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計陰謀

葉臨風見方纔還好端端的紅衣女子突然變臉,竟拿着匕首向自己刺來,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明白,呆立在原地竟忘了要躲避。

眼看那匕首離葉臨風越來越近,只聽半空中一個渾厚的聲音喝道:“胭兒住手!”接着一個小石子從山壁中飛出,劃了一道弧線將那紅衣女子的匕首打掉在地。那喚作胭兒的女子一臉疑惑,仰頭對着石壁問道:“爺爺你幹嘛幫這惡賊?”石壁中人嘆了口氣道:“他不是慕容家的人!”

葉臨風面對這許多突如其來的變故,腦袋怎麼也不夠用,他看了看紅衣女子,又望了望頭頂石壁,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胭兒不解道:“這惡賊明明是慕容飛,慕容老賊的獨子,我怎會不認識他!”石壁中人不答她話,反問葉臨風道:“小朋友,你可是大陸極北,北梵城內葉家葉世成的後人?”葉臨風更驚訝了,答道:“正是晚輩的祖父!”石壁中人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了,我剛剛見你耍的一套拳法頗爲熟悉,細想下才記得是葉家的煉魂拳,當年你的祖父葉世成就是憑着這套拳法在大陸北部打出聲名的。”

但胭兒不死心,追問道:“僅憑一套拳法,爺爺你怎能就斷定他不是慕容家的人,何況這惡賊的相貌即使化成灰我也記得,今日碰巧這惡賊失憶,武功也忘記了大半,讓我殺了這狗賊替爹孃報仇!”

石壁中人道:“天下之大,相貌相似的人雖不常見,卻也不在少數。那會他被你用繩索拋到山頂時,我就發現他輕功差了那慕容飛一大截,一個人失憶也是常有之事,但斷沒見過失憶後連武功也後退的。”

胭兒聽爺爺這樣說,再仔細向葉臨風望去,細心之下果然發現二人相貌確是略有不同。但她不願就此認錯,仍狠狠道:“你到底是誰,幹嘛要假裝惡賊慕容飛?”她口氣雖硬,但知道自己差點殺錯了人,明顯心虛。

葉臨風見事情至此,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只好長話短說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們,二人這才知道事情緣由。但胭兒思考半晌,忽問石壁中人道:“爺爺,這人知道了我們的秘密,要不要殺他滅口?”

石壁中人厲聲道:“胭兒你怎能這樣!我們若是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和慕容家人又有何分別!”胭兒聽了這話,把臉垂在胸口輕聲辯解道:“我又沒說要殺他,胭兒不過是怕你殺他,才問你一句嘛!”但她聲音細如蚊蠅,說完擡頭偷偷看了葉臨風一眼。葉臨風雖聽她說要殺自己,但一見她臉龐卻怎麼也恨不起來。

半晌,石壁中人忽道:“葉小朋友我有一事不解。”葉臨風忙道:“前輩有何指教?”石壁中人道:“我其實見你剛剛所打拳法,頗具火候,但爲何你內力卻如此弱,連一塊大石都震不碎?”葉臨風赧然道:“實不相瞞,五十年前祖父仙逝後,葉家內功心法卻不知蹤跡,因此自父輩起,我們只好另創心法,奈何時日尚淺,天賦有限,故練成今日這般。”

石壁中人嘆道:“沒想到不可一世的葉世成也在五十年前一役中仙去了,唉……”葉臨風聞此,大驚道:“前輩知道祖父去世的原因嗎?”石壁中人道:“若他確是逝於五十前,那多半是那場戰役了。”胭兒一直在旁偷聽,聽到這裡也饒有興趣地忙問是哪場戰役。

石壁中人沉吟了好久,才慢慢道:“若不是那場驚天變故,我如今也許不會被囚禁在這個鬼地方了。”

沉默片刻,他接着道:“五十年前,我們神魔大陸邊界封印被妖魔道衝破,一時間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其實這妖魔道倒也並不像人們想象中那般可怕,它們不過是修煉幾十年、最長則數百年的動物,有一些蠻力,會幾句人話而已。它們有的牙齒鋒利些,有的有翅膀能飛,倒不似人類這般有各種希奇古怪的招數。但人們大都沒見過妖魔道,一些傳說也把它們過於誇大,因此才丟失了大陸一半的領土。後來世間修仙第一大派斷劍門出面,他們聯合佛家、道家修仙者和幾乎所有神魔大陸武林高手一起將妖魔道重又趕到了邊界以外。”

說到這裡,石壁中人又嘆了口氣,接道:“其實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道,而是一些心懷鬼胎的人吶!妖魔道被敢走以後,人們以爲都是斷劍門修仙者的功勞,而斷劍門出來的人也都以天下第一自居。那些在第一線奮戰了數日的武林人士有的死了妻兒,有的死了父母,見斷劍門最後纔出面幫助,並且還這麼高傲,因此有三個人合謀了一條詭計:在皇帝特意表彰的慶功宴上,他們在酒中下從妖魔道那裡得來的至毒藥物——斷魂散,只要稍微沾到一點斷魂散立馬魂飛魄散。後來衆人商議,只有幾人認爲這樣做不妥。衆人怕他們壞事,於是假裝遷就他們,實際在他們飯中下了**,把他們捉住。待這幾人**過去醒來,發現斷劍門的修仙者個個早已魂飛魄散,少數沒喝酒的最後也被衆人圍攻,其實這些修仙者的武功和這些武林高手也只在伯仲之間,他們最大的區別就是,修仙者若能練出元嬰,便可以御劍飛行。但這些也不過是傳說而已,誰也沒有親眼見過斷劍門的人御劍飛行過。”

說到這裡,胭兒恍然大悟道:“爺爺你定是斷劍門的修仙者吧?”

