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

離大教堂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幢四四方方的房子。

瓦爾納斯是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所以這裡的房子大多造得很高,一般都有四、五層。可是這幢房子有些低矮,只有三層,外形也顯得很簡單,但這裡卻是瓦爾納斯權力的中心——總督府。

在總督府頂樓的一扇窗戶前,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站立在那裡。

這位老人身材矮小,還顯得有些削瘦,頭上戴着一頂假髮,隱約可見已經禿了的髮鬢,鬍子也稀稀疏疏,看上去其貌不揚,但卻有着令人震懾的氣勢,明顯是一位在高位上坐了很久的大人物——他就是這一任的瓦爾納斯總督路德維克·曼尼。

此刻路德維克·曼尼看着遠處滾滾的濃煙,對於蘭頓家族,他並沒有好感,甚至對於任何一個大家族都不喜歡,不只是他,歷任總督也都不喜歡那些大家族。

大家族爲了私利,往往會不顧一切。就像這一次幾個家族聯手,千方百計地挑起和塔倫之間的戰爭,蘭頓家族只是比較倒黴,表現得太過積極,心也太大,不只想一口吞了塔倫,還想順手弄垮那些尤特人,卻沒想過那些尤特人經歷無數次屠殺,仍舊能夠倖存至今,還散佈得到處都是,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弄垮?

路德維克·曼尼並不是出身大家族,事實上,從第十二任總督開始就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總督不能從大家族的成員中推選,甚至和大家族有點牽連都不行——這是爲了保證各方勢力的均衡,不至於一家獨大。

“大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管家走進來說道。

路德維克·曼尼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旁邊的座位上,下一瞬間他的意識出現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裡。

這裡一片潔白,正中央是一張白色長桌,長桌兩旁是一張張椅子,總共十二張,再往旁邊還有一排椅子,總共四十五張——這就是瓦爾納斯的權力架構。

每一張椅子代表一個坐席,也代表話語權,中間十二張椅子的話語權自然最大,也就是所謂的十二執政官。周圍的四十五張椅子話語權小一些,他們被稱作爲長老——這套體系在八個世紀以前已經存在,是瓦爾納斯繁榮至今的保證。

此刻大多數椅子上都坐着人,或者說是人影,從頭到腳完全漆黑的人影——這是瓦爾納斯與衆不同的地方,除了十二執政官的身份衆所周知,另外四十五位長老的身份全都是秘密,這是爲了避免有人以權謀私——像這種會議正是瓦爾納斯最高的決策方式,俗稱影子議會。

“人都到齊了嗎?”路德維克·曼尼問道。

“有三位缺席。”旁邊的一個人低聲說道。

其中一個空的座位就在路德維克·曼尼的左手邊,那是蘭頓家的家主弗雷克裡奇·蘭頓的位置。

長老的坐席上也缺了兩個人,毫無疑問其中一個人肯定是陸軍統帥米哈恩·蘭頓,另一個人不知道是誰,想必也是蘭頓家族的成員,要不然就是和蘭頓家走得比較近的某個人。

只要一想到蘭頓家族不但在十二執政官裡有一個席位,長老團里居然也有兩個席位,很多人就暗自心驚,與此同時還有些慶幸,還好這個家族幾乎被連根拔起,再想要恢復元氣,恐怕沒有兩、三代人想都別想。

很多人暗自決定,絕對不能給蘭頓家族死灰復燃的機會,雖然明着不能打壓,暗中使壞還是可以。

“讓我們爲死難者默哀。”路德維克·曼尼不提蘭頓家族,而是籠統地說死難者,顯然是給這次的刺殺行動定下基調。

路德維克·曼尼等人就算決定對天堂島發起報復,也只能說爲無辜者復仇,不能提蘭頓家族。

“蘭頓家族是否說過他們的損失是多少?”路德維克·曼尼朝着底下的一道黑影惡意滿滿地問道。

這道黑影排在第六位,負責的是瓦爾納斯治安的執政官,相當於馬內的警察總監勒芒的位置。

“他們藉口需要覈查,什麼都不肯說。”黑影冷笑一聲。

聽到這番話,底下的人全都竊竊私語起來。

“我看他們根本不敢公開自己的損失。”外圈那四十五位長老中的一人嘲諷道。

很多人都在點頭,當然不能公開損失,因爲不公開,蘭頓家族還可以慢慢拖着,依靠以往積攢起來的信用,一點點填補損失。若是一旦公開,必然會引發擠兌風潮,那才危險。

雖然衆人心知肚明,卻沒人願意說破,畢竟蘭頓家族打死不說的話,他們也沒辦法逼迫。

每家錢莊裡有多少錢?有多少抵押品?全都是不能爲外人所知的秘密,不管用什麼藉口都不能強行逼迫對方公開,這是瓦爾納斯的立身之本。

“蘭頓家族不肯說出損失,那麼我們只能從傷亡的無辜者身上找藉口,總共死了多少人?”路德維克·曼尼又問道。

“總共死了兩百三十二個人,主要是碼頭區那座錢莊裡的人全都死了,其中包括蘭頓家族的護衛和職員一百一十七個人,存取錢幣的顧客四十五個人,前去援救的護衛隊員二十二人,裡面有一位大師。剩下的人大多死於蘭頓家族的那場爆炸,其中四十一個人是蘭頓家的成員,包括護衛和僕人,另外七位是賓客。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人生死不明,一個是大主教區那座錢莊的總經理格羅夫·哈休,另一人是資產覈查部經理瓦德爾·蘭頓。”排名第六的黑影回答得很詳細。

“才兩百多人。”底下傳來一陣嘖嘖輕響。

碼頭區的爆炸,場面非常宏大,整幢樓都被炸飛,被炸飛出來的銀幣和銅幣甚至在一公里外都能撿到,沒想到才死了這點人,還不如之前那場海戰沉掉的幾艘船上的人多——用這作爲報復的藉口,似乎有些缺乏力道。

正當衆人皺眉沉思的時候,外圈的一道黑影冷笑一聲,說道:“還是別琢磨報復,多想想怎麼加強戒備吧!”

