們留下來還真不是一句空話。
天色快亮的時候,趙顯等人飛馬出了先登村,他們剛出先登村沒多久,這個向來與世隔絕的村子乾脆在村口弄了個木門,趙光找了一把大鎖,直接把門口給鎖住了。
此後的一兩天,先登村五百多戶人家裡頭,一共走出了三百多個少年人,這些少年人當中年紀小的,今年纔剛滿十歲,即便是年紀大的,今年也不過十七八歲而已。
然後這些先登營老卒聚攏在一起,推舉出了一個適合的人選,帶着這三百多個少年人,走進了大山深處。
被他們推舉出來的這個人姓馬,名叫馬雄,正是趙顯學生當中那個馬小玲的父親。
馬雄十五六歲就跟隨叔父馬季進入了先登營,作戰驍勇,十一年前他纔剛滿二十歲,就落下了一身傷病。
這兩年,他舊傷復發,一度臥牀不起,還是靠着陳希夷給他調理了幾次身子,才慢慢變得龍精虎猛。
如今,他成爲了這支少年先登營的教官,同時也是長官。
……
天色拂曉的時候,趙顯重新回到了肅王府之中,仍舊是走的後門,整個過程很少有人看到。
本來趙顯作爲啓國最大的特務頭子,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但是皇帝趙睿手中另有情報機構,而且趙顯懷疑跟在自己身邊的這三百個青衣衛,其中有皇帝的暗子。
事關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回到家中,趙顯簡單洗了把臉,從廚房找了點吃的,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臥房裡頭,項櫻雙眼通紅,顯然是一夜未睡。
趙顯把早飯放到了牀邊,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呵呵的說道:“沒睡啊?”
項櫻定定的看着他:“你大半夜出門,讓我怎麼睡得着?”
趙顯咬了一口包子,一邊咀嚼一邊說話:“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得去見一見先登營中的那幫叔伯,不然這事辦不成。”
“本來這事不該這麼鬼鬼祟祟的,但是現在臨安那邊的態度太過撲朔迷離,所以我纔要小心一些,這事完全沒有什麼危險,就算給人發現了也沒什麼關係,咱們肅王府原先就有一衛私兵,只不過後來解散了而已。”
他說的雲淡風輕,項櫻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低哼道:“你欺負我不懂趙家的規矩?你們趙家是有規定,親王可以有一衛三千人的私兵,但是從三世皇帝以來,除了你父親他建起了肅王衛,可還有另外一個藩王敢當真豢養私兵?”
大啓三世皇帝,年號聖武,史稱聖武皇帝,廟號也是武帝。
聖武年間,大啓各地統共是十一個藩王起兵造反,被聖武皇帝帶兵親征,一個一個打服,後來聖武皇帝就立下了死規矩,趙氏藩王從此有王爵而不能養兵,有藩國而不能自治。
從那以後,儘管藩王名義上可以養三千私兵,但是爲了防止朝廷猜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趙家藩王敢養超過一百人的私兵了。
趙長恭是唯一的例外。
當時北齊八皇子姜無忌跟趙顯說,在大啓做王爺有什麼意思,去齊楚兩國做王爺纔是真王爺,便是說的這個事情。
同爲藩王,趙顯這個肅王跟西楚的那位“陳王”,在權柄上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趙顯遞了一個包子給她,笑呵呵的說道:“無礙的,爲夫做事你放心,什麼時候出過岔子了?”
項櫻看也不看趙顯遞過來的包子,皺着眉頭顯得憂心忡忡,然後她低聲的嘆了口氣:“早知道回啓國之後,還要成天提心吊膽,去年你還不如答應父皇的要求,把雷震子給他,咱們在大楚一樣當王爺,總比在啓國天天擔心被人砍頭要強。”
趙顯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了。
“我姓趙。”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身上竟然有了一些威勢,項櫻自知失言,有些心虛的輕哼道:“兇什麼兇,不就打個比方嗎,你在我府上要逃出郢都的時候,我說過半個不字了嗎?”
趙顯臉上的肅容散去,握住項櫻的右手,看了看她已經結痂的傷口,輕笑道:“在西楚那會兒,是我對不住你。”
項櫻挪了挪身子,摟住了他的脖子,輕聲道:“夫妻一體,沒有誰對不住誰。”
“嗯。”
——
夫妻倆說了會話,又吃了些東西,畢竟兩個人一夜沒睡,又重新躺回了牀上歇息,不多時沉沉睡去。
時間流轉,大約到了正午時分,趙顯跟項櫻還在熟睡的時候,一個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從一處衚衕口裡衝了出來,面帶焦急的跑到了肅王府的大門口,一言不發,直接朝着正門衝去。
守門的兩個人,都是青衣衛中功夫出彩的,兩個人立刻攔在了這女子身前,喝問道:“哪裡來的女子,擅闖肅王府!”
那女子顯然沒見過這種世面,被嚇了一跳,然後瑟瑟縮縮的說道:“我……我要見趙公子。”
“哪個趙公子?”
兩個青衣衛皺眉問話。
宗衛府裡頭,姓趙的可多了去了,單單趙顯身邊的這三百個青衣衛,就至少有半數都是姓趙的。
那女子頓了頓,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後補充道:“是趙宗顯公子。”
“大膽!敢直呼王爺名諱!”
兩個青衣衛臉色一變,伸手就按住了腰間的青丘刀刀柄。
女子見狀,本就膽小的她更是腿腳發軟,委頓在了地上,從袖子裡取出一塊錦帕,顫巍巍的說道:“那個…兩位大哥,我家小姐讓我把這個交給趙公子,說……說是信物,讓我……我……轉告趙公子幾……幾句……”
她被嚇的不輕,竟然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兩個青衣衛裡頭,其中有一個是隊長,他上前接過錦帕,只見上頭被人用筆寫了幾行小字,看起來是一首詩的樣子。
“這位姑娘,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稟報王爺。”
這名隊長看了看錦帕,轉身剛想拿進王府裡頭交給王爺處置,猛然聽到身後有風聲,他不假思索地就地一滾,然後就聽到了身後“啊”的一聲慘叫。
這名隊長回頭一看,只見先前那名女子身後被人用袖箭正中後心,而且嘴角流出黑血,那兇器顯然塗了毒,這女子身下流出了一大片血跡,眼見是活不成了。
“大膽賊人,敢在肅王府門前行兇!”
這名隊長勃然大怒,青衣衛的主要責任就是緝兇,竟然有人在青衣衛面前殺人!
他揮手喚過一旁的屬下,低喝道:“你進去通報王爺,再找人看着這女子,我去追兇手!”
“是。”
這名隊長長身而起,猶豫了一下把那錦帕留了下來,吩咐屬下轉交給王爺,然後自己朝着袖箭射來的方向追去。
方纔這女子中箭的時候,他分明在街對面的樓上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