石壁中人苦笑道:“不錯!由於那晚我沒喝酒,最後他們合力將我捉住,把我囚禁在這鬼地方,這一晃就是五十年啦!”

葉臨風聽了這些也頗是感慨,他又問道:“那我祖父……?”

石壁中人道:“我猜想他定是極力反對此事,事後這些人怕他泄露機密將他也囚禁在某處了。”他怕葉臨風傷心,故意沒說其實他有可能被殺掉了。

三人沉默了好久,均感嘆人心叵測、世事無常。片刻,胭兒自言自語道:“我只當慕容哲這老賊殺害了我的父母,沒想到爺爺你也是被他囚禁在這裡的。”石壁老人笑道:“慕容哲那小兒還沒有這個本事,要不是他爹慕容淵夥同上官衛和唐龍一起設計,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葉臨風不禁對老人悲慘遭遇感到淒涼,問道:“前輩,這五十年來你就沒試過要逃脫嗎?”未等老人答話,胭兒嘆道:“別提了,我試過好多次了,始終沒有一絲辦法打開那層鐵門,要不我也不會打慕容飛那小惡賊的主意了!”

老人道:“我周圍有層鐵門,乃是深海萬年玄鐵所造,一般利器砍在上面連個痕跡都沒,我手上腳上更戴着兩雙鐐銬。剛被關押的幾年,我整日潛心於武道,終於讓我練成了縮骨神功,我以爲這樣就能逃脫出去了,沒想到身上這兩對鐐銬乃是一百年前神匠墨陽大師所造,若無原配鑰匙開啓,不僅不會鬆動反會越勒越緊;現在,呵呵,”老人苦笑道:“我早就釋然了,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命吧。”

葉臨風聽到這裡忙要胭兒帶路進石洞,反覆向裡走了數次,見一石梯,拾級而上果見方圓一丈大小的鐵屋,鐵屋看去竟是一近似封閉空間,只留三寸大小兩個小孔,靠外石壁和麪前各有一個,僅能勉強把頭伸進。真不知當初老人是如何被弄進去的!

葉臨風從小口向裡望去,只見微光之下靠牆倚着一個老人,長鬚垂至胸前,滿臉銀色鬍子,雙眼深深凹下去,除此之外再也看不清,一片漆黑。胭兒對葉臨風道:“我每天都是從這個小孔偷偷給爺爺送飯,在爺爺遇到我以前,他只能靠抓捕停在小孔上的蟲鳥爲生。”

葉臨風奇道:“前輩四肢被縛是如何做到的?”胭兒笑道:“你忘了剛纔把我匕首打掉的那顆石子啦?”葉臨風驚道:“我只記得剛剛那石子劃了一道弧線,莫非那石子竟能在空中任意走動不成!”老人道:“若把飛劍練到至高境界,確能在空中任意停留走動,不過五十年前,我斷劍們能做到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葉臨風見老人毅力如此堅毅,心下萬分敬佩。突然一陣風沙刮過,從外面的小孔內吹進不少沙石,葉臨風暗想:若是幾日沒有風沙,老人豈不是要捱餓!”

老人沉吟片刻,哼了一聲又道:“慕容淵把我關在這裡,本是想從我這得知斷劍譜的下落,其實那斷劍譜也只是個傳說。他數日沒給我送食後見我仍好端端的,因此更堅信我藏有什麼絕世秘籍,每隔上十天半月他們總會來套問,聽說直到臨死前慕容淵還念念不忘,口中唸叨着斷劍譜,倒也真難爲他了。慕容淵死後,慕容哲、慕容飛父子二人每隔上十天半月也總會來套問,不過他們見沒有什麼希望,後來漸漸也來得少了,只是慕容飛被罰在這思過時才偶爾問上幾句。”

三人又閒聊了一陣,葉臨風這才得知石壁老人老人乃喚做黃九石,那豔麗女子乃是他的義孫女叫做上官胭兒。聽說邊界妖魔又作勢要進攻神魔大陸,黃九石老人感慨萬千。

不覺到了晚飯時分,葉臨風將所帶食物盡皆拿給黃九石和胭兒,自己在一旁修煉黃九石教他的一套內功心法。

忽然侍衛來報,說慕容哲要他立即回去,葉臨風臨行前對黃九石道:“黃老前輩你放心,慕容哲府中上下如今都當我是真正少主,要拿到你身上的鐐銬鑰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我過少則半日多則數日就來,定要把您救出去!”

胭兒喜上眉梢,道:“葉弟弟,那我和爺爺今後就全靠你啦!”

葉臨風聽她話中有話,不禁臉上一紅,抱了抱拳下山去了。

葉臨風走後,上官胭兒臉色突變,神情極爲嚴肅,向鐵屋內問道:“教主,你把這麼多陳年舊事全告訴告訴了他,靠得住嗎?”

只聽屋內黃九石冷笑一聲,道:“你沒見這小子早被你迷得神魂顛倒,說不定今晚他就迫不及待把鑰匙送來了,何況,”他頓了一頓又陰陰到:“這小子今後也見不着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