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丞相告訴我此事的,不然我又怎知道子騫他的感情生活原來是如此豐富多彩啊。”夏玠道,“丞相昨日去王爺府議事,正與子騫爲一件事僵持不下時,議事廳正門便闖進來一女子當衆指責子騫,更巧的是,丞相他還認出了這女子是前丞相葉溥之女葉青……”
“真是大膽。”夏瑤發怒道,“竟然敢當着朝臣的面指責王爺,罪臣之女如此,更是罪加一等,應當立即下獄處死!”
“有趣的是,子騫本如此打算,但被丞相攔着了。”夏玠興致盎然地說道,“而那女子又鬧了一番,不慎受傷,只好留在王府休養了。”
“真不知道你那‘傾國傾城’的判斷是怎麼得來的。”夏瑤忍不住對自己的皇兄面露輕蔑之色,“我聽下來整件事,這女子不過就是一攀緣附會的潑婦罷了,子騫哥哥又豈瞧得上她?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這也未必。”夏玠搖了搖頭道,“敢當衆給子騫難堪,又能活到現在的女子,想必有她的獨特之處。而且她也是前丞相之女,定然是非同凡響。”
“哼。”夏瑤聽夏玠如此說,更是不屑一顧,“活到現在?那恐怕她也活不長久了。你剛纔也說了,子騫哥哥當時便已有意將那女子處決,他是決不會手下留情的。”
“恐怕你猜錯了。”夏玠笑道,“剛纔在朝堂之上丞相說起此事,我倒覺得子騫並無真心要殺那葉青。”
“什麼?不可能。”夏瑤先是一驚,但立刻又否決道,“子騫哥哥決不可能饒過這種潑婦的。”
“可不可能我是不知道。”夏玠微微一笑道,“我倒是知道,這女子恐怕要成爲你的勁敵咯。”
夏瑤狠狠地瞪向了夏玠,夏玠連忙閉嘴,感覺如果再說下去,恐怕就要被自己的這個皇妹趕出御花園了,所以他也不等夏瑤開口,自己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夏瑤在荷花池邊靜立了片刻,一時間悄無聲息,她身旁的兩個白衣侍女幾乎要屏息了,好像生怕呼吸聲太大觸怒了她們的主子。
她們的擔心是對的。
夏瑤突然發作,一手奪過了身邊侍女手中輕輕搖着的羽扇擲進了荷花池中。池水被激起了一圈圈漣漪,魚兒們嚇得四散逃了開來。
但夏瑤好像還是沒有因此解氣,又一把奪過了另一個侍女手中端着的茶杯也一同擲進了荷花池中。
她做完這些後才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惡狠狠道:“回寢宮!準備下,我要去慕容王府。我倒要看看這個葉青是個什麼貨色。”
夏瑤向來是說一不二,想到什麼就會去做的人。所以當她想要去一探王爺府那個葉青的虛實時,就立刻回寢宮做準備,馬上就要成行。
夏瑤的確是個無所顧忌的人,就連身爲皇帝的哥哥夏玠,也管不住她。但是她雖然狠辣又專橫,但並不代表她沒有腦子。她唯一的顧忌大概就只有慕容子騫了。
所以她知道,如果想要去王爺府探虛實,甚至給葉青一個下馬威,讓她不戰而敗,自慚形穢,慕容子騫一定不能在王府,不然別說下馬威了,她可能連葉青的面都見不着。
她知道有
時早朝退了之後,夏玠都會和當朝最重要的兩個人物慕容子騫和席淵喝喝茶,談談朝上有爭議之事,或者也就聯絡一下感情,聽聽趣聞和各地的情況,也是夏玠想要讓這兩位陪伴他一下的,有時候甚至會和他們一同用午膳。
今日夏玠便想如此,留下慕容子騫和席淵聊聊。所以慕容子騫一時不會回府,夏瑤便要趁着這個機會前去王府給這個叫葉青丫頭一點厲害瞧瞧。
夏瑤一想到有個女人在糾纏自己喜歡的男人,就不由得怒火攻心,腦中一片雜亂,簡直無法正常思考東西。
她對坐在鏡前,兩個白衣侍女匆匆上前來爲她梳妝。她們看出公主的心情不太好,雖然她好像就沒有過心情好的時候一樣,但是她今日的眼神格外凌厲,臉上寫滿了不痛快。所以她們只能更加加倍小心,免得稍有不慎就落得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爲了頭髮微一牽扯的小痛而殺了所有梳妝的侍女,這種事夏瑤是完全做得出來的。
一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將夏瑤披散在身上的烏絲挽起,梳了一個十分高貴大氣的凌雲式髮髻,又用幾支鳳紋金簪固定好了髮髻,佐以玉石牡丹富貴金釵,插上兩旁髮髻上的金絲流蘇銜珠金鳳步搖,盡顯了皇室的風範。
夏瑤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頗爲滿意。以自己這副花容月貌,足以威懾那小小罪臣之女了。
另一個侍女取了一襲海棠紅的羅裙,外加一條十分耀眼的嫣紅細紗上衣,配了一條鬆綠的寶石項鍊,銀環鑲綠玉手鐲,以及翠玉滴水耳墜。
