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空中那閃爍着的路航燈爆變爲一團耀眼燦爛的羣星飛舞着包裹了一具黝黑的機身。直升機拋擲了熱誘彈,同時大角度的機動規避。然而距離太近了,那道弧線依然準確的一頭扎進羣星之中,閃爍爲一團更加明亮的火焰。
儘管海水浸溼了我的眼,可我依然清晰的看見直升機那飛舞的旋葉轟然在火焰中離開機身,拍打中了翻滾的機身,最終一齊墜落在了崖頂之上衝起更大得一團烈焰。
夜空中發生的這一幕恰好使另一架直升機隱沒在更遠的黑暗中,當爆炸的光線黯淡下來之後,夜空中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而此時的我距離岸邊還有段距離,殘存的體力尚能支持,只是在我的視線之內,沒有發現路卻埃的存在。漆黑的海面上只有鱗鱗幽幽的浪光,路卻埃彷佛與三角翼一同消失在海水之中。
由於右臂的傷,我只能躺着讓自己癢面浮在水面上,緩緩向岸邊游去。若隱若現的星光在那朦朧的天幕上忽閃,在海浪抒緩的波浪下,我有種精疲力竭之後的解脫感。然而,這感覺沒有維持多久,腳邊輕柔的滑過一個柔膩的東西,彷彿一尾長魚遊過。接着我的身體被從下邊的什麼東西猛力一頂,翻了起來。此時我已無力應付這突發的狀況,隻眼睜睜得看見一個水鬼在我身邊冒起,單手架住我的胸口向海的深處游去。
“張先生,歡迎你!”幾分鐘之後,當我爬上一艘潛望深度的潛艇上時,路卻埃那熟悉的聲音從露出水面的潛望臺上傳了過來。在我大口喘着粗氣的同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拉住了我。
頭頂的艙蓋剛剛落頂,水手還在旋緊密封,整個艙室就微微一震,耳邊響起了水流和機械動作的聲響。潛艇下沉了。狹窄短促的走道盡頭就是指揮室,昏暗的燈光就是從那裡射過來。幾個忙碌的身影中傳遞着在韓國這些日子裡我已經聽着很熟悉的韓語。
“如你所見,我並不打算向你隱瞞。他們是朝鮮RDEI的人(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內閣情報總局對外情報研究處[The Research Department for External Intelligence]),我和他們有一定的聯繫,用你們的話講是‘交情’也未嘗不可。”路卻埃並不比我好多少,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在我前邊邊走邊說,我和他渾身都在向下滴着水。
“先幫我治療一下傷口,還有最好能給我換身乾點兒的衣服。如果你是這裡的主人的話,我想舒服點之後再聽你的故事。”我沒有接路卻埃的話,徑自在指揮室艙門邊上靠着,盯着前邊已經轉過身的他。
路卻埃笑了笑,跟身邊那個拉我游過來的水鬼講了幾句,那人擠開我走向後艙去了。我這才注意起這艘潛艇起來。從走道的大小以及穹頂圓弧的角度來看,這就是朝鮮慣用的超小型間諜潛艇,長度不會超過12米,載人也不會超過一個班。麻雀雖小,五臟具全。這種小艇上也有一具魚類發射器,通常是朝鮮向韓國進行滲透最常用的工具。但今天我上的這艘和路卻埃到底有什麼關係,只能等着他自己講。至於我個人,現在只能是和路卻埃調換了角色,可以說是反而被他救援成了他的俘虜,當然,講的好聽些應該是合作伙伴。
“現在只是暫時安全,我們還沒有離開韓國海域。今天發生的一切我只能說是個巧合,就是在幾個小時之前我還根本沒想到會和你一齊坐在朝鮮人的潛艇上。他們——”路卻埃歪歪頭示意身後駕駛艙內的三個人“他們或許能猜到你們最近會有所行動,但就像我前邊說過的一樣,沒有人能料得到最終的結果。”
他的話剛剛落下,頭頂就傳來一聲劇烈的金屬擠壓聲。幾個人全部下意識的擡頭看看,收回視線後我在駕駛艙壁上找了找深度表。
“110米,快到極限了。”路卻埃很快接了一句,看見我還是沒講話,又添了一句。
“放心,既然來了,他們對你和今天發生的事也有所瞭解。你想說什麼就說,不想說盡可以留着。”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落到美國人手裡並在韓國出現的,我只想知道和你一齊被押的人是誰?還有伏擊你們的那些人是誰?”我脫了外衣,去拿衣服的人的還沒回來。
“那個人我說過了我不知道是誰,至於伏擊我們的那些人,不是他們。”路卻埃也脫了衣服。
“好吧,你打算去哪兒?”
