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韓國的滅亡(下)

甘羅坐在魏王的面前,面帶微笑,在魏國的羣臣都坐下來之後,甘羅這才起身拜見魏王,他說道:“秦國使者拜見魏王,敢問您無恙?”

魏王只是看着他,並不回答,龍陽君無奈的看着魏王,又沒有辦法替他回禮,甘羅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魏王的回禮,他也不生氣,只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這纔開口說道:“我這次是因爲大王的囑託而來看望您,您爲什麼要對我如此無禮呢?大王認爲您是他的朋友,不願意傷害兩國之間的感情...”

魏王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那一刻,他看了看自己的佩劍,他所戴的冠...魏增大概是看到了在咸陽內廝混的幾個年輕朋友,可是很快,廉頗將軍的屍體就讓他忘記了這些,魏增憤怒的問道:“所以他纔派出軍隊來攻打自己的朋友?殺死魏國的將軍?如今又派出一個孩子來羞辱寡人??”

“不,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聽聞,能知道自己想法的朋友是最難找的。我在咸陽的時候,大王,昌平君都很擔心您,要我來到魏國後一定要替他們向您問好...還有我的朋友康,您或許知道他,他的家人也很思念您。”,甘羅認真的說道,他似是回憶般的說道:“大王要我來魏國,也是因爲我與康的關係親密。”

“如今秦國的大臣,有的追隨文信侯,有的追隨大王...”,甘羅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改口說道:“我這次來,的確是沒有惡意的...”,龍陽君眯着雙眼,若有所思。魏王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咸陽城內的那個院落,那個唯一帶給他溫暖的院落,趙括非常的喜歡自己,包括他的孩子...

當初學室裡有人欺辱自己,嘲笑自己是魏國的“敗犬”,康得知之後,帶着蒙武和王翦的兒子,前往堵截,在把那幾個人按着毒打了一頓之後,隨即被廷尉士卒帶走。

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敢來招惹他了。

在前往秦國爲質子的時日,這些人是唯一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而那院落,也有點像是他的家,可惜,當他知道老師帶着士卒來攻打韓國的時候,他就有些懵了,他不明白,平日裡那個善良,仁義的人,爲什麼會助紂爲虐,爲什麼會無端的攻打其他國家,而當廉頗戰死之後,魏王就崩潰了。

他最敬愛的人,殺死了另外一個他所敬愛的人。

魏增的臉色變得有些痛苦,他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甘羅,這才問道:“秦王派人來攻打寡人,爲什麼又要派你來呢?”

甘羅嚴肅的說道:“不對,是您派人來攻打大王,大王什麼時候曾攻打過您呢?”,甘羅大聲的說道:“韓王昏庸無道,在先前的蝗災裡,他不僅不去救治百姓,還要多收稅賦來擴建宮殿,他殺死了十幾萬的韓人,而很多韓人逃到了各國。這件事,您是知道的,秦國的武成君,是天下聞名的仁義君子,他爲什麼要攻打韓國呢?”

“這是因爲他在道路上看到了逃災的韓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了韓國的情況,武成君大怒,認爲韓王無道,逼殺百姓,隨即向大王提議,要征伐韓國,解救百姓,武成君攻打韓國,他沒到一個地方,就要救濟當地的災民,就要拿出那裡糧倉裡的糧食,甚至是拿出行軍所用的糧食,又不斷的安排官吏來準備春種...”

“而各國的諸侯,不僅沒有去支持秦國,還要勾結起來攻打武成君的仁義之師...秦國的目的只是爲了救韓國的百姓而已,秦國沒有對魏國動手,反而是魏國前往攻打秦國,您知道嗎?當您的軍隊趕到韓國的時候,韓國的百姓甚至來進攻聯軍,打開城門來歡迎武成君,這件事,您應該也是知道的!”

“您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派人攻打自己的朋友呢?到底是誰不仁義呢?”

魏王懵了,他看着面前的甘羅,思索了許久,似乎,他說的很對啊,他說的那些事情,魏王都是知道的,他低着頭,臉上滿是困惑,難道是寡人背叛了他們??一旁的龍陽君也被面前這孩子給嚇了一跳,他知道甘羅曾出使趙國,可是他並沒有想到甘羅居然如此能說會道,龍陽君急忙說道:“救濟韓國的百姓是可以的,可是爲什麼要滅亡韓國呢?”