衆人轉過頭來盯着剛纔發話的那道黑影。

“看來你知道一些內幕,公開吧!”路德維克·曼尼朝着挪道黑影說道。

“我原本就沒打算保密。”黑影聳了聳肩膀,說道:“碼頭區的錢莊爆炸後,誰都以爲其中不可能有幸存者,但是偏偏卻有一個人活下來,他是負責保衛錢莊的大師,和襲擊者交過手。”

“那位大師怎麼說?”路德維克·曼尼一下子坐直身子,問道。

其他人也一樣,所有人都預感到其中恐怕有着不得了的內情。

“他說總共有五十幾個人進入錢莊,有的裝扮成商人,有的佯裝成保鏢,還有一個人扮成職員,他們用的全都是槍。短槍、兩把,很像傳聞中塔倫剛剛開創的新職業——槍手,問題是這些襲擊者的實力非常詭異。”黑影停頓一下,似乎在思索如何才說得清楚。

“怎麼詭異?”路德維克·曼尼催促道。

“按照他的說法,他和那些槍手前後只交手幾秒鐘,就不得不逃跑。那些槍手非常古怪,他們的速度、反應和靈活性都不錯,差不多有高階巔峰的水準,可怕的是他們的戰鬥意識,絕對是大師等級,三個這樣的槍手就能夠逼得他沒辦法還手,六個這樣的槍手就讓他不得不逃跑。”黑影說道。

聽到這番話,衆人全都顯得異常震驚。

“這不可能吧?會不會只有幾個人動手,那位大師匆忙間搞錯了?”一道黑影乾笑一聲,問道。

“那個大師說得很清楚,他有一種直覺,所有襲擊者都有這樣的實力。”透露秘密的那道黑影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下子沒人再辯駁,大師等級的人物直覺全都很準,而且到這個等級,完全不需要掩飾什麼,面對強大的對手,就算因爲害怕而退縮又如何?

“會不會是傀儡?”有人低聲問道:“那小子現在有了依仗,馬內那邊不得不靠他防禦東南邊境,南方各座城市的那些大師也全都由他調派,這傢伙又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完全有可能把南方各座城市派過去的大師全都暗算了,然後將他們煉成傀儡。”

那人的話剛說完,立刻有人反對:“可能性不大,大師級的傀儡非常珍貴,原因不只必須用大師製造,還得是活的,想要活捉大師可沒那麼容易。”

“他身邊就有一具。”剛纔的那個人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是因爲沒有防備,現在哪個大師敢毫無防備地站在那小子面前?”另外一個人也表示反對。

“我不認爲錢莊的護衛會看不出異常,如果是傀儡的話,肯定會引起懷疑。”又有人提出質疑。

沒人說話了,顯然傀儡的可能性不大。

好半夭,路德維克·曼尼才用低沉的語氣說道:“看來只有一種可能,塔倫人已經找到一種辦法,能夠量產大師。”

“應該是準大師。”旁邊有人糾正道。

“好吧,就算是準大師。”路德維克·曼尼不想爭辯什麼,反正結果都一樣。

此刻要不是大家都只能看到一道黑影,看不出臉上的神情,對方肯定都是驚懼的神情。

光明神殿爲什麼讓人忌憚?爲什麼能夠強盛數百年,逼得其他神殿幾乎徹底沒落?歸根究底不就是光明神殿能夠量產強者。

從低階一直到聖徒,光明神殿都有捷徑可循,能夠量產大師以上的強者,其實力都會讓人忌憚,讓人害怕,讓人不敢與之爲敵。

莫尼坎戰爭後期弗倫希爾王國之所以撤兵,除了已經沒錢,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發現對方有一羣聖地使徒,那些聖地使徒就是量產的準大師。

當年聖殿十字軍的殘餘成員殺掉教皇,事後光明神殿不但沒有全力抓捕那些漏網之魚,不久之後還替聖殿十字軍平反,不就是因爲聖殿十字軍也擁有量產強者的能力。

能夠量產大師以上強者的地方還有不少,譬如異教徒的新月神殿能夠量產新月刀手,比光明神殿差一些,只能到傳奇等級,再往上想要進入聖域就沒有捷徑可循。

在異教諸國裡還有一個國中之國,由一位名爲山中老人的聖者創造出一種陰影刺客,也是可以量產的準大師。

再往東邊,那裡有很多寺廟,同樣也擁有直到聖級的修煉法門,此外還有一些門派能夠培養出東方劍客,也是從低階到聖者全都不缺。

類似這樣的勢力,都沒人願意與之爲敵,現在恐怕又多了一個。

路德維克·曼尼異常鬱悶,他沒想到會開到最後是這樣一個結果,如果這個情報是真的,就像那道黑影所說,他們還是別琢磨報復,多想想怎麼加強戒備纔是真的。

路德維克·曼尼不由得捏了捏鼻樑,他很頭痛,乾脆轉移話題,說道:“先不說這件事,外敵固然可惡,不過我覺得內部的背叛者更加讓人厭惡。”

