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赤炎草本就是長在懸崖峭壁的珍奇草藥,不常見不說,效用奇猛無比。這一共九副藥劑之中,只有兩株薛妙言摘得的赤炎草,但服用下去,可以立即在身上產生效果。
“這赤炎草效用猛烈,一旦服用下去,其勢猛烈無比,猶如一團烈火,由丹田燒起,直至天靈蓋,貫通全身穴位和脈絡,能將身體裡的陰氣一掃而盡。”薛箴解釋道這赤炎草的藥性,“這草是我遊歷天湖之時染了一些聚積在體內無法驅散的寒氣,結果到了天湖之下的城鎮,他們便拿出了赤炎草爲我驅寒。有趣的是,常年積雪結冰,陰冷異常的天湖,對面的羣山之中盡是這種赤炎草,可謂是陰寒的剋星。”
“瘟疫是邪毒隱於五臟六腑之間,驅之不散,散之不盡。加之癆病又是寒氣入體,所以哥哥纔會想到了赤炎草,說不定這一劑猛藥就可以將所有的邪毒陰氣一併驅除,一勞永逸。”薛妙言補充道,一副敬佩的神情看着薛箴。
“只不過這赤炎草實在是藥性過猛,若是身體康健之人食用了此藥,定然會有性命之憂。”此時所有病人都已經服下了藥劑,三個人靜待着藥劑的效用發作起來。薛箴便沒事多和程安青解釋兩句自己用藥的理念,“縱然是性情溫和的補藥,就算吃得不對症,不合適,也同樣會引起不適,更何況這性子猛烈、藥性如狼似虎的赤炎草呢。”
“若這赤炎草真的有用倒是很好,但是這赤炎草如此珍貴稀少,我冒險攀登峭壁才險險摘得兩株,要治療整個冀州的病人,上哪兒去找那麼多赤炎草啊。”薛妙言擔憂道。
“這不就是王爺的用處了嗎?”程安青聽了薛妙言的擔憂,揚眉一笑道,“王爺有足夠的權力和兵力,大可以派人去天山採摘或採買大量的赤炎草,運到這兒來,然後我們製成了藥劑,再送往冀州,豈不順利解決這場瘟疫了?”
“程兄的辦法的確是妙,不過卻忽略了一點。”薛箴笑道,好像並不贊同程安青的辦法,“大量的赤炎草遠在天湖,從這裡往天湖去,就算日夜兼程,也需要兩個多月,更別提大批人馬進發,自然還會拖慢一點速度。採摘大量赤炎草,再回來,再熬製成藥劑,往少了算,也需要小半年,這麼小半年,足以讓冀州的患病之人統統喪命,成爲一座空城了。”
“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讓王爺派那二十個侍衛全部都去那些個懸崖峭壁去尋找赤炎草?這也算個法子了吧。”程安青聽了薛箴否定了自己的計劃,也只能聳聳肩了。她不是沒有深思過,她又怎麼知道薛箴去過的天湖在哪兒呢,又離這裡有多遠。只不過她是下意識就想到了這樣的主意罷了。
“渭州周圍的確羣山環繞,但這裡氣候四季如春,溫度起伏不大,並不適合赤炎草的生長。妙言在這裡找到了兩株赤炎草,已經是奇蹟了,我很懷疑哪裡還能找到更多。”薛箴沉思了一下道。
“那你說怎麼辦吧……”程安青聽薛箴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不禁覺得,似乎就算這赤炎草起了效用,也是死局一場。沒有藥草,就算知道了方法,也沒有辦法治癒這瘟疫啊。
正當程安青有些着急的時候,
一個一直昏迷着的病人突然清醒了過來,從牀上蹦了起來,嚇了程安青一大跳。
那個人緊抓着胸口,喉頭咯咯作響,從牀上竄了起來,臉上的神情痛苦萬分,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的樣子。他起了身,沒走兩步就跌倒在了地上抽搐了起來,像是有股無形的火焰在他身上燒灼着,使他痛不欲生。
程安青一見他跌倒在地上,便立刻上前去扶,結果被那瘋魔的人一用力,反而拽得跪倒在了地上。程安青拉住了他的手臂,正要站起來順勢將他一起拽起,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挪動身子,那人的喉頭便發出了咕噥的聲音,噴出了一口鮮血。程安青早就見勢不妙,連忙想側頭避開,但是卻依然被那人的鮮血噴中了小半邊臉,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再回過頭去的時候,自己手上拉着的那個病人,已經一動不動,腦袋一歪,死在了地上。
程安青呆立在了當場,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都忘記了放開手,還依然緊緊拽着那個病人的衣襟。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程安青還陷在深深的震驚甚至是恐懼之中,都沒有費神去看看進來的到底是誰。她只聽到那人匆匆來到了自己的身邊,竟也半跪了下來,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扳轉過去,伸出了一隻手要爲她拭去臉上的血跡。
程安青一驚,連忙站起了身後退了一步,脫離了那人的手臂。
慕容子騫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慕容子騫的臉上充滿了憤怒,但卻不是針對她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惜和溫柔,好像一剎那,兩個人之間已經恢復到了往常。他站了起來,向葉青走了過去,只想着把她摟在懷裡,將她帶回去,再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半步了。