“在這兒我也只能算半個主人,具體的還要聽他們的。當然了我和他們是合作伙伴,就像你和我一樣。”
“嘿嘿”我笑了笑“現在的形式對我們來說Y-27好像已經不再重要了。”
“對,但是你要想想你最終也落在了美國人手裡出現在了韓國。而且問題應該出在你們自己人身上。”說完這一句他又衝駕駛艙裡的人做了個手勢,好像在催促他們快點拿來衣服。接着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們去朝鮮,今天能冒險逃出來,還能有什麼奢望呢?至於到了那邊,他們會怎麼處理你,我也不清楚,好自爲之吧。”
我也沒再講話,接過送來的衣服換上了。
沒有實現蘇羣告訴我的計劃,又意外的遇上了路卻埃。現在的我已經根本不相信蘇羣告訴我的那個計劃,蘇羣很有可能知道我們會遇到美國佬押運路卻埃的車隊。他原本的計劃也許就是衝着押運的人去的。但可能出乎他意料的是還有一隊人也在打這兩個人的主意。從蘇羣把手裡的**交給另一個被押運的人來看,我懷疑那個人有可能是我們的人。而圍繞路卻埃的一切,卻像個橫在我面前的黑洞,什麼都看不透。這個早在美國就知我底的神秘丹麥人。
我和他也僅僅是在美國爲了Y-27有過一個口頭協議,我甚至連他代表哪方利益都不清楚。上次我的貿然接觸就已經輸了一招。今天的突圍也只是我們臨時爲了獲得更大的機會而臨時結盟,現在,就想他自己說的。到了朝鮮,任我自生自滅。
其實對於朝鮮任的RDEI,我還真是不怎麼在意。即便在這個非常時期,只要我人在朝鮮,那麼安全回國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始終讓我懷疑或擔心的,還是路卻埃怎麼會和朝鮮人有關聯,這種關聯到底在一個什麼樣的深度。或許這又是一個騙局也說不準。
腦子正在雜亂得翻騰着,朝鮮水手又送來了一個衛生包。路卻埃只是衝他點點頭,接着大家又陷入了沉默。直到我給自己的胳膊重新包紮好之後很久,駕駛艙中的朝鮮人才互相說了幾句。
“他們說我們已經進入朝鮮海域了。”路卻埃沒動身子只說了這一句。
水櫃再次發出巨響,持續幾分鐘後,整個艇身猛得一晃,然後穩住了,駕駛艙中央的男人拉下了潛望鏡觀察。潛艇現在應該在潛望高度航行,很快,柴油主機也響了起來。加快了航行的速度。
四個小時之後,潛艇終於拋錨了。我和路卻埃被“請”上了艇殼,晨靄中一艘橡皮艇靠在潛艇邊上。遠處的海岸線隱約可見。兩個身着人民軍軍裝的人在艇上等我們。直到我們上了橡皮艇離開,潛艇上的朝鮮人沒有對我講過一句話。沒有直接駛往碼頭,而是用橡皮艇送我們,朝鮮人是根本不打算讓我們見到他們間諜潛艇的碼頭。
我和路卻埃此時依舊沉默,他靠在船頭,望着朝鮮的海岸,而我則靠在船尾盯着他。那個海岸線之後神秘的國家,迎接我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岸頭上的人影漸漸清晰,路卻埃也漸漸不安了起來。待我看清時,路卻埃已經放棄了跳船的舉動,岸上的幾個人衣着熟悉,應該根本沒換,依舊是那身昨天伏擊美國佬車隊的那身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