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軍號稱十萬,卻要行誘敵之計,顯然別有所圖,這岱山山勢險峻山林濃密,王薄定然是在山中埋伏了人馬。一會兒攻上去,士信你五千人馬不要上前,若有伏兵,你可率軍攔截!”
張須陀聽秦瓊將之前的經過講了一遍後想了想吩咐道:“士信,這次賊勢驚人,乃是一場惡戰,不可『毛』躁!若是賊兵伏兵盡出,後路皆在你手中『操』控。切不可大意,你清楚了嗎?”
羅士信道:“秦大哥已經廝殺了兩陣,該秦大哥歇歇纔對。將軍,我願爲先鋒,讓秦大哥帶着人馬斷後吧。將軍放心,我知道此戰兇險。沒有將軍您的號令,我絕對不會貿然行事的。”
張須陀看了秦瓊一眼,秦瓊笑了笑道:“若是士信想打先鋒,我願斷後。”?? 將明184
張須陀笑道:“士信勇猛,合爲先鋒。只是『性』子太猛了些,我有些放心不下。”
羅士信拍了拍胸脯道:“將軍小看我了,以前我年紀小脾氣衝,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小孩子了。你問秦大哥,這段日子以來我和他推演軍陣,可曾還那麼輕敵冒進嗎?”
張須陀笑道:“你現在纔多大?”
羅士信可憐兮兮的說道:“將軍信我一次,如何?”
張須陀點頭道:“那好,若是你再任意妄爲一個人殺入敵陣,休怪日後出征,我再也不帶你出來!”
羅士信連忙道:“我保證!”
張須陀笑了笑,指着遠處王薄的人馬道:“你看那銀甲之人必是王薄,將帥旗高豎,他還特意站在高坡上唯恐咱們看不到。如此虛浮的計謀也用出來,濟北知世郎倒也是浪得虛名。他必然是想引我大軍猛攻其中軍,所以不惜以自己爲誘餌。待我大軍攻過去之後,必有伏兵從側翼殺出,斷我大軍後路。”
他看了秦瓊一眼道:“叔寶,一會兒廝殺起來,我和士信的後路便交給你了。”
秦瓊點頭道:“將軍放心。”
正說着,忽然見對面高坡上那穿銀甲的人帶着百餘騎兵出陣而來,隔着二百多步站住,其中一人出列遙遙喊道:“哪個是張須陀將軍,敢不敢出陣來說話?!”
羅士信怒道:“宵小之輩也敢放肆!”
拍馬就要殺出,被張須陀一把拉住。
張須陀倒是不生氣,回身吩咐了親兵幾句,那親兵出陣喊道:“我家將軍乃是朝廷官員,開府儀同三司,堂堂三品將軍!跟你這草寇沒有話說。你若是怕了,可以自來軍前投降。我家將軍仁厚,說不得留你一個全屍!”
王薄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原來大名鼎鼎的張須陀,竟然是個不敢見人的懦夫!”
那親兵又喊道:“將軍說,見人沒什麼,但不見畜生!”
王薄大怒罵道:“張須陀老匹夫,有本事咱們真刀真槍的戰上一場,逞口舌之利,算什麼好漢!”
那親兵悠悠『蕩』『蕩』的聲音再次飄過來:“將軍說,要戰便戰,哪裡那麼多廢話!”
王薄氣得臉『色』煞白,撥馬便迴歸本陣。
張須陀見王薄退走,指了指遠處賊兵的陣勢說道:“士信,一會兒我帶一萬人馬進攻王薄中軍,纏住王薄。你看,賊兵左翼,士兵衣衫破爛不堪,並無護具,手中兵器也是也多是木棒,顯然是王薄新收的士兵。你無須管我,帶五千人馬猛攻賊兵左翼。即便身後有伏兵圍上來,我自分兵據之,你只管向前衝殺!”?? 將明184
羅士信搖了搖頭道:“還是我去攻王薄中軍,將軍帶兵猛攻賊兵左翼。”
張須陀眼睛一瞪道:“這是軍令!”