程安青見慕容子騫朝自己走了過來,立刻退後了兩步,道:“請王爺不要過來。”
慕容子騫停住了腳步,眼中閃爍着震驚。他看着後退的葉青,她此刻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白皙的臉頰上沾染了一片血跡,一直延伸到了脖頸之處。鮮血緩緩地滴落在她的前襟和鎖骨之上,染紅了那片地方。慕容子騫沉默了許久,才十分艱難地開口道:“和我回去。”說着伸出了手。
程安青低垂眼簾,跪倒在地上道:“恕小人不能遵命,請王爺速速離開這裡。”
“王爺,這裡屍體橫陳,十分不潔,請王爺出去吧。”薛妙言立刻上前了一步,又對薛箴使了個眼色。
薛箴這才走了過來,對着王爺施禮,一邊道:“王爺,這裡恐怕不太適合您停留,我的實驗還在進行當中,請王爺移步讓我將實驗完成。妙言,送王爺出去。”
“王爺,走吧。”薛妙言擡起眸子,輕輕扶住了慕容子騫的手臂,輕柔地勸道。
“不行。”慕容子騫斬釘截鐵地說道,“除非程安青和我一起離開。”
程安青聽了,冷笑了一聲,用衣袖拭去了臉上的血跡,擡起眼盯着慕容子騫,輕蔑地說道:“我自願留於此處幫忙,王爺難道不希望治癒瘟疫的法子早日被研究出來嗎?王爺您留在這兒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反而礙手礙腳的,讓人什麼事
都不能做,還是趕快回去吧。”
“好,如果你嫌我在這裡礙着事了,我可以出去。我就在村子裡等着,等你辦完事了,再和我一起回去。”慕容子騫臉色不變,對程安青正色道,直視着她的雙眼。程安青心中一虛,慌忙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了一邊。
慕容子騫一甩袍袖,順勢甩開了薛妙言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茅屋。
程安青聽見他離去,連忙擡頭去看,見慕容子騫是真的離開了,這才呼了一口氣。
“妙言,請你去看着他,免得他亂跑,出點什麼事可不好。”程安青站了起來,貼着牆邊說道,也不肯靠近薛妙言。
薛妙言被慕容子騫甩開手,心裡正憋着一股子氣呢,見程安青如此說,便不滿道:“他是我誰,爲什麼我要看着他?又是你的誰,你幹嘛那麼擔心他啊。”
一句話問的程安青語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纔好了。
“妙言,快去吧。”薛箴發話道,讓這堂堂的王爺在這滿是染了瘟疫的病人的村子裡呆着,薛箴自然也不放心,“若是王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們也逃不了干係。”
“好吧。”薛妙言無奈道,轉身走了出去。
“你還好吧,可是嚇到了?”薛箴關心地問道,過去想要攙扶依然跪在地上的程安青。
“別過來,你沒看我身上都是血嗎?”程安青站了起來,不滿地說道,“你不怕染病嗎?”
“怕,當然怕,但是再怕我不還是得照顧病人嗎。”薛箴好笑地假裝輕鬆說道。看着程安青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只好退了幾步,在旁邊拿了一塊帕子浸溼了丟給了程安青,“行,我不靠近你,你先把臉上的血擦擦乾淨吧。”當他看到程安青差點被病死之人噴個正着,整顆心都懸起來了。現在他依然有點緊張,因爲不排除程安青被感染的危險。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顯露出擔憂,否則程安青只會更害怕。所以他強打着笑臉,只想讓程安青不要感到害怕。
程安青接住了薛箴丟過來的帕子,推到了一個牆角,將臉擦淨,看着薛箴走向了其餘幾個病人。那些病人自服了藥之後,反應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地臉上都有頗爲痛苦的神色,但是程安青卻覺得,他們臉色竟紅潤了一些,也不知到底是赤炎草的燒灼導致的,還是赤炎草真的產生了藥效,讓他們漸漸恢復了過來。不過至少有個方子是不妥的,導致了一個人當場死亡。
薛箴檢查了剩餘的八個病人,眉頭緊皺,程安青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問道:“怎麼樣,赤炎草有用麼?”
薛箴直起了身,看向程安青,似乎在思慮着什麼:“我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脈象,紊亂卻有力,看面色,這癆病似乎片刻之間就已經治癒了,接下來就是繼續觀察了,看他們是否能恢復過來,再根據不同恢復的情況,我還需要再斟酌一下,找到最佳的方子。”
“你的意思是……赤炎草可以治癒瘟疫?”程安青聽得雲裡霧裡的,也沒聽懂薛箴到底在說什麼。
薛箴點了點頭。
程安青欣慰地露出了笑容。這下他們將要扭轉頹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