沒辦法對付塔倫人,難道也沒辦法對付尤特人嗎?瓦爾納斯有七、八萬名尤特人,他們手裡的資產更是數不勝數,更何況對付尤特人也相當於砍掉塔倫人的一條手臂。

路德維克·曼尼不像蘭頓家族那樣對尤特人有所圖謀,不過作爲本土派系,他對尤特人絕對沒有好感,而且這一次事件背後,尤特人插手的痕跡實在太明顯。

“我贊成,現在是非常時期,既然那些尤特人已經做出選擇,站在敵對者的一方,那就沒辦法了。”底下立刻有人響應。

蘭頓家族的毀滅讓很多人感到警戒,就算是那些從尤特人手裡得到過好處的長老,此刻也不會爲尤特人說話——這已經不是利益之爭,而是種族和種族之間的矛盾。

狹窄的船艙內,一羣水手拼命蹬踩着踏板,船艙裡的空氣很污濁,而且很熱,明明外面的海水冷得都快結冰,但是艙內卻又悶又熱,還特別潮溼。

“我看到接應的船了,還有兩公里。”光頭預言師此刻也汗流浹背,他的手裡展開着那冊書卷,上面有三顆紅色的亮點。

爲了這一次行動,拉佩總共派出三艘船,一艘負責接應,所以假裝成馬提蘭王國的商船,瓦爾納斯人可以攔截其他國家的船隻,但是絕對不敢攔截馬提蘭的船隻。另外是兩艘潛水船,負責接送人員,同時把搶劫來的貨物運回去。

“總算到了。”拉佩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發誓再也不坐潛水船了。

那些蹬踩踏板的水手全都喜出望外,沒人願意待在這隻悶罐子裡,都想快一點回到水面上,愈發賣力地蹬踏起來。

三艘船漸漸靠近,突然嗖、嗖兩聲輕響,兩根魚叉從水裡射出去,魚叉釘在負責接應的那艘船的船尾。

船上早有人等候在那裡,他們抓住魚叉,拽着後面的繩索,把兩艘潛水船拉過來。

隨着一陣空間波動,潛水船裡的人一個接着一個被傳送過來。

“歡迎你們。”安德雷迎了過來,衝着拉佩和傑克問:“玩得怎麼樣?”

“美妙極了,這是最合我胃口的一次行動。”傑克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更多的是成功的喜悅和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卻是一種滿足感。

拉佩則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蘭頓家族的收藏怎麼樣?”安德雷又問道,他能夠和傑克成爲好朋友,顯然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物,對這次行動同樣充滿期待。

“絕對沒話說,恐怕下一次只有搶劫王宮才能讓我感到興奮。”傑克實話實說,此刻他真的在琢磨把王宮洗劫一遍。

安德雷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光頭預言師突然說道:“會的,你有這個機,我有一種預感,你的願望會實現。”

傑克聳了聳肩膀,說實話他非常意外,不過他相信光頭預言師的話。

光頭預言師是個不錯的預言師,而這道預言十之八九就是所謂的“心生感應”,這種不是主動,出自意外的預言往往非常準確。

“對了,另外一組有人出事嗎?”拉佩轉頭問道。

“我的胳膊受傷了。”

“我是背部受傷了。”

“我的大腿抽筋。”

有三個人舉起手。

“還不錯,我們這裡也有兩個人受傷,都是肌肉撕裂。”拉佩輕嘆一聲:“增強鎧甲還是有點問題。”

拉佩在船上的時候已經幫那兩個人檢查過,所以很清楚這一點。

突然拉佩又變得輕鬆起來,笑着宣佈道:“沒人死亡,沒人重傷,這次行動非常完美。現在把增強鎧甲脫了,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回到塔倫,大後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船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鬧夠後,衆人開始脫卸增強鎧甲。

增強鎧甲就是肌肉增強服加上活動式的整體鎧甲,以前是分開,現在被整合在一起,不過後部多了一個很怪異的東西,從形狀看來是活體,像某種昆蟲,類似甲蟲和蠍子的融合。

那像蟲子般的東西正是拉佩的寵物,曾經是蛇,後來變成跳蚤,現在又變成這副怪異的模樣。

這些古怪的蟲子紛紛從強化鎧甲上剝落下來,然後湊在一起,漸漸融合成一體。

“需要現在解讀嗎?”安德雷問道。

“越快越好,還等着看結果呢!”拉佩點了點頭,說道。

“你們忙,我先去洗澡,這身臭汗……潛水船內實在太熱,有必要改進一下。”傑克一邊抱怨,一邊往船長室走,其他人則跑去水手艙。

拉佩把扔在地上的增強鎧甲全都傳送回潛水船裡,那兩艘船此刻正拖掛在這艘船的後面,所有財寶仍舊在潛水船上,這是爲了防止半路遭到攔截,雖然拉佩有八成的把握瓦爾納斯人不敢攔截馬提蘭王國的船,不過還是要以防萬一。

做完這一切,拉佩蹲在安德雷的旁邊,安德雷正在讀取那隻大蟲子的記億。

這隻大蟲子現在不叫跳蚤,拉佩替它重新取了一個名字——腦蟲。

拉佩已經弄明白太陽帝國留下的這個終極傑作的特性,這東西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崩解能力,也不是速度和力量,而是它沒有特定的形狀,也沒有特定的能力,有着近乎於無限的可塑性。

