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席大人了。賀意我便收下了。”慕容子騫臉上一絲鬆動都沒有,對席淵未曾有過好臉色。若不是因爲席淵是政敵,又是當朝的丞相,自己必須要應付他,否則他纔不願意面對這個討厭的人,給自己心裡多添幾分堵呢。而且,慕容子騫也打不起十分的精神來應付這個敵人,只想快快地對付過去便罷了。
“王爺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席淵道,“莫不是爲了……未來的慕容王妃?”
“席大人若是來向本王道賀的,本王自是歡迎。但若是來說我王妃長短的,那麼便恕本王不送了。”慕容子騫聽到席淵提起慕容王妃,眼神頓時凌厲了起來。他現在最不願談的,就是葉青,而從席淵口中說出來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話,他更不想聽,所以他掃了一眼席淵,便站了起來,就要離開此地。
“王爺何必如此,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席淵微微一笑,並不着急,泰然自若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不過現在皇城之中流言四起,難道王爺您就無動於衷嗎。”
“流言又關我何事。是我慕容子騫迎娶王妃,幹他們何事,他們愛傳便傳好了。”慕容子騫冷笑道,依然沒有坐下。
“王爺果然是真性情。但是鑑於王爺您的身份地位,迎娶王妃之事是重中之重,因爲此舉將影響整個慕容家族,慕容王妃的人選自然要慎之又慎。”席淵緩緩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想起了好像認識這位葉姑娘,也知道她些舊事。事關重大,不敢欺瞞王爺,所以藉着道賀的機會,想稟明王爺,免得王爺做了誤判,選錯了王妃,耽誤了整個慕容王氏的命脈,皇上也會責怪於我的。”
“席大人有何指教,就直說吧,何必扯那麼遠。”慕容子騫終究還是坐了下來。席淵搬出了皇上,雖然心中並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坐下聽席淵一言,免得他去皇上那裡嚼舌頭。
“其實在王府議事廳第一次見到葉姑娘的時候,只憶起了她是前丞相葉溥之女,應該是發落到了官窯之中了。”席淵見自己的話起效果了,便繼續說道。
“這點已經人盡皆知了,但我並不在意。葉青雖是罪臣之女,又流落於官窯,並沒有清白之身,我也依然要娶她爲王妃。在我看來,她品貌雙全,完全足以成爲慕容王妃。”慕容子騫淡淡地說道,語氣十分堅定。他一直就是這麼想的,即使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也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慕容子騫從來都在這件事上很清楚,如果找到了自己所愛的人,無論她是什麼身份,是富貴,是貧賤,生病甚至是殘疾,慕容子騫都會不離不棄,力排衆議,堅定地娶她爲王妃。若
是自己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那也空有慕容王爺這樣的名頭,在整個王朝中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了。
“沒想到王爺還是一個癡情之人。”席淵道,頗有些嘲諷的意味。慕容子騫在政治上的手段也算狠辣,冷酷起來和自己不相上下,能掌控慕容王氏甚至半個朝廷的人,自然是非同一般。但看似如此無情強硬之人,心中卻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也真是讓席淵覺得好笑,又慶幸。若不是慕容子騫有這樣深藏的一面,自己的計劃也不可能會成功。在席淵心中覺得好笑之時,不知爲何,眼前冷玉的身影卻一閃而過。他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只不過,我話還未說完,王爺也不必這麼急着堅持自己的決定。”
慕容子騫沒有說話,冷冽地看着席淵,等着他的下文。他並不催促,因爲他知道席淵要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而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想聽這下文。
席淵見慕容子騫沒有問,淡定地繼續說道:“我本是葉溥的門生,自然見過葉姑娘,但是卻不止在葉府見過,而且還在官窯之中見過。這也不是什麼罕事,因爲王爺您已經知道了葉青進王府之前的四年,都是在官窯之中度過的。巧合的是,我總見着葉姑娘身邊有個男子伴着,更巧的是,我還認識這個男人。”
“莫非你想說,你看見的男人,就是本王的兄長慕容子墨?”慕容子騫好笑道,沒想到席淵也來湊熱鬧,未免太低俗了一些。