甘羅看了他一眼,這才說道:“這您可以去問武成君。”

龍陽君一愣,卻不知如何回答。

魏王沉思了許久,方纔有些茫然的問道:“那您前來魏國,又是爲了什麼事情呢?”

甘羅長嘆了一聲,這才說道:“秦國因爲魏國和趙國的背叛,非常的憤怒,甚至有人提議要攻破這兩個國家,文信侯也在召集士卒...可是武成君在擊敗了廉頗將軍之後,非常的痛苦,自責,不願意再領兵作戰,如今秦國的將軍是蒙驁...大王認爲,既然武成君不願意作戰,那就該停止戰事。”

“我這次來,是希望您可以交出韓王,讓武成君來審判他的罪行...只要您可以交出韓王,秦國就會停止對魏國的進攻,武成君攻打韓國,只是爲了拯救那裡的百姓,而不是要兼併各國...”,甘羅說了起來,魏王有些遲疑,他看向了龍陽君,龍陽君眯了一下雙眼,魏王這才說道:“請您回去休息,寡人還需要跟羣臣商談這件事。”

甘羅起身一拜,這才說道:“我是奉大王的命令前來的,若是您不能及時給出答覆,只怕文信侯就要全力滅亡魏國。”

說完,甘羅這才離開了王宮。

魏王讓羣臣也離開,只留下了龍陽君,魏增有些困惑的問道:“寡人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將政與呂不韋分開來說呢?”,龍陽君思索了片刻,方纔說道:“您曾在秦國,您知道秦王是什麼樣的人嘛?”

“寡人知道,他很有野心,非常的自信,高傲...”

“是啊,上君,這樣的人,怎麼會允許呂不韋一直執政呢?我看,這位甘羅就是去秦王一派的人,如今統帥大軍的將領,王翦是秦王一派,蒙驁是呂不韋一派,如今蒙驁來做將軍,正在攻打中陽,我覺得秦王大概是不想要讓蒙驁立下太多的軍功,他派出使者是爲了遏制呂不韋的勢力...”

魏王一聽,頓時就覺得很有道理,他點着頭,方纔說道:“可是,如果寡人將韓王交出去,這就是不仁義的啊,況且,諸侯們都會認爲寡人是畏懼秦國...”

龍陽君長嘆了一聲,說道:“有誰不懼怕秦國呢?”

“況且,這次諸國聯合起來討伐秦國,楚國的士卒傷亡巨大,逃離了戰場,我們失去了廉頗將軍,趙國還好一些,可是他的士卒減員也非常嚴重,況且秦人還派遣蒙武等年輕將領在太原等地區對趙國虎視眈眈,趙國的李牧帶着邊塞的騎士與他們對峙...趙國又嚴重缺糧...唉...”

“如今秦國已經攻佔了韓國,而各國沒有實力再爲韓國復國,韓王留在魏國,對魏國是很大的威脅...魏國並不是秦國的對手。”

龍陽君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答應秦國的條件,可是魏王看起來,還是有些不願意,他說道:“寡人實在是不甘心啊。”

“上君,您還年輕,您肯重用賢人,您肯勤勉治國,我相信您也一定可以讓魏國強大起來...在魏國還沒有強盛起來的時候,請您隱忍,與諸國保持友好的關係,抵禦秦國的挺進...總有一天,您會振興魏國...”,龍陽君看着自己滿是皺紋的手,苦笑着,說道:“臣不知道是否能看到那一天...”