“大腦和鎧甲的同步仍舊有些問題,所以速度和反應都差一些,特別是反應,始終有半秒的延遲。”安德雷一臉無奈,他一直在嘗試解決這個問題,可惜始終沒有眉目。

正如錢莊那個僥倖活下來的大劍客所說,這些襲擊者的速度、反應都只是高階巔峰,靈活性也差一些,畢竟這羣人全都穿着鎧甲,而大師等級的意識則是因爲腦蟲的緣故。

“別再爲那半秒的延遲煩惱,還是在別的地方強化一下吧,你覺得強化感知怎麼樣?或者讓它們擁有某種精神上的聯繫?又或者讓它們擁有精神掃描的功能,最好能夠操縱小精靈?”拉佩問道,腦中冒出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念頭。

“恐怕有點困難,這東西雖然有着極強的可塑性,但是它的能力卻比較單一,就拿現在的狀態來說,融合了你的超凡感知,它就失去從火魔那裡複製的能力。”安德雷提醒道。

拉佩有些鬱悶,這樣說來,除了崩解這個基本特性,它只能模擬一種能力。

不過拉佩並不打算放棄,道:“或許可以製造出兩種腦蟲,一種擁有戰鬥力,另一種作爲輔助,擁有精神聯繫、精神掃描和操縱小精靈的能力。”

“不知道行不行?不過可以試一下。”安德雷有些心動地說道。

以前安德雷替拉佩工作,多少有些看在朋友面子上的意思,現在他卻做得越來越起勁。

說實話,當初搞出這件增強鎧甲的時候,安特雷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安德雷和那些瓦爾納斯的高層一樣清楚,量產大師意味着什麼,更何況他們的這種量產和光明神殿、兄弟會的量產方式完全不同,他們是藉助外物,那些實驗者的等級頂多中階,可一旦穿上鎧甲,他們就是準大師。

“老闆,有一艘船靠過來了。”一個水手跑過來報告道。

“是瓦爾納斯人的巡邏船?”拉佩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一旁的安德雷在腦蟲的身上輕輕一拍,頓時一陣空間波動,腦蟲被傳回潛水船內。

那個水手搖了搖頭,說道:“是一艘普通的商船。”

“商船?”拉佩思索片刻,然後走出船艙,登上甲板。

果然有一艘船正往這邊駛來,是一艘兩桅的快帆船,船上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人很忙碌,一隻手操縱風帆,另一隻手掌舵,另外兩個人站在船頭朝着這邊眺望。

拉佩掏出望遠鏡朝着那艘船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下來。

“是尤特人。”拉佩淡淡地說道,口氣略微有些不滿。

在蘭頓家族的府邸,拉佩已經知道這幫尤特人拿他當槍使,蘭頓家族對天堂島或許有所圖謀,不過他們的首要目標是尤特人。尤特人顯然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借刀殺人。

站在船頭的兩個尤特人一個是海因,另外一人是不認識的老頭,老頭看上左比海因還老,地位似乎也更高一些。

“放慢速度。”拉佩吩咐道。

兩艘船越來越近,最終對接在一起,拉佩命令放下舷梯讓兩個尤特人上來。

“我是坎培爾·羅斯德,是尤特人的大祭司,我爲之前的事表示道歉。”坎培爾·羅斯德一上來就立刻表明身份,然後朝着拉佩彎腰鞠躬。

拉佩冷冷地看着這一切,遠遠沒有像以前那樣熱情。

這次行動很成功,收穫非常巨大,但是拉佩等人冒的風險可不小,要是稍微出點意外,就可能全軍覆沒,要知道瓦爾納斯是有傳奇強者坐鎮,而且不只一人。

“我知道此刻的您非常不滿,我能夠給您一個解釋。”坎培爾·羅斯德異常懇切地說道。

“你解釋吧,但願你的解釋能夠讓我滿意。”拉佩仍舊是那種淡漠的口氣說道。

“這次行動是對您實力的考驗,我和我的族人打了個賭,如果您成功了,我和我的族人將會全力支持您,我們已經做好準備,要把大部分人員和財產撤離瓦爾納斯。”坎培爾·羅斯德立刻說道。

這個解釋讓拉佩悚然動容,他甚至有點難以置信,要知道,一直以來瓦爾納斯都被認爲是尤特人的天堂。

“爲什麼?你們在瓦爾納斯不是過得好好的?”拉佩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信任。

“以前確實是這樣,但是最近幾十年我們的日子越來越艱難。”坎培爾·羅斯德輕嘆一聲,道:“您想必聽說過,自從航海時代開始以來,瓦爾納斯的貿易額度一直在萎縮,已經不再是貿易的中心。同時隨着光明神殿的沒落,曾經的教皇國也失去昔日的輝煌,包括周邊的這些國家也風光不再。”

對於這番話,拉佩倒是挺認可,要不是航海時代的到來,要不是貿易中心的東移,塔倫也不可能繁榮,一百年前塔倫還只是一座小漁村呢!

坎培爾·羅斯德看到自己的話已打動拉佩,連忙繼續說道:“我們經歷過無數次滅族和屠殺,所以對周圍的環境非常敏感,瓦爾納斯人對我們的敵意越來越濃,繼續待下去只會迎來又一場災難。”

“弗倫希爾現在那麼亂,可不是定居的好地方,你們之前不是還急着離開嗎?”拉佩並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特別是以奸詐、不可信任著稱的尤特人,更何況他剛上過一次當。

“是的,但是我們同樣也看到希望。”坎培爾·羅斯德笑道。

“希望?我怎麼沒看到?”拉佩疑惑地問道。

“勃勃的野心,充滿野心的人,現在的弗倫希爾王國到處都是這樣的野心家。”坎培爾·羅斯德說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希望?”拉佩愈發難以理解。

“野心是一種動力,它會推動一個人拼命去爭取。”坎培爾·羅斯德滿懷憧憬地說道。

拉佩卻不敢苟同,道:“野心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會缺乏,以前也多的是拼命往上爬的人。”