羅士信無奈,只好點了點頭。
秦瓊道:“將軍放心,若有伏兵,我便率軍從後殺上。賊兵大部分都是沒有動過刀槍不曾染過人血的百姓,人數再多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商議完畢,張須陀騎馬出陣。一萬郡兵跟在他身後,邁着整齊的步伐朝着前面黑壓壓的賊兵攻了過去。待張須陀的人馬盡出之後,羅士信領兵五千,跟在張須陀軍後面隱去行跡。王薄見官軍壓了過來,壓住心中的怒氣下令道:“弓箭手!準備放箭!”
幾個頭目急忙催促弓箭手上前,上千名弓箭手擠到了隊伍的前面,等着郡兵進入『射』程之內。眼看着齊郡郡兵已經到了百步之內,弓箭手的頭領大聲呼喊道:“拋『射』!放箭!”
千餘名賊兵弓箭手將竹片弓舉起來,羽箭斜指上方,弓拉滿之後猛的鬆開手,羽箭嗖的一聲便『射』了出去。羽箭拋『射』,並沒有什麼精準『性』可言。但是打擊大規模的軍隊卻是威力驚人,對於密密麻麻列陣而行的郡兵來說,雨點一樣拋『射』過來的羽箭殺傷力極大。
“舉盾!”
“舉矛!”
不用張須陀下令,校尉們便大聲下達了命令。前面的盾牌手將步兵盾舉過頭頂,郡兵的弓箭手在盾牌的掩護下依然向前行進。再後面的長矛手將長矛全都舉了起來,密密麻麻的好像地上忽然長出一片叢林似的。隨着號令,舉起來的長矛左右搖擺,就好像被風吹拂的蘆葦『蕩』一樣,蔚爲壯觀!
拋『射』的羽箭密集如雨點一樣砸了下來,但訓練有素的郡兵懂得如何用最正確的方式躲避。密集如林的長矛左右搖擺,能卸掉大部分羽箭的襲擊。而躲在盾牌下面的弓箭手基本上沒有受到大的傷害,一輪拋『射』後,郡兵損失了百餘人上下。
緊接着,王薄軍的第二輪羽箭就『射』了過來,因爲距離的拉近,這次的羽箭是差不多平『射』而來,雖然不及拋『射』覆蓋面積大,但殺傷力更強。已經跟草寇有過無數次戰鬥經驗的齊郡郡兵整齊的將盾牌橫舉,抵擋羽箭的襲擊。眼看着三輪羽箭過後,郡兵死傷了四五百人,可他們的弓箭手依然躲在盾牌後面並沒有還擊。
五十步!
雙方的距離已經拉得足夠近了,王薄大聲下令弓箭手後撤,長矛手結槍陣禦敵。可就在這個時候,郡兵的盾陣忽然分開,藏身在盾牌後面的弓箭手已經將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攢『射』!放箭!”
張須陀大聲喊道。
千餘名弓箭手猛的將羽箭送了出去,只有五十步距離,羽箭密集的好像一顆龐大的炮彈!集中轟擊在反賊還沒有成型的槍陣上,瞬間,槍陣就被轟塌了一塊。這是張須陀久經戰陣總結出專門對付槍陣的策略,弓箭手近距離攢『射』,羽箭密集的如同一個巨大的威力十足的拳頭,足以將槍陣轟開一塊。
剛剛頂上來的賊兵長矛手陣型還沒有整齊,最前面的數百名士兵就好像突然間被一塊從天而落的隕石砸中了一樣,槍陣轟然塌陷下去了一片!
“再『射』!”