魏王看着面前的龍陽君,認真的說道:“寡人明白了。”

當甘羅再次來到王宮的時候,他已經明白,自己成功了,魏王先是表達了自己對韓國百姓的同情,隨後又說想要送韓王返回自己的國家,而甘羅當然也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尊敬,他們談的非常親切,而每次談論到趙括或者趙政這些人,魏王就顯得不太平靜,有些不安,在商談成功之後,魏國同意結束戰爭。

龍陽君來款待甘羅,另外又派出武士去看住韓王,免得他逃跑。

在大梁內的一處宅院裡,韓王坐在上位,看着自己身邊的羣臣,韓王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平靜,他看起來有些狼狽,着裝和身體都不是很乾淨,韓王看着面前的酒水,一言不發。而坐在他周圍的羣臣,卻是忍不住的抽泣了起來,就在今天,有很多魏國武士衝進來,再也不許他們進出。

結合前些時日秦國的使者前來魏國,大臣瞬間就明白,自己要落在秦人的手裡了。

韓王拿起了酒盞,他平靜的說道:“諸君,請與寡人敬張相。”,羣臣還是在哭泣着,沒有幾個人理會他,而韓王也不在意,他獨自將酒水喝了個乾淨,這才感慨道:“唉,寡人的張相啊,您生前,寡人就應該讓您享受榮華富貴,應該將您封爲君...唉....”

他又喝了一盞酒水。

“諸君啊,韓國要滅亡了...”,韓王擡起頭來,眼裡滿是淚水,羣臣哭的更加大聲了。韓王緩緩站起身來,看着衆人,他認真的說道:“寡人這一生,沒有能爲韓國做出一件有用的事情,平日裡總是忌憚自己的大臣,寡人愧對自己的先祖,也愧對了諸君,二三子啊,這都是寡人的過錯!”

他猛地朝着羣臣俯身一拜。

羣臣驚了,他們看着面前這個不同往常的韓王,瞪大了雙眼。

韓王這才擡起頭來,面色格外的蒼白,他笑着說道:“寡人就先走一步了,寡人去跟先祖謝罪,去跟張相謝罪,二三子,永別了。”

“上君!!”

大臣們大叫着,卻來不及起身,韓王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撲哧~~”,血液橫飛,韓王轟然倒地,羣臣撲到了他的身邊,只是嚎啕大哭着,而這裡的動靜,也引起了院落內的士卒們的注意,他們急忙衝進了屋內,卻是看到了渾身是血的韓王,士卒們大叫了起來,就要上前去救治。

就在此刻,只見一位大臣朝着一旁猛地衝了過去,一頭撞在了牆壁上,頓時倒地。

在他之後,其餘大臣也是紛紛朝着各處衝了過去,士卒們都驚呆了,魏人全力的開始抱住這些人,將他們按在地面上...

龍陽君正在跟甘羅聊着天,忽然有武士驚慌的走了進來,低聲在龍陽君耳邊說了幾句,甘羅看着他們,他看到龍陽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龍陽君憤怒的質問道:“爲什麼不收走他的佩劍??爲什麼?!”,士卒低着頭,卻不敢說話,龍陽君這纔看向了甘羅,他長嘆了一聲,說道:

“就在剛纔,韓王和韓國的十四位大臣...全部自殺了。”

甘羅手一抖,手裡的果子險些掉落。

魏國和秦國,還是結束了這次的戰役,甘羅帶着韓王的屍體,離開了韓國,而那些大臣,則是被安葬在了這裡,魏人非常的惋惜這些人,敬重他們的勇氣,就在大梁之外,將他們厚葬,並且進行了祭祀,魏人將這裡稱爲十四韓。當甘羅再次繞開了中陽,來到了秦國境內的時候,韓王的屍體都已經臭了。

趙括尚且不能起身,甘羅也不敢去打擾,在王翦和蒙驁的建議下,甘羅自作主張的將韓王安葬在了韓國。而在聯軍這裡,當魏國的使者趕來,遞交了魏王的書信的時候,龐公看起來是那樣的悲傷,龐公並不能私自扣下魏國的士卒,他沒有這樣的權力,魏國的士卒們開始了撤離,他們要返回自己的家鄉。

龐公站在城頭,看着那些離開的魏國士卒,他只是笑着點着頭。

城內只剩下了趙人,而且,這裡還是魏國的城池,魏王的書信裡也是委婉的請求他能早些離開,誰也不希望戰火在自家燃燒,龐公理解魏王的想法。

站在城牆上,龐公看着太陽漸漸的落下,那黃昏的落霞照耀在他的身上。

韓國滅亡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到來了。

而這些舊時代的老人們,卻永遠享受不到明日嶄新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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