坎培爾·羅斯德連連搖頭,道:“以前野心被血統、身份束縛着,每個人能夠爬到的位置是一生下來就已經確定的,現在這個束縛被打破,這會爆發出驚人的活力。”

“這半年來已經死了好多人,無數財富化爲灰煙,這就是你所說的活力?”拉佩冷笑一聲。

“您爲什麼不提好的方面?譬如您手底下的那些槍手。”坎培爾·羅斯德笑了,他笑得很開心,連漏風的牙齒都露出來。

拉佩創造出槍手這個職業,之後又建立那麼多學院,更在暗中製造這麼多增強鎧甲,這一切全都需要錢,而他的錢都是從尤特人那裡借的,尤特人理所當然地知道這些秘密——正是因爲知道拉佩能夠量產準大師,他們才決定賭一把。

“我可沒那樣的野心。”拉佩搖了搖頭,說道。

拉佩確實沒有撒謊,因爲他對地位和權勢不感興趣。

幸運金幣的擁有者想要得到名利這些東西實在太容易,反倒平平安安度過一生沒有那麼容易做到。

“您會有的,就算您沒有,您的那些手下也會逼着您有,更何況您還有那麼多敵人,他們同樣也是您的動力。”坎培爾·羅斯德笑道。

拉佩默然無語,前半句話他已經深有體會,自從他放權後,伯納、西爾維婭都在迅速擴張,漢德也一樣。至於後面半句話,以前確實如此,不過現在他已經表現出足夠的實力,想要對付他的人在出手之前,恐怕得好好掂量一下。

不過拉佩也不敢保證他已經安全,說不定現在的處境比以前更加危臉,只是他不知道罷了。這是有先例的,而且有很多先例,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有很多就是在人生的巔峰時刻驟然隕落,在這之前他們肯定想不到有人敢對其下手。

雖然拉佩心裡已經認可坎培爾·羅斯德的話,但是嘴裡卻不肯承認,反倒不疾不徐地說道:“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我當初和賓尼派就是仇敵,但是現在我們合作得很不錯,相信我,我很擅長妥協和交易。”

“但是有些人不會妥協。”坎培爾·羅斯德要了搖頭,說道。

“你說的是哪些人?”拉佩問道。

“譬如那些瓦爾納斯人,就算您重新表現出友善,就算您極力證明需要他們,就算您告訴他們,您仍舊想和他們做交易,他們也不會和你妥協。他們會滿臉熱忱地面對您,顯得和您非常親密,甚至給您一大堆好處,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但是他們會在暗中做好準備,一旦出手就是絕殺。”坎培爾·羅斯德說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防備的。”拉佩沒有否認,因爲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

“我知道您不會完全相信,不過我說的是真的,塔倫和瓦爾納斯共和國之間只有一方能夠繼續存在下去。”坎培爾·羅斯德的神情異常嚴肅地說道。

可惜拉佩卻嚴肅不起來,他微微一愣,緊接着大笑,這是他聽過最有趣的笑話,道:“怎麼可能?瓦爾納斯存在至今已經一千年,你說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是一種詛咒,對我的詛咒,也是對塔倫的詛咒。”

“您不相信我?”坎培爾·羅斯德臉色不變地說道:“但這是真的。我們尤特人受到詛咒,想要成爲職業者比其他人困難許多,不過有一種能力卻是例外,就是預言術。每當有大事發生,我們就會集中所有力量進行預言,而這一次我們就是按照預言的指示在做。”

拉佩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慢,立刻問道:“預言?什麼樣的預言?”

“刺眼的光明將變得黯淡,神聖之國將遭到侵犯,皇冠被強行奪走,總督只有最後一任,舊有的秩序被打破……”坎培爾·羅斯德低聲吟道。

拉佩聽得毛骨悚然,坎培爾·羅斯德唸誦的預言讓他的內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絕對不是假的。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拉佩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說道。

“我也不知道,但預言就是如此,要不然我們也不敢這麼豪賭。”坎培爾·羅斯德連忙說道。

“你說‘皇冠被強勢奪走’?”拉佩突然間捕捉到一個很敏感的詞。

“我敢發誓,一個字都沒錯,如果其中有假,讓我和我的民族永陷沉淪。”坎培爾·羅斯德指天發誓。

拉佩遲疑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坎培爾·羅斯德竟用自己的民族發誓,這不可能有假。

“皇冠……”拉佩喃喃自語道,心想:難道革命會失敗?那個白癡國王會重新掌握權力?這不可能啊!再說皇冠是怎麼回事?弗倫希爾很強大,也很有影響力,不過君主從來都只是“王”,而不是“皇”。

“您忘了我剛纔說的話嗎?野心……”坎培爾·羅斯德在一旁點醒。

拉佩倒抽一口涼氣,心想:這個野心實在太恐怖了。

什麼是“皇”?“皇”的意思是諸王之王,想要擁有這個稱號,不但要成爲這個國家的君王,還必須東征西討,至少要征服周邊的那些國家,其中絕對包括教皇國,而預言裡也預示了這一點。

拉佩只感覺到腦袋漲大一圈,這其中有太多不合理和不可能,光明神殿就算被削弱得再厲害,也不是任何國家能夠抗衡,更不用說徹底擊敗光明神殿,侵入教皇國。

“您可以先不要考慮這些,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預言遲早會實現。”坎培爾·羅斯德並不打算逼迫拉佩,也不會強求拉佩立刻相信他的話,反正事實會證明他沒有撒謊。