張須陀大聲喊道。
沒等王薄的人馬反應過來,第二輪攢『射』又重重的砸了過來。足有一千餘名賊兵被羽箭『射』翻,豆腐塊一樣的槍陣就好像被一張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下去一塊。
“殺!”?? 將明184
張須陀看準機會,猛的將手中重達三十斤的陌刀朝前一指。
訓練有素的齊郡郡兵立刻變陣,盾牌手和弓箭手的隊列猛的重合,這樣就空出來一條條的通道。後面的長矛手和朴刀手從通道中快速的衝了出來,狠狠的撞進了賊兵的隊列中。默契的配合,犀利的殺人技巧,從一開始郡兵就佔足了優勢。雖然進攻一方只有萬餘人,而列陣防禦的一方足有五萬人,但毫無疑問,氣勢上,賊兵已經弱了。
郡兵們有着絕對的自信,他們已經不止一次擊敗人數衆多的草寇了。去年在歷城,裴長才石河子兩夥賊兵加起來足有四萬人!而當時將賊兵擋住,令其驚懼不敢向前的卻只有張須陀,秦瓊,羅士信以及另外兩名親兵五個人!那個時候郡兵剛剛殺賊回來解散回家,裴長才和石河子的匪兵就到了。
張須陀一面派人召集郡兵,自己只帶了秦瓊羅士信等四人攔在了賊兵的前面。裴長才和石河子驚疑不定,懼於張須陀的威名,又害怕有埋伏,硬是沒敢率軍強攻。五個人,足足將四萬人馬擋住了一個多時辰!後來郡兵集結趕來,一鼓作氣將賊兵擊潰,匪首裴長才和石河子都死在『亂』兵之中。
這一次,雖然賊兵有五萬餘人,但他們有一萬雄兵,怕的什麼?
只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王薄麾下人馬的槍陣便潰了下去。被齊郡郡兵從中間破開,兵鋒已經直指王薄所在!
……
……
張金稱領着人馬殺到的時候,王薄的中軍已經被齊郡郡兵挖空了好大一塊。他本想渾水『摸』魚,可沒想到齊郡郡兵的戰力竟然如此恐怖。連忙命令人馬停下來,張金稱放棄了之前進攻張須陀的打算,而是保持着觀望。
可還沒等他的人馬停下來,忽然從兩側的密林中殺出數不清的伏兵,一左一右直撲齊郡郡兵的後面。而此時,王薄的人馬其實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他的中軍雖然崩塌了一大塊但好歹還能頂住,可是他軍陣的左翼已經完全被郡兵打垮。那些才加入他隊伍的百姓根本不敢打仗,一見血就『尿』了褲子。再加上羅士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一杆長槊上下翻飛間無人可敵!
一萬五千人的左翼,硬是被五千郡兵殺的節節敗退。潰敗的賊兵衝擊了王薄的中軍,正面是張須陀人馬犀利的攻擊,側翼被自家的潰敗衝擊,王薄的陣型已經完全『亂』了。實在堅持不住,王薄連忙令人吹響號角。
埋伏在密林中的李海和裴干連忙率軍殺出,四萬多人的賊兵從後面涌過來要斷了齊郡郡兵的退路。可他們沒想到張須陀竟然留有後手,伏兵才一出來,秦瓊立刻率領人馬殺了過去。李海手下兩萬多人的隊伍,竟然一個衝擊就被秦瓊的幾千郡兵殺的節節敗退,本應圍攏的包圍圈,硬是被秦瓊擊潰了一側。
而這個時候,看準機會的張金稱來了!
他嗅到了機會,他知道,只要自己的人馬衝上去填補上那個包圍圈,齊郡郡兵必敗!
“鉅野澤張金稱在此,知世郎不要驚慌!”
張金稱命令賊兵們齊聲高呼,然後帶着人馬朝着秦瓊兵馬的後面撲了過去。張金稱嘴角咧着笑得那麼得意,這次終於讓他撈到一個大便宜了!上次在黃河岸邊被那支假官軍偷襲,他損失了近兩萬人馬!這次,如果能一舉擊殺張須陀,不但能博得一個美名,還能狠狠發一筆財!郡兵們的裝備雖然不及府兵,可也是讓人眼紅的好東西啊。再能趁機吞了王薄的人馬,那殺回鉅野澤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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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往前衝殺,殺得興起的羅士信忽然勒住戰馬側耳聽了聽。
“鉅野澤張金稱在此,知世郎不要驚慌!”
“張大當家來了,殺張須陀啊!”
聽清了那喊聲,羅士信的雙目猛的充斥起一片赤紅!
“張金稱!還我兄弟命來!”
羅士信突然一撥馬,竟然單人獨騎殺向張金稱的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