“不錯。我也看出,二人的確兩情相悅。”席淵道,看着慕容子騫,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痛苦或憤怒的痕跡,但是卻什麼也沒看到。慕容子騫就好像聽着別人的事一般,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不由得佩服慕容子騫竟還可以如此鎮定,便繼續道,“當我聽說了皇城之中的流言,便想着將此事告訴王爺您,免得王爺真的被冠上了一個搶了兄長女人的惡名。”席淵見慕容子騫不爲所動,便下猛藥道,“我知道王爺不會在意這些,但是我只是怕,王爺誤娶了一個愛着別人卻不愛自己的女人,耽誤了終身,那我實在爲王爺惋惜啊。”
“哈哈哈哈,丞相操心的事真是太多了。”慕容子騫竟大笑了起來,微微嚇住了席淵,“白天要操勞於國家大事,入了夜竟還要來管本王的私事。席大人你貴爲一國之相,本王自然要感激你不辭辛勞專程來府上一趟。只不過因流言蜚語再來我慕容王府之中對着本王說慕容王妃的不是,未免太自低身份了。難得丞相來王府做客,本王不準備計較今日之事了,只不過還請丞相今後自重一些,也不要在學着那些市井之徒一般嚼什麼舌根了。若是再敢說些閒言碎語觸犯慕容王妃一分一毫,本王一定會追究到底的。”
這話說得卻有氣勢,有着強烈的警告意味,但沒有怒意和被冒犯之意,倒讓席淵覺得奇怪。他看見慕容子騫站了起來,直接走了出去,也不屑與自己繼續周旋了,只好無可奈何地一笑。雖說並沒能看見仇敵失態的樣子,但也在無
形之中推動了這個計劃。
慕容子騫走出了碧泉閣,晨風立刻迎了上來,等候他的吩咐,而慕容子騫只是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道:“讓周放來我書房。”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回赤猊苑了、
晨風心知恐怕大事不好了,現在只能默默祈禱周放還未得到小雀放起來的證據。
可惜,青鸞閣之中,小雀鎖着藏有情信和信物的錦盒的抽屜,早已空空如也了。
慕容子騫回到了赤猊苑的書房,心亂如麻。現在所有的事都指向了葉青和慕容子墨二人卻有舊情,無論是謠言、自己在小梅園親眼所見的一幕、以前所看到二人的種種以及席淵的話。慕容子騫努力告誡着自己席淵的話不可信,他是想要來激怒自己,看自己的笑話的,勉強保持住了鎮定,盡力不在席淵的面前失態。而他現在只知道,他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周放了。
慕容子騫發現,除非周放證實這一切根本就是無中生有,其他無論怎樣的答案,他都已經無法接受了。他發現自己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寬容。他忍受不了葉青曾經愛過自己的哥哥,忍受不了兩個人曾在一起過四年,慕容子墨曾獨佔了葉青四年!忍受不了自己竟被矇在鼓裡毫無所知,而二人竟裝作從不相識。一個是親兄弟,另一個是深愛的女人,兩個人一起聯合起來騙了自己,光這一點,就不可饒恕。
周放輕敲了兩下門,走進了書房,便覺書房中竟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看向了慕容子騫,慕容子騫正靠在他的座椅之上,看着桌上擺放的燃燭出神,雙眸之中映出了燭光,正處於沉默而幾近瘋魔的狀態之中。
周放看得出,慕容子騫快要瘋魔了,但是卻還未瘋魔。可惜,自己將是將慕容子騫推向真正瘋魔的最後一人,而他懷裡的物件,將是壓垮慕容子騫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爺。在下經過兩日的調查……”周放猶豫着該怎樣說纔好,他可不想被慕容子騫的狂怒波及道,便道,“找到了些東西,想必王爺一看便知真相了。”
“呵。放這兒吧。”慕容子騫心知周放心裡打得那點小算盤。他也的確不想再聽周放廢話了。他今天聽的已經夠多了。既然周放找到了東西,最好足以讓他眼見爲實。
周放從懷中掏出了在小雀房裡找到的錦盒。他一路的線索都是跟着小雀找到的,也親眼在街道上看到小雀拿出了這些東西,聽到了她與晨風的對話。他知道這就是決定一切的關鍵之物,既然王爺吩咐了,他便將這錦盒偷了出來,現在也是時候交差了。
周放上前了兩步,將錦盒輕輕地放在了慕容子騫面前的桌上。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慕容子騫,見他瞧都沒有瞧這錦盒一眼,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是趕快離開的好,便道:“王爺,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見慕容子騫沒有給出迴應,周放便自己退出了書房,順手關上了門,心中想着,恐怕這王府將無安寧之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