“不過有一件事,我們倒是要立刻完成。”坎培爾·羅斯德。

“什麼事?”拉佩甩了甩頭,把預言有關的一切都丟在一旁,問道。

“我們必須趁機給瓦爾納斯人狠狠的一擊,讓他們在短時間內沒辦法反擊,沒機會對付咱們。”坎培爾·羅斯德說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呼——

碼頭邊的一座倉庫內突然冒出熊熊的烈焰,工人們立刻上去救火,不過很快就放棄,因爲裡面存放的是羊毛和棉花,這玩意一旦着火根本無法撲滅。

在另外一個地方,一幢豪華公寓的後門,一個穿着很得體,看上去有點地位,至少是經理的人招手叫住一艘小艇(在瓦爾納斯,小艇就相當於出租馬車)。

突然旁邊一艘小艇衝過來,船上的人掏出一把槍,朝着那個人的額頭開出一槍。

在城外,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馬車看上去頗爲奢華,絕對屬於貴族所有,車廂內不時傳來一陣輕笑聲,突然一聲巨響,整座車廂瞬間被炸開,木頭碎片和鑄鐵框架炸得四處亂飛。

蘭頓家族遭到襲擊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之後的幾天,幾乎每天都有襲擊事件發生,不過這一次倒黴的不再是蘭頓家族,很多不相干的家族都遭到襲擊,搞得瓦爾納斯的警察和護衛隊疲於奔命。

襲擊發生的時間也不湊巧,現在是新年,頻繁的警鐘聲讓瓦爾納斯人絲毫沒有過節的心情。

在總督府,路德維克·曼尼皺着眉頭翻着一份報告,好半天他把報告摔在桌子上,臉色難看地罵道:“實在是太過分,現在都什麼時候還在內鬥!”

“總共有六十五起襲擊事件,其中十二起縱火、五起爆炸,其他全都是殺人和搶劫,其中真正和天堂島有過節的只有十幾家……當然,不排除我們沒有核查到的。”遞交報告的是一箇中年人,他就是排名第六的那道黑影,十二執政官中負責警務的那位,叫菲利普斯·諾格魯。

“大部分應該是趁機了結舊怨,反正有塔倫人背黑鍋。”路德維克·曼尼一臉怒意地說道。

“也有可能真的是塔倫人做的,他們故意在挑撥離間。”菲利普斯·諾格魯提醒道。

“那麼這些呢?”路德維克·曼尼指着其中的一排報告內容。

那是遭到搶劫的產業的清單,其中有一些非常顯眼,因爲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些產業都屬於尤特人所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被燒掉的倉庫也屬於尤特人,被暗殺的人裡也有幾個尤特人。

菲利普斯·諾格魯苦笑一聲。

“必須趕快把這些案子了結掉,還得保證不會再有事發生。”路德維克·曼尼板着臉說道,這可不是官樣文章。

蘭頓家族發生的那些事已經造成惡劣的後果,擠兌的徵兆已經出現,一旦爆發擠兌風潮,必然會影響到其他方面,到時候貿易萎縮、工廠停產,最終會導致民衆的恐慌。弗倫希爾的亂局近在眼前,路德維克·曼尼無論如何都必須警戒。

正因爲如此,路德維克·曼尼絕對不敢拖,同樣他也不允許底下的人推拖。

菲利普斯·諾格魯顯然知道這一點,也沒找什麼託辭。

不得不承認瓦爾納斯的統治結構非常高效能,完全沒有馬內的那股陳腐之氣。

“如果魔法協會肯幫忙就好了。”菲利普斯·諾格魯輕嘆一聲,他其實是在提要求。

之前蘭頓家族遭到攻擊,警察和護衛隊全都動起來,雖然沒什麼結果,但是他們至少盡力,可是魔法協會卻一點動作都沒有,這讓很多人感到惱怒。

“想要盯住每一個角落,再多的魔法師也不夠用。”路德維克·曼尼不得不維護魔法協會,說道。

不過路德維克·曼尼說得也沒錯,瓦爾納斯很大,面積和馬內差不多,像這樣的超大規模城市,長、寬都超過二十公里,按照百米一座街區來算,也就是兩百乘兩百,總共四萬座街區,就算一座街區放一個魔法師,也要四萬個魔法師,這怎麼可能?

馬內有覆蓋整座城市的巨型魔法陣,瓦爾納斯也有類似的東西,不過只針對某種特定的魔法波動,譬如偵測隱形或者感應能量的聚集。

也有人提出讓魔法師只盯着那些繁華地段,問題是這也沒用,碼頭區、大教堂區早已經被嚴格監控,可惜照樣發生爆炸和縱火。因爲作案者用了延時裝置,放這些東西的人又很小心,一般都裝作工人或者職員不動聲色地放下東西,所以很難察覺。

也不要指望負責監視的魔法師有什麼責任心,事實證明,那些魔法師眼睛一直盯着,但是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菲利普斯·諾格魯也知道這些情況,他原本就不指望那些魔法師能夠派上用場,這只是他拋出來探路用的。

“我想把各個家族的主事人請來,確定他們是否做過這些事。”菲利普斯·諾格魯又提了一個建議,但這樣做顯然會得罪很多人。

“可以。”路德維克·曼尼陰沉着臉說道。

路德維克·曼尼很清楚菲利普斯·諾格魯的目的,菲利普斯·諾格魯不想做惡人,所以讓他擔下這個責任。

“問題是查出來後怎麼辦?”菲利普斯·諾格魯又問道。

路德維克·曼尼的臉色有些變了,他沉思良久,最後無可奈何地說道:“警告他們一下,如果他們敢爲了私利在這種時候製造內亂,就對他們不客氣。”

“我明白了。”菲利普斯·諾格魯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沒完,隨即又問道:“之前的那些案件怎麼辦?總要有個交代吧!”