夏瑤從來都不會輕忽自己的妝扮。而這次更是認真。
好的妝扮足以讓她事半功倍。
這次她很滿意這兩個梳妝侍女的成果,所以心情微微好了一點。她喚上了她的心腹侍女珠兒,又點選了幾個侍女加幾個侍衛,便安排了鑾駕浩浩蕩蕩地朝王爺府去了。
另一邊。
程安青還一無所知地享受着她“休養”的好日子。
她躺在青鸞閣敞開的大門外架着的一把竹椅上,悠閒地捧着書一邊吃着葡萄,感受着蟬鳴與夏意。
一身艾綠水裙,隨意披了一件靛藍的輕薄罩衣,修長的脖頸與白皙的玉臂露在外面,毫無忌憚。長髮被攏成一束用支玉竹簪子在腦後簪起,頗像程安青在現代常梳的馬尾,十分乾淨清涼。身上沒有任何累贅的首飾,脂粉一點未施,但絲毫不影響葉青的美貌用一種更加素樸而純淨的方式呈現出來,更具一種獨特的美。
小雀站在她的身邊,不斷地衝她翻着白眼,手執羽扇對着程安青搖着。自從上次小雀被程安青設計抓了個現行之後,程安青也沒再提過這件事,更沒有追究小雀的責任,反而繼續將小雀留在身邊服侍。
小雀雖然不解,她本以爲葉青會將她支開,做些粗活累活來報復她的惡作劇,結果葉青沒有。但她畢竟還是一個侍女,被慕容子騫派來服侍葉青的,慕容子騫還未發話,她也只能繼續留待葉青身邊,聽她的吩咐。
青鸞閣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因爲綠色植物種了很多,覆蓋了大部分青鸞閣的區域,將青鸞閣環繞了起來,所以青鸞閣裡
真是難得的一片陰涼,這在夏天無疑是非常好的避暑之地。唯一的缺點就是樹太多,蟬也多,一天到晚鳴個不停,讓人有些心煩。
自昨日的事以來,程安青也明白了,自己無論有什麼事,至少會有兩個人護持着自己,一個是冷玉,另一個就是慕容子墨了。不過自己也不能太肆無忌憚了,就像昨日,冷玉和慕容子墨都不在自己身邊,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及時來救她,這時候與慕容子騫短兵相接,是非常不明智的事,這不,差點就被砍了,幸好自己急中生智裝暈了過去。
現在暫時應該不會再生枝節了。
慕容子騫從昨日到今日,雖然未曾來看過程安青,但也沒再提將她處決之事,八成慕容子墨已經將這事按下了。這算是好的一方面。但是從不好的方面來看,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差點被殺,最後大概又轉回了原地,重新老實呆在青鸞閣,做慕容子騫口中的“金絲雀”。
冷玉覺得事情將會有所轉機,而程安青卻沒那麼樂觀。現在雖然安全,但百般聊賴的日子,着實不太適合像程安青這樣具有強烈冒險精神的女人。
“公主駕到……!”人影還沒看見,就傳來了一聲清晰又響亮的通報。
程安青皺眉看向影影倬倬被植物遮蔽的通向青鸞閣的小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就被一個人一把拽了起來往閣子里拉。
是冷玉。
程安青還來不及抗議或者質疑,就一把被冷玉拉住了前襟,幾乎是半拖半提地帶回了青鸞閣,拉回了程安青的房間。小雀也匆匆跟了上去,一臉驚慌的樣子。
“哇哇哇,悠着點。”程安青被一把摜在了牀上,被冷玉拉開被子蓋住了。她將被子從頭上掀開,露出了臉大聲抗議道。
“你沒聽到嗎,公主來了。”冷玉沒好氣地說道,“虧你還能如此悠哉,是你表現你‘高超’演技的時候了。你裝病就行,儘量減少與她的正面接觸,其餘的交給我就行了。”
“公主沒事到我這青鸞閣來做什麼?”程安青初來乍到的,就算是整個王朝,也只有鮮少的理解,哪裡又知道其他錯綜複雜的恩怨糾葛呢。
但是冷玉卻非常清楚這夏瑤公主是什麼樣的女人,又有多難應付。她也大概地明白夏瑤來這裡是爲了什麼。夏瑤畢竟是公主,和她硬碰硬是不明智的,而她勢力極大,稍有不慎,她當場想要殺了葉青也不是不可能。憑夏瑤的地位,恐怕就連慕容子墨也保不了葉青,更何況現在慕容子墨也不在王府之中,葉青的安危只能全憑冷玉的一人之力來保全了。
冷玉的對策就是示弱。夏瑤很自大,也很自傲,這樣導致她會輕敵。如果葉青並沒有那麼出衆,夏瑤自然不會將她放在眼裡了,更不會覺得有必要將葉青處死。
所以當冷玉一聽到公主駕到的通傳之時,就立刻將坐在外面如此悠閒的葉青拉回了她的房間,如果讓夏瑤看到葉青這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定然會火冒三丈的。
也許夏瑤很難不對一些事火冒三丈吧,除了對慕容子騫,好像任何事都能激怒她似的。
不管怎樣,冷玉都會讓自己盡力而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