菲利普斯·諾格魯和路德維克·曼尼一樣,看到整理好的報告,第一個反應就是各個家族趁機內訌。案子很好破,但如何交代卻是一個難題,說實話肯定不行。

“你有什麼想法?”路德維克·曼尼先不表態,反問道。

“乾脆也推到那些尤特佬的頭上。”菲利普斯·諾格魯早有打算,說道。

“受害者裡也有尤特人,你怎麼解釋?”路德維克·曼尼問道。

“很簡單,這是故意的,故意做給大家看,我們還可以說尤特佬打算撤走資本,但是他們內部意見不統一,這次被幹掉的全都是不願意撤走資本的人,殺掉他們一方面可以減少阻力,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製造局勢惡化的假象。”菲利普斯·諾格魯身爲警察系統的頭,最擅長的絕對不是破案,而是栽贓。

“這個建議不錯。”路德維克·曼尼認可了,能夠坐到總督的位置,他絕對不可能是有政治潔癖的正直者。

“既然這樣,我就去安排。”菲利普斯·諾格魯說道。

路德維克·曼尼點了點頭。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着一天就要過去,路德維克·曼尼正打算休息,突然菲利普斯·諾格魯急匆匆地跑來求見。

路德維克·曼尼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心裡有種不妙的感覺。

“出了什麼問題?”一見面,路德維克·曼尼就問道。

“我把所有大家族和中等家族的主事人全都請來,對他們問案,結果發規只有六起案件和他們有關,其他案子都不是他們做的。”菲利普斯·諾格魯臉色非常難看,說道。

“看來是塔倫人的陰謀,他們想要讓瓦爾納斯亂起來。”路德維克·曼尼猛地一拍桌子,他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因爲這是拉佩一向的策略,在內部搞破壞,製造混亂。

突然路德維克·曼尼想起一件事,道:“那些和尤特人有關的案子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真的打算撤走資金,死掉的那幾個人真的是反對者?”

“比這更糟糕。”菲利普斯·諾格魯的神情愈發陰沉地道:“我發現很多異常的地方。”

說到這裡,菲利普斯·諾格魯毫不客氣地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這才說道:“這些案子非常蹊蹺,人不但死了,連屍體都燒成焦炭,根本沒辦法覈實身份,而且因爲這幾起搶劫案,尤特佬開的錢莊都出現擠兌風潮。他們以此爲藉口,向其他錢莊借了很多錢,全都是用不動產作抵押,因爲有抵押,又是短期拆借,再加上現在是新年,所以都沒來得及備案……”

還沒等菲利普斯·諾格魯說完,路德維克·曼尼一下子站起來,怒聲問道:“那些尤特佬是不是將一處不動產同時抵押給好幾家?”

“沒錯,少則四、五家,多則七、八家。”菲利普斯·諾格魯點了點頭,說道。

短期拆借一般不會超過一個月,再加上折扣很低,價值十萬比紹的房產會被折價成五、六萬比紹,所以各間錢莊覈查的時候往往不怎麼仔細,反正虧不了。

一般的商家也不會鑽這個漏洞,畢竟信用更值錢。反過來說,有人這麼做的話,就意味着他們已經不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把那些尤特佬的錢莊和店鋪全都封掉,再把他們當中比較有名望的人全都抓起來……不,把所有尤特佬全都抓起來。”路德維克·曼尼氣得渾身發抖,說道。

“我已經這麼做了。”菲利普斯·諾格魯不想打擊路德維克·曼尼,可惜他做不到,道:“那些尤特佬早有準備,我剛剛派人召集各個家族的主事人,他們就得到消息,所有錢莊和店鋪同時關門,然後所有尤特佬全都消失。”

“全都消失了?這不可能!瓦爾納斯至少有七、八萬名尤特人,你是晌午離開,到現在只過六個小時,他們怎麼可能全都離開?就算是軍隊調動也不可能這麼快,更何況這麼多人攜家帶眷地離開這座城市,碼頭和各個路口會一點異常都沒有?”路德維克·曼尼根本就不相信,說道。

“我派人查過了,那些尤特佬早就開始撤離,最先離開的是女人、老人和孩子,然後是工人、匠師、技師和商人。過年後,留在這裡的就只有店鋪老闆、錢莊職員這類人,總數還不到兩千人。他們晚上並不回家,直接住在錢莊,白天也不外出,得到消息後就立刻關門離開,然後在不同地點集合,我猜他們是從密道離開,所以碼頭和各個路口都沒發現異常。”菲利普斯·諾格魯說出自己的調查結果。

“你有沒有采取相應措施?”路德維克·曼尼急道。

“我已經請預言師確認過對方的位置,還派魔法師出海搜索,同時派騎警沿着各條大道搜查,周圍的山嶺也派了搜索隊,可以想到的辦法我都已經做了。”菲利普斯·諾格魯連忙道。

“預言師怎麼說?”路德維克·曼尼異常緊張地問道。

“對方早有準備,也請了預言師幫忙掩蓋蹤跡,我們的預言師得到的結果是,那些尤特佬在方圓兩百公里之內。”菲利普斯·諾格魯滿臉羞慚地說道。

路德維克·曼尼閉上眼睛,這個回答等於沒有回答。

現在才過了六個小時,就算那些尤特人一點都沒有耽誤時間,只用半個小時完成集合,然後乘坐最快的船,一個小時航行七海里,也不會超過四十海里,也就是七十幾公里,這兩百公里怎麼來的?簡直是扯淡。

“負責搜索的魔法師怎麼說?”路德維克·曼尼問道,突然他擺了擺手,道:“直接告訴我結果。”

“全都一無所獲,魔法師把兩百公里內的船隻全都攔截下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目標,騎兵隊也一樣,他們攔截沿途所有的馬車,同樣一無所獲,山嶺搜索隊也沒發現有人經過的痕跡,魔法協會也保證沒有飛艇之類的東西經過。”菲利普斯·諾格魯報告道。

路德維克·曼尼無力地坐回椅子,他已經明白,那些尤特人不是走地下,就是走海底,走海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就在這時,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聲音來自總督府門前的廣場。

路德維克·曼尼轉身看了窗外一眼,只見窗外有很多花花綠綠的紙片四處飄飛,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菲利普斯·諾格魯也差不多,他也猜到那是什麼。

“我去看一下。”菲利普斯·諾格魯飛快地跑到窗口,甚至沒得到路德維克·曼尼的同意,就打開窗,隨手一抓,頓時撈到一張紙片。

此時,路德維克·曼尼快步走過來,一把搶過紙片,只看了一眼就身體一晃,緊接着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

這張紙片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是經過精心排版的印刷品,紙上的內容讓人觸目驚心,大多是數字,不過麻煩就出在這些數字上。

傳單開頭是當初尤特人在天堂島的投資,接着是他們分給各個家族的股份,以及這些股份預期能夠得到的收益,還有和天堂島有貿易來往的家族,以及貿易金額和利潤,然後上面列出贊成對天堂島出兵的家族名單,那些得到股份的家族和有貿易來往的家族全都在名單上。只要不是白癡,就能看出這內容的涵義。

再往下更加觸目驚心,首先是從蘭頓家族的兩座錢莊搶劫到的物品的大致清單,還有估算的價格,還附帶有大致估計出來的蘭頓家族的財產損失數字,這些數據足夠讓蘭頓家族徹底破產。

不過更讓人驚心的還在下面,那是尤特人對瓦爾納斯未來十年的大致估計,還有他們撤離資本的理由,不過並沒有提他們遭到迫害什麼的,只說對瓦爾納斯的經濟情況不看好。

然後尤特人提到撤走資金的數額和可能影響到的範圍,同時也提到他們將所有不動產都抵押出去,還列出得到資金的總額。當然這幫尤特人奸商沒提多重抵押的事,畢竟這不光彩。

在最後,這幫尤特人還向那些借錢給他們的錢莊表示抱歉,因爲這可能會引發擠兌風潮。

此時,路德維克·曼尼顫顫巍巍地走到窗口,他看到廣場上很多人拿着傳單在看,而且不只窗前的這片廣場上有傳單,看得到的幾條街都差不多同樣情況。

“你有沒有抓到散發傳單的人?”路德維克·曼尼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怒聲問道。

“沒人散發傳單,我的人在樓頂上找到一種自動裝置,這些傳單早就被放在那裡,可以透過精神意念觸發。”

在短短几分鐘內,菲利普斯·諾格魯就查清楚這些事,能力絕對不錯。

可惜路德維克·曼尼沒興趣想這些事,他只覺得眼前發黑,胸口發悶,然後腳一軟,整個人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動第八十章 如何運用法則第八十五章 了結恩怨第四十九章 幕後交易和掮客第七十四章 你們被騙了第七十三章 車伕和廚子第六十二章 兩家攤牌第五十四章 殺狗·借刀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動第三十章 人終於到了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九十章 聰明人第二十六章 跑馬場第六十一章 海盜來襲第八十一章 會議——時代的帷幕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第一百二十二章 決議第八十六章 兩個選擇第四十一章 刺殺·槍戰第二章 幸運?厄運?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第八十六章 兩個選擇第一百零五章 家門口的海戰第一百零八章 歡迎第七十八章 感情危機第八十五章 了結恩怨第九十三章 選擇和算計第一百零四章 分分合合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八十一章 會議——時代的帷幕第三十八章 有人眼紅了第八十五章 了結恩怨第一章 刺殺第六十六章 探子和試探第六十章 羣毆上校第五章 解決麻煩第五十章 連環刺殺第十五章 地下錢莊和匯票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第十六章 挑釁第一百零六章 行動第二十一章 港口守備隊第四十二章 執法部門第四十二章 執法部門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已定第二十一章 港口守備隊第六十九章 你來我往第四十八章 授爵第二十九章 創新與發明第五十二章 各自躲藏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已定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第八十六章 兩個選擇第十一章 財源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孩子第九十一章 圖雷特之戰第十二章 交易第三十四章 綁架第五十五章 誰纔是目標?第一百一十五章 遠征第九十五章 收割第八十一章 會議——時代的帷幕第二章 幸運?厄運?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第七十二章 狙殺第五十一章 借兵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關係第六十九章 你來我往第二十四章 路上第六十六章 探子和試探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八十五章 了結恩怨第八十三章 訂單第七十三章 車伕和廚子第一百零四章 分分合合第九十四章 我要更強第四十六章 幹掉兩個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第二十二章 又起風波第六十二章 兩家攤牌第一百零六章 行動第八十章 如何運用法則第五十三章 新的線索第一百零五章 家門口的海戰第五十一章 借兵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關係第一百零九章 撕毀協議第七十四章 你們被騙了第五十八章 見父母第四十九章 幕後交易和掮客第三十六章 賽狗第二十二章 又起風波第十一章 財源第六十五章 賭場和妓院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敵後第二十六章 跑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